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高璇璇这些在任的高管之所以跑来找蓝总,无非就是想表忠心、立誓言,然后争取新老板对自己高看一眼。
但是他们有点想错了,要让蓝总高看,首先你得有这个资本和条件,其次还要有这个必要。
譬如医药这块在蓝总心里从来就不是什么重点行业,高璇璇再怎么抛媚眼也没用。
还有那个做智能化方向的总监安天河,他手下拢共才十六个人,你让蓝总怎么重视呢?
李沐就不同了,这个人手下的地产团队不仅人数较多,而且营收也不错。
关键是这位仁兄正是当初抢班夺权混战中表现最积极、野心最暴露的那个,蓝总自然要重点照顾!
“蓝总,我、我……。”李沐慌了,他一下子找不出合适的言语,同时又患得患失。
“我什么,你是想辩解说这些事都是假的,还是它们都和你没关系?”蓝总用手指在桌面的几张纸上敲了敲,语气严厉地问道。
李沐头上冒汗了,他心头突突地跳,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万没想到自己第一回单独见蓝总,对方就摆出了数件自己做的烂事,而这些事据说已经被调查人员注意上了,要不怎么蓝总手里知道得这么详细?
“人家摆出来的,每桩每件都是事实吧?”
蓝总盯着他垂下去的头问道:“总不能是我这个才上任不到八个小时的人,自己编出来唬你的。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我推说自己刚来不清楚情况,所以人家给了三天时间。
三天后我需要给对方回话。那你现在教教我,我到时该怎么和人家说呢?”
“这……,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沐,你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认了不就完啦?有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说?”
蓝总大怒。他要多给对方些压力,否则这小子总惦记逮到机会就做泥鳅。
“蓝、蓝总,不是,我意思是说……,这些事要认了,或者话说错了,可能要坐牢的……。
我、我实在不敢应承,我还上有老人、下有妻子和儿子……。”被兰总逼到墙角的李沐说着浑身发抖,“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让蓝总也气烦了,叹口气说:“你三十好几的人了哭什么?叫人听见你在这行还混不混了?”
听他这话李沐一愣,慢慢止住抽泣,拉出几张纸巾抹了几把之后,想了想说:“蓝总您在业内多年,一定有好办法。您帮帮我,我该怎么做?”
老蓝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李沐,据说在会议室里把每个和他争的人都骂得一头血。
本以为他会是那个最难拿下的人,谁知这样怂包,一听说可能进监狱吓得骨头都软了。
再一琢磨也对,陈东彬那样强势,他手底下不大可能容忍有同样强势的狠角色,所以大多是外厉内荏的主才对,只和老陈学了表面皮毛,却没有他的担当和骨气。
咳,这个陈东彬呐!蓝总再次发自内心地叹息了这么一声。
他眨了眨眼皮,摇头说:“大主意自然还得你自己拿,我最多给你指几条路。”
“没问题、没问题,您说,我认真听着呢!”李沐一看有戏,赶紧说。
“第一条路,你认下部分罪名,就说自己是执行陈总的意志。这样对你就是从犯处理,关的时间比较短,受罪也少……。”
“不、不,这不行,还是要坐牢的。咱能不能想个不坐牢的法子?”李沐哀求地问。
蓝总啧了声,心头冷笑。瞧瞧,到关键时刻这帮好兄弟谁也不想帮老陈你分担,哪怕一点都不肯。
“不坐牢,不担责任?那……除非把一切都推到陈总头上了。”他说。
“陈总反正已经那样,多半年、少几个月的有什么分别?”李沐低声说。
“那……,”蓝总清清嗓子:“咱都推到陈总身上?”
李沐点头。
“不好吧?你一点都不担责……这话说不过去呀!”蓝总轻轻摇头,做出很难办的样子。
“这……,蓝总您的意思是?”
“你多少得承担责任,哪怕是引咎辞职呢?我也有个说法可以帮你呀。”
蓝总看看他表情,又补上一句:“其实以你现在的情形,离开非凡也照样是总监以上的角色。人挪活树挪死,你自己想是不是这样?”
“也好。”李沐咬紧牙关说。
“这样,我们对内说你是自主离职的,只有调查的人来了,才说你是引咎。如何?”
“这样好,这样好!”李沐心里只想怎么把自己干净、迅速、彻底地从这些破事里摘出去,他才没心思细想陈总会如何,哪怕他因此多一年半载刑期,又与李沫何干呢?
“一切都听蓝总安排。”他这样表示。
小于在走廊上见到从洗手间出来的前陈总秘书丛佳,对她说:“蓝总安排李沐午饭以后到人力资源部提交离职申请,然后麻烦丛姐帮他安排交接等手续。”
说完又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
丛佳眨眨眼,点头:“行,多谢蓝总帮我出这口气!”
“姐,怎么就这样记仇?好歹当初要不是他帮忙说话,你连现在的位子都没有,直接陈总就赶你出门了。”小于拉着她手说。
“哼,他那是打我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换掉我根本就是陆恒提出来的,只让他滚出总部,算便宜他了!”丛佳恨恨地说。当天傍晚,总裁办发出了新总裁蓝总的第一个任免:李沐因个人原因辞去总监职务,地产部总监职务交给副总监暂代。
次日,新总裁的第二个任免发出:任命陆恒担任广州区总经理,原职务由副总监林霭代理。
第三天新的任免来了:任命蔡坤为公司运营总监。
连串的任命有点叫人目不暇接,明眼人仔细看,可以看出蓝总开始使用他自己的人脉,建立自己的队伍。
担对于多数员工来说,一切安定下来,总监们开会也不大吵吵了,工作得以按部就班,回款也在肉眼看见地点点滴滴回流着。
到了五一节前,非凡基本度过了最危险、动荡的时候。包括当初做下这个决定的董事们在内,所有人都长长地出了口气。
自从二喵回来,许静心里踏实多了,而门上的猫洞也很快就被二喵熟悉、掌握,这家伙开始还惊异,后来不断地进出、出来、再进去,终于搞懂了原来这是自己可以用的。
从次日起,二喵每天把自己打扮好,然后蹲在门口等着许静开门、上锁,然后它就表演似地从猫洞出来,跟在主人身后下楼。
出了单元门和主人告别,一大一小各自奔向自己一天的生活。
很快地,许静发现它似乎开始有了自己的规律。
每天中午二喵会回到家里来吃干粮、饮水,然后跳上窗边的爬架,找个合适位置睡一觉,睡醒之后巡视家里所有的房间和柜子,再吃个下午茶,然后静静地等待主人归来一起吃晚饭。
看来张宁的建议还是对的,万物有灵,非让猫过人类的生活,这既扭曲也不现实。
二喵现在雄赳赳地很有气势并且毛色发亮。周末许静带它在楼下草坪上散步时,发现自家娃还挺招小母猫们关注的。
寻常的公猫如果接近二喵周围母猫们组成的圈子时,甚至常常被它凌厉的眼光逼走。
哟,还挺有威严!这倒叫许静刮目相看了。
“什么人,就养什么猫!”赛英这样评价。
周末她被许静邀请来家里做客,虽然赛英自己对宠物态度一般,不拒绝也不特别喜欢,可说出来的话让许静频频点头。
“主人待人接物的方式方法,平常说话做事的态度,因此形成的家庭氛围,宠物受到的待遇,这些都对宠物的成长和心理形成产生影响。
主人从自己角度出发认为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可能在宠物的眼里是另一种含义。
比如我们更愿意把断奶之后的小猫领走,但考虑过猫咪的自然习性是否应该在那个阶段离家吗?
如果过早,会给小猫带来怎样的童年感受,又会对他们成长乃至长大之后带来什么影响?
人类绝大多数人没想过这问题,或者说不愿意去了解这些,因为妨碍自己的需要和判断了。”
“咦,你的观点和张宁倒是很像,都是从它们的角度看待事物。”许静惊讶地说。
“因为我们俩都是草原上长大的,从小身边的伙伴就是这些动物。”
赛英笑着回答:“我们习惯性地把它们当伙伴,为它们着想,感受它们的感受。
不是那种:我是主人,叫你怎样你就得怎样。”她说着,伸手揉了揉凑上来的二喵圆滚滚的大脑袋。
“二喵现在可真是个大小伙子了,我建议你把它的窝挪到储藏室里去,让它有更多自己的空间。”
许静听了起身到门外转一圈回来,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脑勺点头说:“还真是!我一直当它是个小不点,从它的角度看既然已经长大了,再和我住一间房确实不合适。”
原本屋子的北侧放着二喵的猫窝、自动投喂器、饮水机等等,许静决定把储藏室部分东西搬出来放到房间西北角,腾出地方来给二喵搬家。
赛英听了跳下床挽起袖子,自告奋勇帮忙。
“你一个人肯定搞不定,趁着我在咱们一起搞,反正也没太多重家伙,一会儿就完。”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说干就干。二喵在她俩身后好奇地看着,不知这是要做什么?
储藏室不大,只有四个多平米样子。靠厨房一侧墙边堆着些房东不用的家具和用纸箱存储的杂物。
还有二喵出生时它妈妈用过的产房。西边有扇不大的窗户,平时用布帘子挡着。
这屋既然要给二喵住,许静就找根绸带把帘子束了,增加采光。
靠玄关一侧有个闲置的书架、小柜子、一张折叠方桌,还有那扇卸下的门板。
许静和赛英将门板合力抬进屋里靠墙放好,把小柜子安置在它旁边,倒正好将原先散堆在衣物箱上面的猫粮、猫砂,还有它换洗的被褥等都放进柜子收纳,反而屋里整齐不少。
折叠桌打开,下面是猫窝,桌上摆了投喂器和饮水机。
回头看看又怕它到处乱跑,所以赛英提出应该打扫下,把屋里的家具都擦擦,纸箱什么的找东西包裹、遮蔽起来。
正忙着,忽然想起已经中午,许静赶紧点了两份外卖,总不能叫人家饿着肚子帮自己干活,那也太不像话了!
然后又忙着给二喵弄午饭吃。怪道它刚才直叫唤,敢情主人忙着为它搬家却忘了用餐时间。
手忙脚乱一阵子刚刚安排二喵吃上饭,就听见门铃响。
“三零四,许小姐的外卖,鱼香肉丝和双拼盖饭各一份!”那外卖小哥在门外高声叫道。
“来啦!”许静忙跑到玄关开门,一面回头叫:“赛姐,先歇歇,洗手吃饭吧!”
说着忙不迭地为对方开门,却不料一看就愣住了。
只见对方虽然一手拎着头盔,一手拎着外卖袋子,却是上下全套的西装革履。
“许小姐是吧?这是您的外卖,请收好!”
讲话彬彬有礼,语言和气,举止得当。就是……好像有些羞涩。
“哦,好的。谢谢!”许静一边接过外卖一边上下打量,这下倒弄得对方有些举止失措了。
“呃……,我刚开始做,还不太熟悉,您、您多包涵。要是、要是方便的话,请给个好评!谢谢!”
那外卖员脸色红涨起来,有点语无伦次。
许静“扑哧”笑了,“肯定给好评,你放心吧。你都穿着西装了,再不给好评我自己也不好意思啊!”
“西、西装?哦,这个,不是为外卖穿的。”
那哥们显得有些狼狈:“这个……是等会儿要去见人选,我就不用回家再换衣服了,方便!”
“见人选?”许静眼一眯:“你不是外卖员吗?”
“哦,这个是我下班后和周末的副业。”那人尴尬地笑笑:“我……其实是个猎头。”
许静脸色变了。“猎头?那你怎么干起外卖来了?”她立即问。
“咳,这不是今年市场不好,生意清淡嘛,所以……。”
“朱莉,怎么啦?”
这时赛英因为发现许静在门口半天也没回屋,似乎在门口和人叽叽咕咕说什么,便赶紧走出来查看,手里还拎着块擦桌子的抹布。
谁知看到这外卖员就愣住了。那人也是一愣,转身想走。
赛英叫声:“齐老板,你回来!”
齐聚咬着嘴唇慢慢转过身,挤出点笑容:“赛总,这么巧?”
“我……来帮一个朋友。”赛英说不下去了。
许静顿时睁大了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场面稍有些尴尬,一时在场三人谁都没说话。
最后走出来的二喵抬头看一圈后,“喵”地叫了声,打破沉闷。
“算了,周一你来我办公室聊吧,反正你也知道在哪,对吧?”赛英对齐聚说。
齐聚苦涩地点点头,低声“嗯”了下,似乎嘴巴动动在说:“周一见。”
但许静没听到声音,就见他抬手抹了下眼睛,拎着头盔跑下楼去了。
“什么情况?”许静朝楼梯那边一指:“你要去追吗?”
赛英叹息一声摆摆手:“关上门咱们再说吧。”说完转身朝屋里走去。
许静关上门回到屋内,边把外卖铺陈开,边问:“姐,刚才那人到底是谁啊?”
刚开始她还以为这人是赛英的男友,可后来看情形又不大像,所以心里疑惑。
“他呀,他是齐聚猎头的老板。”赛英苦笑:“我认识他,是因为那家猎头公司就在我们楼上。
有天齐聚跑到我办公室,曾经提出想要收了我们这批娘子军。”
说完,她把那次的情形讲了讲,然后说:“后来他们公司情况不行,凯特(何春霞)趁机挖了两个好手过来。
据他们说因为齐聚就靠着两三家大客户,一家被收购后,原来的人力部门全被撤换,让齐聚失去了依靠;
另一家在资金链断裂后关闭了所有业务;结果齐聚只剩一个客户,没法养活二十来人。
于是他们一再缩减人数……。后来他们就搬走了。没想到齐聚现在竟然干起了送外卖的副业。”
“诶,这个齐聚也是的,再怎么也不至于要干副业吧?难道这些年他就没有点积蓄?又或者他需要养家耗费太大了?”
许静唏嘘之后皱眉说,又招呼赛英坐下吃饭。
吃了几口赛英告诉许静齐聚根本没成家,哪来的家用消耗?
“我看,恐怕他是没想到自己的稳定客户会垮台,也没想到市场冷淡会持续这么久!”赛英告诉他。
“唉,做生意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必须随时保持警惕之心,不能让眼前的成功和业绩冲昏头脑。
沾沾自喜永远是失败的前奏!”许静说完抬起头来用手拢了下耳边垂下来的发丝,问:“那,你让他周一到公司,是想帮他?”
“还不知道。”赛英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先了解下他现在的情况再说。
不过都是做猎头的,看到当初那么意气风发的人现在落魄成这样,让人心里不好受!”
“赛姐,我说句不该说的。”
许静把手搭在她小臂上,认真地看着她:“这位齐老板的遭遇确实令人感慨和遗憾,但这里也必有他自己性格和素质上的原因。
你决定帮还是不帮、帮多少之前要考虑清楚、对他的问题点多做考察。
千万不要因为可怜、惋惜这些感情因素做出决定,更不能把对他的帮助放在你公司利益之前考虑。”
“你放心。”听她这样说赛英怔了下,马上微笑着点点头:“我会注意这些事。多谢你的建议!
不过别忘了,我们公司不是个人说了算。我们和智亚一样,也是集体负责制的。即便我想帮他,涉及企业时会召集大家协商。
其实,我想找他聊聊还有个目的,就是详细了解他公司走到这步的前因后果,做为我们的参考和案例。
成功的要学,失败的也不该忽略。
这样才能避免重蹈覆辙嘛,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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