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元年四月十八,福州福建总督府,主位坐着一位身穿一品满清武将官服,头戴满清斗笠顶戴,顶珠上插着双眼花翎。
此人便是如今满清在福建的一号人物李率泰,乃是大汉奸李永芳的次子,本名李延龄,野猪皮赐名率泰。
上首坐着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汉子,头上没戴帽子,剃着靑虚虚的头皮,脑后金钱鼠尾发辫垂在身后,一双三角眼不时闪烁着狡黠的寒光,此人便是已经就藩于福建的满清三藩之一的靖南王耿继茂。
下首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武将,长得五大三粗,满脸的络腮胡须,一副猛将模样,身上一样穿着一品武将官服,此人是时任福建提督马得功。
这三人眼下便是整个福建权力最高的三个人,三人可不是坐在总督衙门闲聊,而是正在判断一件军情。
思明州的细作传回情报,说伪明延平王郑成功已经病入膏肓,不知是真是假?
马得功官职最低,率先分析道“那郑成功若是病入膏肓,怎么他的夫人与长子还都在厦门岛上并未离开,卑职恐怕有诈!”
“马提督之言不无道理,咱得小心点儿,在陆地上我大清能把郑家小儿打出屎来,在海上我大清还真得小心应对。”耿继茂也对情报抱有怀疑态度,担心这是郑氏的圈套,故意引他们跨海进攻。
李率泰呻吟了良久之后,说道“二位仁兄!不如我们派个人去招降如何?”
耿继茂与马得功一琢磨,这个主意好啊!这招降的好处有几点,第一可以光明正大到厦门岛上刺探情报,郑成功到底如何一试便知。
第二就算郑成功不过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招降也能挑拨郑氏内部的关系,让郑氏内部新生嫌隙。
第三只要使者上岛,郑氏内部想要投降的人就会主动向使者示好,这就等于朝廷在厦门岛埋下一颗钉子。
二人纷纷称赞李率泰谋略出众,乃是大清柱国之臣。要说这李率泰还真的算是能臣,不过这能力却是用在了为异族效力上。
三人定下计议,便安排使者从福州乘船出海前往厦门岛进行情报刺探。
不提使者在大海上前往思明州的时间,郑经前脚与唐显悦会面结束之后,何斌后脚就赶到了思明州。
郑经对这个一手促成郑成功收复台湾的人物非常好奇,他很想知道是什么精神支撑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帮助郑成功拿下台湾。
在郑府郑经见到了这位其貌不扬的‘小人物’,何斌的态度非常的谦卑,见到郑经之后连忙行礼“小人拜见世子殿下!”
“何先生不必多礼,您是父王的心腹之臣,也是郑经敬佩的义士,郑经早就想与先生结识,只是苦无机会。
今日见到先生,一定要让郑经尽以尽地主之谊,先生快随郑经里边请。”
何斌对郑经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多年来在荷兰人手下讨生活,早已习惯了卑躬屈膝的日子,即使内心再憋屈,为了生存也要做下去。
郑成功还1算是器重于他,也没有这样热情过,在世人眼里他不过就是个会说红毛夷语的小人物。
世子的热情让他受宠若惊,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趁着郑经闭嘴的机会,低声说道“世子!小人是带着延平王的王命而来,延平王担心世子不信,特意将印信让小人给世子带了过来,还请世子屏退下人。”
郑经心中一动,联想到岳祖父的话,想必唐显悦到东番岛的劝说起了作用,不管何斌前来所谓何事,比起之前两边剑拔弩张都不是坏事。
应着何斌的话,郑经挥手将下人屏退,问道“何先生!父王可有什么密令交于先生?”
何斌没有说话,先是将印信从怀里拿出来请郑经查验,郑经接过来一看发现正是永历帝赐给父亲的延平王之宝金印。
郑经点点头将印信收进怀里,何斌见郑经认可了印信的真实性,这才拱手道“延平王密令世子,拣选一两千人马前往承天府,世子接到王命之后,秘密调集兵马返回承天府。”
“先生请随我到镇守府,调动兵马之事要有洪旭将军的配合才行,不然郑经带不走一个人。”
“小人听从世子安排。”
郑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委屈先生扮作郑经的厮役,以掩人耳目,这思明州到处都是满清的耳目,必须要小心行事。”
“小人明白!”
二人来到镇守府,洪旭等将领全部在镇守府坐镇,看到郑经来了,几人都觉得有些好奇,这段日子世子似乎变了。
以往他可不愿意来这镇守府,有那工夫还不如去温柔乡里打滚呢!这些日子却时不时的就来转一圈儿,虽然不干涉将领的指挥,但是也会表态一番与满清势不两立的决心。
几人给郑经见礼后,发现郑经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周全斌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帮助国姓爷打下东番岛的何斌。
“原来是你小子来了,延平王让你来思明州做什么?”周全斌绕过郑经一巴掌拍在何斌的肩膀上,好悬没把何斌这小体格子拍散架了。
“周叔叔!何先生是老实人,你可别吓着何先生!”郑经赶紧给何斌解围。
“世子!你带着这小子过来肯定是有事,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洪旭对周全斌这种没有一点儿上下尊卑的样子非常不喜,不过周全斌打仗是一把好手,即使不喜为了大局还是要与其搞好关系,郑氏如今人才凋零,每一个有能力的人都是宝贵的。
“邦宪!你先闭嘴,听世子说。”
周全斌虽然仗着军功,态度跋扈,但是洪旭的话还是有些震慑力,洪旭发话后,周全斌闭嘴不再言语。
郑经倒是知道周全斌的想法,他肯定还以为是郑成功又派人过来为难自己,他们已经将宝压在了自己身上,自然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自己。
不然以他们对抗延平王的过往,就只剩下一条投降满清的路,这条路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个有骨气的汉人愿意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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