“店长,我用你的毛巾你不会介意吧。”从卫生间出来,萝伊已经擦去了身上的汗,只是衣服仍黏在身上不太舒服。
“没事,正好我也要冲个凉。”泽尔从床上起身接过毛巾,和萝伊交换走进了卫生间。吃完烤串身上味太大了,换身衣服顺便洗澡。
萝伊和魄罗玩着游戏,等到卫生间传来水声,她才坐到床上。
“好饱啊。”摸着小腹,感觉吃撑了她直接躺下,把枕头拽下来闻了闻,然后垫在脑袋下方。
她用手不停捏着枕头,就像睡前踩窝的猫咪。如果不是顾虑到这是泽尔的房间,可能就要这样睡过去了。
注意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魄罗又懒得起身,萝伊就瞪着脚像条毛毛虫一样蹭过去,最后把魄罗拿到手上。
看了一会儿,她感觉发条魄罗很适合用来当相框支架,就用两个角顶着相框……忽然间,萝伊感觉到眼睛隐隐作痛。
她屏住呼吸,确认眼睛疼是真实存在的感受,于是放下发条魄罗,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随后的一分钟里,左眼视线开始涣散,天花板渐渐变得模糊,眼睛干涩,隐痛加剧变成了强烈的抽痛。
她没有对自己身上的异常感到害怕,十分理智的拿出眼药水想要滴两滴缓解疼痛,但强烈的痛楚已经扭曲了她的五官,连神志都被汹涌的潮水淹没……
泽尔擦着头发走出了卫生间,看见睡在床上的萝伊不禁笑了一下。
这就睡下了吗?吃饱了就睡,还是在他床上。
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这是。
随后他注意到围在萝伊身边急得嘤嘤直叫的魄罗,不好的预感突然升起。
“萝伊?”
他试着叫了一下,萝伊微弱的嗯了一声。
这声音并不是睡眼惺忪时的呢喃,而是有气无力的回应,仔细听……还能听到痛苦的意味。
“你这是怎么了?”他丢掉毛巾跪到床边,魄罗们安静下来退到一边给他让出位置。伸手揭开萝伊盖在脸上的头发,只见她闭着双眼,面色苍白。
萝伊嘴唇微微动了动“眼药水……”
“给你滴眼药水么?哦哦,好的。”泽尔慌慌张张找到了她攥在手心里的水晶瓶,双指撑开她眼皮正滴下去的时候,却看见她原本如蓝宝石般的左眼已经失去了璀璨的光泽,在中心留下一环通透的白,宛如猫眼。
白瞳症!
手一抖,他把眼药水滴在了脸上。
萝伊微微蹙眉,轻轻说了声“怎么会有人这么蠢……”
他洗个澡最多十分钟的时间里,萝伊的眼睛从正常变成了白瞳。这已经不是滴一下眼药水就能好的程度了。
她说得很慢,泽尔已经试着用生命药水治疗她,但看不见任何效果。
“告诉我这是怎么了。”泽尔把萝伊扶起来,耳朵凑到她嘴边。
“诅咒……”
“诅咒?”泽尔都怀疑她已经神志不清了,不过还是毫不犹豫的对着她用了净化。如果真是诅咒的话,净化应该是能够清除的。
可当法术落在萝伊的身上,她的眼睛依然没有任何变好的迹象。他意识萝伊并没有受伤也没有被诅咒,她患上的是治疗术无法治愈的疑难杂症。
“我带你去医院,现在就去!”他收起水晶瓶,将她扶起来背在身后。
“不,去我家……”
菲罗斯家族有着最顶级的医疗资源,他们医不好的医院也不可能医好,而且他们至少不会对萝伊的病一无所知。
“好。”想到这里泽尔一口应下,他把魄罗们关在房间里,带着萝伊向蓝熏庄园赶去。
“坚持住。”一路上,萝伊软软的趴在背上,身体好像一点支撑都没有,每一步都感觉她要从身上掉下来。泽尔一直试着跟她说话,让她维持清醒不要晕过去。
“店长。”萝伊的声音气若游丝。
“你说。”
“我的吊坠……”
“在我这里。”泽尔一刻也不敢停下,空出一只手把吊坠按在她手里。她抓不住,那就缠在手指上。
“我可能用不到了……”
“别这么说。”泽尔咬着牙。她已经往最坏的结果打算了,可他却还什么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早点说?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送给你……”她最后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声掩盖,天空中投下了阴影,伴随而来的是轰鸣的引擎声。
一辆巡航机盘停在头顶,跳下来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十分严肃的告诉泽尔“我们是菲罗斯集团派来接萝伊小姐的,麻烦请你把她交给我们。”
确认身份之后,泽尔问能不能带上他,却得到巡航机载重有限的回答。为了让萝伊尽快得到治疗,他只能把她送上巡航机。
目送巡航机飞远消失,泽尔目光落在掌心的水晶瓶吊坠上,最后无言的握紧在手中。
……
当萝伊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卧在无比熟悉的床上。
这是她的房间,从出生前就准备好的房间,她熟悉这里的每一处。
左边的眼睛被盖上了纱布,但不用取下来她也知道这颗眼睛已经彻底失明了。她稍微低下头,才注意到有一束阴影投在她身上。
阴影来自于一个女人,她站在萝伊的床边,高挑优雅,穿着长裙,裙摆触及地毯。
她手里正削着苹果,每一刀都精准异常,垂下的果皮未拉直长度就已超过手臂。
注意到萝伊醒来,女人也只是淡淡的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背光面的眼睛在阴影中透出湛蓝色的光芒。
萝伊见到她,立刻战战兢兢的坐起来,丝毫不敢怠慢。当对方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时,她同样无比郑重的接过。
“这是流传在我们血脉里的诅咒,这百年来,它不曾遗忘过谁。”女人说。
萝伊握着苹果的手颤抖了一下,在她意识到自己姓氏的含义时,就已经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早夭、体弱、多病……血脉里的诅咒让许多菲罗斯人都无法顺利长到成年。剩下的那部分人里,也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而她也不能幸免,这不被管制的几年就是家族对一个诅咒之人的怜悯。
“最后期限已经到了,告诉我你的选择。”
萝伊发出苦涩的笑。
血脉中的诅咒是无法消除的,要么切除,要么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