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冬天,耿氏格格临盆之日愈发近了。
这一日午后,李侧福晋、宋格格、武格格俱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到福攸堂请安,钮祜禄氏则抱了元寿阿哥来请安。
二格格舒宜尔哈年芳十六,亭亭玉立,宛然一朵嫩莲苞。
三格格能丹宜尔哈即将满五周岁,穿着件梅花织金小坎肩,小脸红扑扑可人。
四格格尼充宜尔哈刚两满周岁,正被保姆嬷嬷抱在怀中,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有些体弱,以至于到现在都不见婴儿肥,小脸白白的,人也怯生生的,瞧着怪可怜的。
最后是钮祜禄氏怀里的元寿阿哥,几日不见,丫的又胖了一圈,俨然是个小肉球了。
武格格看着元寿四阿哥,不禁满是羡慕,“还是钮祜禄妹妹会照顾孩子,瞧瞧四阿哥,比月子里足足重了一倍。”
林羡余暗道也不晓得有木有超重,不过婴儿期略胖些倒是不妨事,都是奶膘,断奶之后,自然就瘦了。养过弘昐和能丹宜尔哈的林羡余也算是有些经验了。
今日这几个侍妾纷纷携儿带女来到福攸堂,主要是今儿是月初,也就是雍王府家宴的日子,如无急事,四爷一定会过来用膳。但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来,钮祜禄氏也是因为生育了元寿阿哥,才有资格赴家宴,只是仍然没资格上主桌,当然其他侍妾、侧福晋也没资格。
过会儿子,等阿哥们下了学,也会跟着他们老子一并过来。
对于已经年老色衰的李侧福晋和宋格格而言,这是一个月里难得的能见到四爷的机会。
说了会子话,便已经是寅时了,李氏有些探头探脑,屁股都坐不稳了。
林羡余看在眼里,暗叹李氏这心性,还是没点进步啊,便对孔嬷嬷道“差个人去前头问问四爷什么时候过来。”
“是,福晋!”
孔嬷嬷便指了个腿脚麻利的小太监去跑腿儿了。
李侧福晋一脸讪讪,“妾身只是瞧着外头下了雪,担心几位阿哥冻着。”
是了,入读的三位阿哥都是李氏生的。
宋氏撇撇嘴,但眼下李氏位份高于她,宋氏心下虽不屑,却也不宜以下犯上,只轻笑道“侧福晋只管好生坐着,底下那么多奴才伺候着,还能叫阿哥们淋了雪吗?”
李氏有些不快,她哼道“你没儿子,自然不懂!”
宋氏老脸一青,旋即冷哼道“我是福薄,只是这府上没有生育子嗣的,却也不止我一个,侧福晋在嫡福晋面前说这种话,可不大合适吧?”
李氏脸色刷地白了,她急忙站起身,朝着上头雕花扶手椅上的嫡福晋屈膝道“福晋,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林羡余也是够了这两个长舌妇了,见了面就得怼一顿。
她挑了挑眉,“行了,都安静点。”
李氏讪讪应了一声“是”,跟在一旁的二格格舒宜尔哈都觉得小脸尴尬。
好在没过多一会儿,跑腿儿太监便进来禀报“福晋,王爷与顾大人相谈甚欢,还叫了几位阿哥过去考校,故而会晚些过来。”
林羡余点头,忽的问“可是副都统顾俨?”
太监应了一声“是”。
林羡余忽的想起四爷前些日子搜罗了那些适龄世家子弟名单了,其中便有副都统顾俨之子、监生顾琮。
这顾俨、顾琮父子其实并不姓顾,人家是镶黄旗伊尔根觉罗氏。
至于为什么叫人家“顾大人”,是因为镶黄旗的这一支伊尔根觉罗氏,因偏慕儒学,其祖上自第八代起就汉化为顾姓,后代子弟也多从文,据说家风极好。
顾俨的阿玛顾八代恰恰是四爷的授业恩师。
虽然顾八代早已去世,但四爷一直很是关照顾氏子弟。
顾八代才高八斗,为官清廉。当初身故,办丧事的银子还是四爷偷偷给的。
林羡余忍不住看了舒宜尔哈一眼“这位顾副都统也算是你阿玛的师兄弟了,他有个儿子叫顾琮,如今是官学生,才学很是出众呢。”
舒宜尔哈又不是傻子,登时红了小脸,她急忙低下头去“嫡额娘跟女儿说这个做什么?”
李侧福晋也听懂了嫡福晋话里的意思,她小声嘟哝道“听说顾家很清贫……”
林羡余黑了脸,丫的别不知足!四爷千挑万选出来的人选,哪个不是才貌双全、品性上佳?!
宋氏更是气得歪了鼻子,她女儿远嫁抚蒙,想留都留不下!李氏的的女儿却可以嫁给世家大族才德出众的子弟!李氏居然还挑三拣四?!
宋氏哼道“侧福晋的眼光可真高,莫不是盼着二格格嫁个藩蒙亲王贝勒?!”
听到这种话,李氏也气坏了,她恨恨瞪了宋氏一眼,“我的二格格有福气,可以留嫁京中!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这俩又怼起来了!林羡余揉了揉眉心。
舒宜尔哈小脸臊红,她连忙扯了扯李氏的衣袖,“额娘!”
李氏嗔了女儿一眼,“因你留京择婿,有人嫉妒得眼珠子都沁血了!”
舒宜尔哈道“怀柔姐姐远嫁,宋庶福晋正伤心呢,您就少说两句吧。”
宋氏幽幽道“二格格就是懂事,怪不得王爷这般疼爱。”——还真是什么好事都让李氏给占了!宋氏心中酸妒不已。
林羡余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担心怀柔,不过日前科尔沁进贡皮草入京,传来消息说怀柔有了身孕了。”
听了这话,宋氏不禁一喜,“是真的吗?”
林羡余点头,不管夫妻关系如何,能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不拘男女,想必也能宽慰怀柔吧。
天色擦黑的时候,四爷才带着三只儿子来到林羡余的福攸堂。
四爷、林羡余及一干儿女入明间主桌,几个侍妾则在一旁的小桌上用膳,其中钮祜禄氏主动到主桌这边,为林羡余这个嫡福晋布菜。
林羡余不大喜欢让小妾侍奉,饮了一杯钮祜禄氏斟的酒之后,便道“你也去用膳吧。”
钮祜禄氏一脸谦顺地道“妾身伺候福晋。”
林羡余淡淡道“且去吧。”
钮祜禄氏虽然有心侍奉巴结,但见福晋似有不喜,便也不敢坚持,连忙应了一声“是”,便去西侧帘子内小厅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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