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符昭信和李重进先行返回。
又过两日,在张永德的带领下,朱秀和赵匡胤率领虓虎营到来。
沿河西岸分布的军寨犹如棋盘一般规整,朱秀从踏入营门开始,就感觉到一股格外肃穆庄严的气氛。
都说郭大爷治军严谨,今日一观果然名不虚传。
一眼望不到头的连绵军帐分布有序,前后左右四军拱卫中军,安营、扎寨、立帐,警戒、巡逻、操练,战马安置、后勤管理,就连兵士的如厕问题都规划的齐齐整整,偌大个军营没有一丝脏乱差的痕迹。
朱秀也算见识过不少统帅布设军营,焦继勋、赵晖、王守恩,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唯独进了河西大寨,朱秀挑不出丝毫毛病。
“郭帅治军之严,可见一斑呀!难怪百战百胜,威名赫赫,成就一番不世之功!”
朱秀和赵匡胤站在中军大帐外等候,顾盼之间,余光瞥见张永德和柴荣走出,背过身故作不知,大声赞叹道。
柴荣闻言不禁露出笑意,当即朗声道:“你也不差!当年沧州城里连死人都不敢看的少年郎,如今竟然也学会了带兵打仗,还屡立奇功,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朱秀转过身,一脸惊喜,急忙长揖及地,觍着脸道:“朱秀拜见节帅!节帅过誉了,在下可不敢愧领!”
柴荣指着他笑骂道:“少装蒜!你小子在岐州华州做的好事,早已传遍军中!连郭帅也赞称,朝廷大军能迅速攻破蒲津防线,还多亏你献计剿灭赵思绾王景崇二逆!该是你的功劳,有何不敢领受?”
朱秀眉开眼笑,嘴上却是谦虚道:“惭愧惭愧,在下只是动动嘴皮子,真正有功的是率军厮杀的将士们,譬如赵都头!郭帅与柴帅领兵而来,叛军闻风丧胆,岂敢与王师对抗?二位帅爷的虎威那是震动关中,仗还没打,就得先胆寒三分”
柴荣大笑:“两年未见,你还是这般牙尖嘴利,马屁拍得也更顺溜了!”
“嘿嘿~让柴帅见笑了!不过在下句句发自肺腑,并无半点奉承之意!”朱秀摇头晃脑一脸正经。
张永德扭过头,按捺不住地咧嘴翻白眼。
赵匡胤单膝跪下,抱拳大喝:“拜见节帅!卑职有负节帅嘱托,请节帅责罚!”
“快起来!”柴荣扶他起身,“你顺利见到朱秀,平安归来,已算圆满完成任务。关中封闭,你滞留未归情有可原,算不上过错。你一年多杳无音讯,令尊在开封十分挂念,尽快带信回去,让老人家安心。”
赵匡胤愧疚道:“多谢节帅宽容!家父在开封,也有劳节帅关照。”
“举手之劳而已。”柴荣笑着摆摆手。
刚想招呼众人进帐,柴荣突然瞧见跟随朱秀而来的五百余虓虎营军士,正列队整齐站在不远处。
一名披散头发的大汉蹲在旁边左顾右盼,无所事事的样子。
“这支队伍”柴荣倍感惊讶,一眼就瞧出这些军士绝非普通士卒。
赵匡胤笑道:“这是朱秀在泾州组建的虓虎营,皆是彰义军中,百里挑一的战兵!”
顿了下,赵匡胤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操练之法,全都由朱秀一手设计!”
“哦?”柴荣更为惊讶,朱秀还懂得练兵?
赵匡胤低声道:“朱秀将其称为‘特种训练法’!他手里有一套编写好的训练手册,从不示人!节帅不妨找机会跟这小子讨要”
柴荣眨眼,小声道:“连你也没看过?”
赵匡胤微微颔首:“这小子宝贝得很,连我也不给看。我只是依照设计好的训练科目,与军士们一同参加训练。”
“我知道了。”柴荣抿嘴轻笑,眼里划过精芒。
赵匡胤暗示他跟朱秀讨要这份训练手册。
不过刚一见面,就跟人家讨要东西,有些不合情理,柴荣搓搓手忍住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朱秀眨巴眼,不知道赵大跟柴荣嘀嘀咕咕说什么,俩人眼神鬼祟,不像有好事的样子。
“大郎,过来!”朱秀朝史向文招手,史向文爬起身跑来。
“好威猛的巨汉!”柴荣面色再变,史向文坐在地上还看不出什么,可一旦站起身,那雄壮的身材犹如小巨人一般,惹得营中路过的将士频频侧目。
“他是史节帅的儿子,史向文,有万夫不当之勇!只因幼时头颅受损,智力上有些缺陷。”朱秀介绍道。
柴荣仰头看看,感喟道:“虎贲虓士,不外乎如此!可惜了”
“朱秀,我肚子又饿了”史向文捧着肚皮小声嘀咕,一阵阵咕咕声响起。
柴荣笑道:“来人!带他下去用饭,管饱!”
“嘿嘿~~”史向文咧嘴笑的很开心,似模似样地朝柴荣作揖。
“永德,将虓虎营将士带下去安顿好。你们随我入帐,拜见郭帅!”
朱秀深吸口气,整理头帻衣袍,挺胸昂首,期待中又隐隐有些紧张。
赵匡胤失笑道:“郭帅宽厚温和,你不必紧张。焦继勋、赵晖、王守恩都是与郭帅同辈的将帅,怎不见你在他们面前流露紧张之色?”
“那岂能一样?”朱秀摇头,镇定了许多。
“无非就是郭帅职位更高些!”赵匡胤笑道。
朱秀眉头一扬,给了他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天机不可泄露!赵大哥日后便知!”
“故弄玄虚!”赵匡胤笑着摇摇头,没有放在心上。
中军大帐内,符昭信和李重进等候多时,李重进见到朱秀,本想欢快地凑近打招呼,被柴荣用眼神阻止。
李重进也不敢在军帐内喧哗嬉笑,乖乖坐下,却不忘朝赵匡胤撇嘴斜眼。
符昭信已经将他二人这段时间的争吵打闹告诉柴荣,对此柴荣也只能头疼且无奈。
李重进是头浑牛,向来只听郭威的话,柴荣自己算半个。
指望二人相处融洽不太可能,只希望相安无事便好。
“郭帅在帐后换药,马上就到。这位是魏仁浦魏先生,在枢密院担任从事,乃是郭帅的好友兼智囊。”柴荣安排朱秀落座,笑道。
朱秀朝身旁的黑衣文士望去,急忙揖礼道:“后学朱秀,见过魏先生。”
魏仁浦微笑颔首:“朱少郎不必多礼。可惜啊,原本我们两年前就该在邺城见面的。”
朱秀笑着客套几句,听他的意思,似乎早早知道是史匡威将他从邺城掳走。
魏仁浦,这家伙可不简单,在郭威身边的作用,不亚于张良之于刘邦,房杜之于李二。
今后同这种精明似鬼的家伙打交道,还得小心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