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摇摇头,虽然他并不赞同儿子的话,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自己大限将至,权力已经交接,不管郑经能否挑起郑氏的大梁,都不是自己能够改变。
他能看得出郑经对大明没有多少忠心,包括整个郑氏对大明也没有多少忠心,大家之所以跟着他,一是不愿意剃发易服做满清的奴才,二是希望能够跟着自己建功立业,博取功名。
不用想,郑经今后一定会代明自立,做为隆武忠臣,郑成功打心眼儿里不愿意看到朱家子孙被人连根拔起。
“经儿!为父不管将来作何选择,不过还请你能善待大明宗室,大明待郑氏不薄,从一介海盗摇身一变成了封疆大吏,先帝更是赐以国姓。
朱家人对不起天下百姓,却对得起我郑家,还有就是善待你的兄弟,你可以不让他们触碰任何权力,但是让他们平安过一辈子吧。”
“父亲请放心,无论是朱明宗室,还是儿子的兄弟,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儿子不会难为他们的。”
郑成功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经儿!为父从你回来之后,就发现你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这段时间可是拜了什么名师吗?”
郑经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自己身上不经意带来的变化还是让最熟悉自己的人发现了,好在就算郑成功看出了自己已经不再是他原来的儿子,也已经无能为力。
郑成功其实也不想改变,他问出这句话,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郑经不忍去欺骗这个生命走到尽头的悲情英雄,伏在他的耳边,低声的说了一番话,郑成功听得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又时而痛心。
待听完郑经简要的介绍了未来的历史,郑成功一把抓住郑经的手说道“你真的有办法,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吗?”
“儿子不敢保证,现在我们与满清的实力差的太多,而满清已经慢慢地整合了整个中原的力量,我们想要逆风翻盘,必须要另辟蹊径。”
郑成功没有听到儿子的准话,失望地松开了抓住郑经的手,叹息道“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大明?”
郑经有些不忍这个英雄带着遗憾离开,向他保证道“父亲,儿臣可以保证,如果有可能的话,为大明在南洋再续国祚!”
“经儿!你所言当真?”
“当真!”
这时屋外已是夜深人静,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此时已经到了丑时初刻,郑成功已经到了弥留时刻,郑经就这么守在他的身边,听着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话语。
直到丑时三刻,一代民族英雄在自己亲手打下的安平城居所内永远的闭上了自己眼睛。郑成功的丧事一切从简,此时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一旦满清得知郑成功薨逝,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在商议郑成功丧礼的时候,趁着郑氏文武所有人凑得齐,郑经召开了继位后的第一次会议。
一身齐衰孝服的郑经,坐在议事堂主位上看着堂下的郑氏文武说道“郑经受先王遗命,受爵延平,深感德不配位,心生惶恐,不知诸位有何安民治国之举措教我?”
郑经说完这句话,便闭口等待群臣的奏对。这算是开宗明义向下问策,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记录在案的正式问对。
“延平王!我郑氏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保住思明州与金门这两个前线的人口,两地一旦丢失,人口就会被满清掠略,人口是我郑氏的根本,不可失也!”一位三是多数的将领站出来奏道。
郑经一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武将,看着有些眼熟,却叫不出名字,便问道“将军是哪一营的将官?”
“下臣是右虎卫随征营副管领刘国轩!”
“原来是刘将军!将军可有什么御敌之策?”听到刘国轩这三个字,郑经心中暗喜,原来现在的刘国轩在郑军中还只是个中级将领,所谓一营管领对比明军的编制就是游击将军。
“整编军队,先将拳头收回来,然后再打出去。如今我郑氏军队成分复杂,大多军队战力低下,空耗粮饷,战时并不能起到作用。所以想要在与满清的对阵中占有优势,必须要去芜存菁,训练精锐之师。”
郑经心中暗赞,刘国轩不愧是后郑氏时代的名将,一眼就看出了郑氏如今面临的窘境。
“收缩整编寡人可以理解,可是一旦我们收缩整编,两岛之上的四五十万百姓怎么办?而且满清也不会任由我们将人口撤回这么多的人口。
况且眼下承天府可有这么多的土地安置这些百姓,若是不能妥善安置,这些百姓不但不能成为我们的助力,还有可能成为我们的隐患。”
“下臣已经想好了,那就是军屯屯田。这些屯田之兵只要有需要随时都能转化为战兵,再次披甲作战。”
“下臣反对!若是将百姓都撤离,思明州与金门二岛谁来守卫,这两岛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开发,就这么放弃,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满清。”周全斌性格急躁,当场表示反对从思明州与金门撤离。
郑经等了一下,没见刘国轩反驳,也不知是觉得自己地位有些低,不敢反驳,还是不屑于反驳。
从思明州与金门撤离,也属于弃土,凡是涉及到弃土的问题,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明哲保身,还有一部分蠢货会高喊着寸土不让。
别人不说话,郑经却不能不说“邦宪!你跟大家说句实话,我们能守住思明州与金门吗?”
周全斌是脾气急躁,可是却不傻,打了半辈子的仗,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两个岛离着大陆太近了,满清划着小木筏子就能登上两个岛屿。
以满清的实力,只要集中力量,郑氏无论如何是守不住的。现在郑经问他,他不能不回答“回延平王!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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