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清醒过来的林书航冲大黄牙勾了勾手指,大黄牙赶紧凑过头来,然后就看到老林那布满黄茧的拳头在他眼前迅速放大。
嘭!
一拳干翻。
林书航还没解气,跳上去骑在他身上一阵拳打脚踢。
秦时的民风虽然彪悍,但这始皇陵的工匠们,平日里挨监工们的打,早就已经挨习惯了,就算再彪悍的刁民,在这里待上三五年也得变成顺民。
旁边那个年龄稍小的同乡看得战战兢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来拉来劝。
其他工匠们则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但却都只是习惯性的悄悄转头去瞧,完全没有要多管闲事的意思。
毕竟这要搁在平时,监工抽人时你敢盯着看的话,那少不了连着一起挨抽。
大黄牙莫名其妙的挨打,本能的抱着脑袋,一边惨叫一边哀嚎“为什么呀?为什么打我呀?”
“闭嘴!”
几拳几脚下去,林书航只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就是单纯的想打你一顿,不要在意。”他站起身吐出口气,然后还调整了下笑容才拉他起来,顺手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呼!现在我舒服多了,谢谢。”
林书航已经迈入‘强壮’范畴的身体,拳脚还是颇重的,大黄牙被拉起身时还疼得直龇牙咧嘴,眼神里却满满的全是懵逼。
“莫名其妙的打我,还让我不要在意。”他嘟囔了两句,似乎终于回过一点神来“你小子别以为我打不过你,要不是看你是我妹夫,我……”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书航一脸的迷之微笑。
大黄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把剩下的话也给一起咽回了肚子里。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家伙笑起来的时候这么吓人?
看着终于老实下来闭上嘴的大黄牙,林书航的心情很不错。
这次总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整理了一下身边能用的东西,无外乎就是那柄锤子和砸钉,林书航径直往深处走进去。
墓穴的通道比他想象中要更深,此前以为有几百米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根据现代的科学探测,始皇陵的地宫主体,本身也才两百多米的宽度而已。
没想到越走越深,这还没到底呢,可是别说几百米,感觉甚至已经超过了数里长,他已经是抓紧时间一路小跑过来,居然足足花了十几分钟。
且整个通道的坡度并不低,与外面的墓穴口大约呈二十度角,越往里走,空气就越是闷热稀薄。
让林书航啧啧称奇。
这要是真的,那这通道口怕是早就已经不在骊山范围,而该是在如今x市的郑家庄附近、甚至是更远的地方了,难怪现代那些专家们怎么都找不到南北向的通道口。
因为人家这通道口压根儿就没在骊山啊……
随着墓穴通道的深入,通道两侧的宽度也在不断的缩减,最狭窄处已经只有七八米左右的宽度。
等走到通道的坡度渐渐放平时,林书航知道,这应该已经到了与皇陵地宫主体平行的位置上,约莫在深入地下的四五十米左右。
而照这一路过来所见的、正在工作的工匠数量,也远远超乎林书航的想象。
此前目测的三四千数显然并不准确,甚至可以说是太少了,感觉至少可以翻个四五倍,能达到一万多甚至两万人的规模。
不过工匠们各自忙着自己手上的事儿,并没有人在意他。
走到了墓穴通道的最深处时,豁然看到在那巨大的羡门通道前,正有两个穿着鱼鳞甲胄,双肩有披膊,胸口处还各自系着花结的军吏,面无表情的守卫在那羡门的外侧处。
林书航有些意外,没想到内部还有秦军守卫,而且看穿着打扮,两人显然都是高级军吏,至少是统率千人的军侯级别。
虽然没有精确的时间计算,但现在距离落下羡门应该就只剩下几分钟了,这两个高级军吏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不知道是被上面放弃在这里,还是自愿留下来陪葬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如此高级别的军吏,武艺必然惊人,而且有两个,这可铁定要比小吴要棘手多了。
他装着找人的样子走到了近处,正在悄悄观察。
恰在此时,墓穴地道微微一晃,宛若地震般,有轰鸣声随之传来。
四周的工匠们都是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随即就听到墓穴外面响起成片的喧哗声和惊叫声,伴随着轰隆隆的脚步声和尖叫“落羡门了!他们要把我们活埋在这里陪葬,快跑啊,大伙儿一起冲出去!”
所有工匠此时都慌了,连想都不想,扔了手中工具就一股脑的往外冲,浑然没注意到这里侧的羡门也在缓缓落下。
没时间琢磨了。
不过刚才偷空观察那两个军吏,右侧那人目光坚定,左侧那人则似乎稍显恍惚走神。
林书航把胆一横,冲着最近处的羡门左侧那军吏冲了过去。
“两位大人,外面关羡门了,快跑啊!不然都得死在这里!”
其实外面开始骚乱,这两个军吏却仍旧一动不动的面无表情,林书航就已经知道自己遇到了最麻烦的一种。
这两人早就知道了封穴的事儿,人家是自愿留在这里陪葬的,靠嘴遁的话,自己根本就动摇不了他们,那就只能硬上。
与其他工匠截然相反的反应,也让那两个军吏已经注意到了他。
能在秦军中混到高级军吏的位置,这所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英勇杀敌的军功,毕竟拿到敌人的人头,奖励你的只是爵位可不是官职。
因此别说像他这样千夫长的军侯了,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屯长甚至什长,谁又不是个阅人无数的人精?
此时见这工匠冲过来时脸上那紧张焦急的表情虽十分真切,但眼神中带着的那一点点小小贪婪和小心思,却怎么都瞒不过这军吏的慧眼。
这世上有的是为了荣华富贵而不要命的人,毕竟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这种自以为小聪明的小人物才有机会靠着一点所谓的‘表忠心’去巴结上他。
军吏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
早在当初抽签抽中要陪葬时,他所有的雄心壮志就都已经随之烟消云散了。
地宫需要高级军吏来守护,陛下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所有高级军吏抽签也是公平的,怪自己运气不好,他只能死在这里。
不过,杀人这种事儿,他这辈子已经做得够多了,说不定抽中的那支签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所以在这人生最后的时刻,他只想静静的站在这里守候着羡门落下,好好回忆一下家中贤良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女们,而不是暴戾的去让双手再次沾满血腥,
至于这种刁民,稍微吓唬一下就会跑个没影。
军吏冷冷的说道“滚开,此路不……”
可一个‘通’字还未出口,军吏的脸色却突然急变,本能的伸手摸向腰间长剑。
但那工匠出手的动作实在是太干脆了,连同前冲的动作连贯在一起,本就已经冲到了近处,且还没有丝毫迟疑。
更重要的是,军吏此前消极等死的情绪、以及对那刁民的误判,终归还是让他的反应慢了一拍。
空有一身惊人武艺,转瞬间,却被那根粗大的锋利砸钉直接捅穿了他的脖子。
那军吏只感觉喉咙处一阵血泡翻冒的咕噜声,且那大铜钉似是刚好捅到了他的脊柱,让他此时全身僵直,连最后本能反击的动作都没能做出来。
直挺挺的倒下去前,那军吏眼中还残留着完全不敢置信的神情。
……为什么?那个人,眼中明明没有杀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