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倒下那天，雷霆突然借机发飙指斥谢凯并揍了他。
开始马骏还有点懵，甚至以为他是由于伤心反应过度。
但当伸手拦阻气喘吁吁的雷霆时，发现他朝自己眨了下眼睛，马骏立即醒悟过来，心想连如此损招都使得出，这小子不傻！
所以雷霆召集干部接管公司，声称老雷是被谢凯气病时，马骏装糊涂没吱声。
此后几天马骏借着出去借钱的名义在外面跑，把场子留给雷霆折腾。直到宋助理找到他把关键说清楚，他才开始觉得不合适起来。
“谢凯亲口和你说的？他不争董事长位子？”马骏思考了几秒钟后问。
“对。”宋助理点点头承认说。
“那他怎么不自己来和我说？”马骏翻翻眼皮。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宋助理一副着急的样子：“按说你们仨是亲戚，应该没我什么事才对。
可现在弄得彼此之间生分到非得个外人掺和进来，为啥？因为弄得有点过，有点僵啦！”
宋助理语重心长地拍拍马骏手臂：“小雷总的心思你知、我知，可这么闹完了副作用也不是没有。
现在该考虑、考虑怎么收场才是。不然的话，猎头那几百号人、每月数以百万的流水谁来管？小雷总还是你？
我是搞财务的别算上本人。要么咱把他们全裁喽？或者爱咋咋地放任自流？
反正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块咱还要不要？你们得赶紧拿个主意。
你是做人力的应该懂，就他是那里头摸爬滚打出来的，咱几个对这块业务都拎不起来吧？没人管的话不用多了，俩星期下来他们准得乱！
现在外头已经开始有风声，老爷子住院这事一旦被证实，马上就有同行蠢蠢欲动挖咱们干部和团队，你信不信？你这个人力总监不担心？
你可以说现在自己很忙，一切以资金优先。那你找钱的目的是啥？就算找来钱了，团队已经散摊子，那不还是鸡飞蛋打……？”
“嘶——！”马骏深深吸了口气，用舌头舔舔嘴唇。他虽然也是做招聘出身的，但只接触过甲方招聘和rpo（批量招聘），猎头业务却从未实操过。
宋助理连着几句发问真是把他问住了，而且联想到猎头那边无人控制后的场景，马骏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雷霆有几斤几两他自然是知道的，能名义上保证rpo事业部无事就已经很不错，那还得说是他经营过几年，有帮亲近的手下帮他看摊的基础上。猎头这边对雷霆来说完全空白，老雷从未让他插手。
又适逢这样关键节点上，就算雷霆调亲信过去又能起多大作用？
猎头那边连顾问带助理，总人数可是rpo事业部的一点六倍，这还是最近新收编几个rpo团队之后的结果！
雷霆总不可能为了控制猎头团队把rpo这边的干部抽光吧？
马骏越想越觉得头大，这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他开始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接收欧聘的权力说说容易，做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马骏知道单靠雷霆恐怕不够，看来还真得叫谢凯回来才行！
“我无所谓，他俩谁坐那个位子其实都一样。”他耸耸肩肩说：“只要能保证队伍安定、业务持续就成。”
“哎，就是嘛！这一点上咱们目标是一致的。”
宋助理摊开两手：“说句实话，下面的经理、总监手握团队他们最不在乎欧聘咋样，反正有人给发工资就行。
但是咱们哥几个不能当这么想，业务必须持续，否则关系咱们切身利益。
你试想下，如果欧聘真地撑不住了，所有人都可以改换门庭，唯有咱们四个不行！
我做为老雷总的助理必须离开，你们三位做为他的亲属更是留不下来。对不？
所以咱们现在唯有拧成一股绳度过这段日子，其它都是次要的！谢总有这个表态和自觉，那再好不过。
要我说咱俩一起去劝劝小雷总，他目的也达到了对不？那就别闹啦，一切以大局为重！”
“嗯，一切以大局为重！”
马骏重复了一遍，重重地点头：“那么，你要保证谢总不再主动挑起针对雷霆的事端，不和他争夺对公司的控制权，这点能做到吗？”
“不包括对业务的管理权吧？猎头这边的管理小雷总要是还插手指点江山，那他也没法干活儿呀？这点你能保证么？”宋助理还价说。
“这个……，行！我来保证！”马骏略一思考点头同意。
“那这样，如果小雷总干涉猎头这边，你必须出手阻止他。
谢总那边如果要让我来提供保证，你们得答应给我个副总裁的位子，主管财务、审计、法务，百分之三的分红权。
别在意，我也得确保自己在欧聘有适当的位置和利益，不然怎么和你们一条心？”
宋助理说完，补充了一句：“再说，我加入了，就能动用人脉和专业知识，帮欧聘尽快解决钱的问题。你们并不吃亏！”
他这番话意思是小雷总那边你马总来担保，有问题你出面去扛，谢总这边交给我便是，不过你人力总监先得给我个合适的位置，让我不再是个“董助”才行。
马骏刚开始觉得他要价有点高，尤其是还有百分之三的分红权这点。
但刚皱了下眉头，就听他说可以帮自己解决资金问题，顿时想起他才是财务的专家，赶紧问：“你有把握么？”
“起码帮咱们延缓两三个月的命没问题，有这两三个月咱们就能追回更多回款不说，还增加了追回那笔钱的可能性。”
宋助理微微笑道：“这可是救急、救命的事，对欧聘来说很值得！”
“宋襄，宋助理。”马骏喜上眉梢：“只要你能办到，莫说百分之三，就是百分之五也行啊！”
“别，说好百分之三就是百分之三。”宋助理拦住他说：“咱们先小人后君子，用了文件正式定下来，大家没有后话。
而且也只有定下来，我的利益和你们绑在一起，在下才能为欧聘出死力，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马骏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认死理、不吃亏的，只好连声应答下来。他心想：到底是干过审计的人，做事风雨不透，丁点儿冒险都不肯呀！
两人商量定了，约好时间一同去找雷霆，和他摆明了利害关系。雷霆是个有小聪明但没有大智慧、大谋略的。
这些天下来他也感到颇为吃力，正纳闷自己老爸这么多年怎么熬出来的？
听两人一唱一和，加上自己已经坐定了董事长位子，rpo事业部还拿着，只不过把猎头叫谢凯打理，名义上给他加个副总裁的头衔；
人家认了自己是老大不会来争，又有宋襄做担保；翻翻眼皮他也就认了。
不管怎么说，明天的日子还得过，饭也要吃。既然自己一个人管太费力，那何不叫谢凯负担部分？
好歹也是个妹夫，他还得给妹妹留点面子，让这小子回来也成，那些刺毛的话也不说了。
这样总还是自家人管事，比到外面找个不知根底的外人要强。雷霆别的没学会，他老爹一直强调的“自家人更放心”这句他倒记得清楚。
于是就在老雷倒下一周后，谢凯又回到公司。
马骏把四个人叫在一起开了瓶香槟，说是酒过一笑泯恩仇，大家确实哈哈一笑喝了这杯，然后坐下来商议起后边的事情。
至于那恩仇是不是真的就化作清风随袖去了，大约只有各人自己心里才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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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智亚搞这个‘全员持股’有什么意义和好处呢？”公司大会议室里，蓝总召集了全体总监在商讨这个事。
他现在有意增加了和非凡干部接触的频率，甚至不惜做出低姿态向大家求教，倒是真地感动了不少人。
陈东彬在位的时候从来不曾这样看重自己干部的意见，都是他一言而决，因而蓝总的虚心和微笑在他们看来犹如久旱逢雨般只得珍惜。
“我觉得这样很好，可以有益于凝聚人心、鼓舞士气。”有人发言说：“自从陈总出事，咱们非凡可太需要好消息了。”
这时候在座的人眼睛都是亮的，心都在“怦怦”跳。这可是个好机会，谁不想有合伙人那样的地位，拥有股份和分红权，既体面又实惠呀！
但是这样的机会在陈总在位的时期根本是想都不用想的，就没这种可能性！就算董事会愿意给，陈总也不会答应。
于是就有人质疑了：“这是好事，可……董事会能同意么？陈总有事什么意见呢？”
“蓝总让咱们讨论不就是为的去和董事会沟通么？至于陈总，他现在还能顾得上外面这些兄弟？”另一人说道。先前那人听了哑口无言。
陈东彬的案子已经判下来，多罪并罚最后判的是七年有期。
蓝总松口气，他有七年时间可以慢慢消化、改造非凡。
其他干部们也松口气，因为至少有七年时间可以松快活泛地挣钱，不用担心明天有根手指突然不知为了什么错处就当着部下的面指到自己鼻子上。
但基层的员工却有些惶惶然。他们出去见人选、谈客户，常听人说“哦，你们就是那家老板刚刚被判刑的猎头公司”，这样的尴尬遭遇令人沮丧，直接导致最近流失率再次回升。
就在非凡内部各怀心思，蓝总为此皱眉的时候，他忽然听说智亚在搞股改了。而且动作之大、范围之广泛超乎想象，引起他高度关注。
因为之前非凡走的是上市的道路，所以谁也没有想过“全员持股”这种事。
为什么智亚要这么干？这样有什么意义？蓝总暗地里找来了莫总，向这位财务专家请教。
“蓝总，全员持股确实可以激发员工积极性，让员工和企业捆绑在一起，为了自己的利益努力工作并获益。
但它的弊端也很明显。因为股东太多，所有事项必须由员工参与决策的话会影响到企业法人的独立决策权，大大影响管理者的效率。”莫德印解释说。
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一通专业性的解释中，蓝总只听明白了“好处”。
至于那“弊端”，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嘛，他想，要不智亚那些人会傻到牺牲决策效率干这事？
在他看来，给了大批员工持股的福利，等于让他们紧密地团结在以自己为核心的非凡体系之内。
和企业实现“捆绑”？那太好了，不正可以有效解决现在的涣散问题么？
但是……，莫总也说了，这等于是向员工募资。会有人乐意为非凡掏出钱来吗？
他拿不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讨论。
“董事会那头我并不担心，我相信只要是利于非凡的发展，能够让大家共同富裕、共享成果，董事会一定是会赞成的。”
蓝总对大家说：“但是，这个事情会不会受到阻力，员工能不能接受？我不大有把握，所以想听听各位意见。”
“蓝总，这个不用说肯定行得通！”有个总监起身道：“大家都是在非凡这么久的，支持企业发展，那还不是应该的？”
“你这个心思我理解，但话不能这么讲。”
蓝总哈哈一笑说：“谁的钱不是凭血汗挣出来的，哪有什么应该？
企业愿意支持大家，给大家安全、合法的平台，那就值得支持，如果它只想自己积累财富，不管你们的感受和需要，那就不值得为它卖命！”
蓝总刚说完，下面一片掌声和叫好，他忽然想到这话似是陈兰在智亚新员工培训时讲过的。
“另外，在座都是干部，在公司时间也比较久。但其他员工怎么看、怎么想？搞不好还是有差距吧？”
他看看众人，见在座颇有几个点头的。
“我们不能说自己可以就认定别人也可以，应该多站在别人角度考虑问题，或者去和他们谈谈，亲自了解以后再下结论。你们说是不是？”
蓝总说完，想起这是魏东某次曾经说过的话。
“蓝总说的对！”众人纷纷表示认同。
“我看这样吧？”林友祥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开口建议：“大家下去找自己部门的经理、主管、员工多聊聊，看看各类人等对这事都有什么反馈。
三天后咱们再聚起来把情况汇总下，你看呢蓝总？”
“可以。”蓝总点头：“那就给大家三天时间下去做了解，人力最好出个谈话记录表之类，协助大家记录反馈信息。”
散会时蓝总看着众人欢天喜地地离开，笑着对留下来的林友祥和蔡坤道：“看起来大伙儿对这件事兴致蛮高嘛，这还真有点儿出乎我意料！”
“这些人当然兴致高，他们有机会做企业的主人了，大小也算是股东嘛。重要的是能参与分红！
您没见非凡连合伙人都没有？陈总一致认为合伙人没必要，说是不如多分点给员工和干部，可实际大伙儿谁也没多拿，这就是句空话！”
“嗯。陈总空话太多，不兑现的许诺太多，所以我接手反而意外顺利。某种意义上说还得感谢他的抠门呀。”
蓝总笑着说：“哦，对了。各分支机构那边由人力出面了解吧，我就不一一去谈了。”
林友祥忙请他放心，同样三天后会拿出相关信息来和大家分享。
蓝总很满意，调过脸来告诉蔡坤：“你马上设法通过咱们的渠道了解下，争取把智亚这次股改的具体方案搞到手。
我主要想了解‘全员持股’的弊端他们是如何规避的。以智亚那些人的聪明，应该不难想到这里有一定问题，我们可以拿过来借鉴、参考。”
“好的！”蔡坤回答，接着又轻声说了句：“有个关于欧聘的消息，您看我是在这里说，还是单独向您汇报？”
“嗯？”蓝总看他一眼：“林子是公司骨干，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说的。你讲罢。”
“好、好。”蔡坤赶紧说了欧聘那边传过来的老雷病倒的消息。
蓝总轻轻点头：“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正想确认下。”他说着瞟了林友祥一眼。原来这消息正是楚总告诉林友祥知道，然后又到了蓝总耳朵里的。
“据说老雷已经在icu好几天，刚刚稳定下来转回单人病房，但是神智尚未恢复，看来这次情况有点凶险呀！”
“那医院里恰好有咱们认识的医生。”
听蓝总这么说，蔡坤看眼微笑的林友祥，心里知道大约是这小子抢先了，而且居然还打听到了医院和雷音目前状况。
他压抑住恼火，笑笑说：“那您看这消息……对咱们是不是有利？原先咱就以为他病了，可没料到居然到了昏迷的程度。
现在铁定是雷霆在管欧聘，那个公子哥，让他短期之内拯救欧聘，基本没有可能！他不加速祸害就阿弥陀佛啦！”
蓝总哈哈大笑：“这真是天助我也！”说完看向林友祥：“我下午去和投资方见面，会把这个消息带给他们。我看鳄鱼闻到血腥味还能不能忍得住！”
“您的意思是……？想吞并欧聘？”林友祥大吃一惊。
“怎么，你觉得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么？”蓝总冷笑：“放心，只要手里有钱，吞了欧聘也没什么不可以！”
“就是，与其吞三、五条小鱼，不如来一条大的痛快！”蔡坤也摩拳擦掌。
“可、可这是条鲨鱼啊！能行么？”林友祥有点激动也有点担心。
“放心吧，即便我们力量有限，资本那边不是还能帮忙么？你只要做好接收、改编的准备即可。”
蓝总笑着拍拍他肩膀：“想想看林子，咱们要是搞完了股改，再扩大成两倍的体量，等非凡重新上市的时候会值多少钱？
你拥有的股票会给自己带来几十倍甚至更多的收益，估计连你孙子都花不完喽！”三个人都大笑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方幼隆一听雷音总出事、欧聘延误发工资这些事，顿时眼睛就亮了。他急急地问：“这消息确实？”
“欧聘里面有个副总监和我们人力总一直保持着沟通联络，这个级别的人说的话应该是准确的。”蓝总回答。
“好啊，妙极了！”
“不过……雷总现在还在，雷霆只是代理董事长和总经理职务。”查理在旁边皱眉说。
“那没事，只要雷音不至于阻止雷霆的决策就好。”
“万一……雷总又好了呢？”查理问：“有没有这种可能？”
“我通过那医院里的熟人问过了，据说即便挺过来，雷音恐怕也会失去语言表达和行动、思维能力，换句话说，和植物人已经没什么两样，只是维持生命而已。”
“那……只要雷霆说服股东把代理两个字去掉，他就可以拿大主意了？”
“没错！”方幼隆点头：“所以，现在我们要合情合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并逐渐介入进去，争取对雷霆施加影响和控制。
然后就可以，在适当时候、以适当的方式，让它逐步纳入非凡的管理范围，最后成为它下面的一个子品牌。
比如把rpo业态的部门全部装入欧聘，将猎头业态团队合并到非凡来……。
呵呵，不管怎么说，非凡一定比第一次估值时值钱得多！这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的事！”他指双龙和非凡之间。
“好极了，我会盯紧那边的！”蓝总搓搓手说。
“一定设法接近他们财务负责人，了解其经济现状，这样我们才能决定下一步如何出手。”
方幼隆叮嘱他：“同时注意保密。因为这条鱼太大、太肥，难保别的资本闻到腥气会扑过来抢夺。
千万不能一时兴奋大意，叫别人一步登先！”
查理在旁边看着两个人就这样谈论着一家千人规模企业的未来，和数以亿元计的生意。
虽然于己无太大关系，却也感到热血沸腾。他知道要是非凡真地吞并了欧聘，说不好它的估值就会达到百亿。
查理有点羡慕地看着蓝总，心想这家伙真是好命，居然垂死而后生。
想想自己只是个居间介绍的功劳，分点残羹冷炙而已，心中不觉酸溜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