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经走后约翰神父才小声问看押着他的士兵:“士兵先生!刚才那位贵族先生是什么人,看起来他是一个地位非常高的人?”
士兵没有得到上司的指示哪里敢透露延平王的身份,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少打听不该打听之事,对你没有好处!”
其实郑经也不是刻意要隐瞒身份,只是这位约翰神父听说允许他到华夏地区传教,一时兴奋忘记了询问郑经的身份。
郑经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时疏忽给这位约翰神父造成了这么大困扰,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心里琢磨这个年轻到底是谁,他到底有没有这么大权力,可以允许自己到华夏地区传教。
这个时代的西方传教士对传教的执着绝对不是后世所能比拟,他们为了传教可是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进入从未踏足的土人部落。
对于突然得到的这样一份能够传教的美差,约翰麦尔藤斯早就兴奋的不知所措,沉浸在了增加了多少信众的迷梦当中。
郑经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琢磨一个西夷传教士想什么,在爪哇之战结束之后,马打蓝连一个俘虏都没有交给郑军,不用说所有的红毛夷都被马打蓝土人全部杀光,巴达维亚城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马打蓝人是否屠城对于郑经来说并不重要,郑氏的目的是清楚红毛夷在满剌加海峡以东的势力,只要这个目的达成,红毛夷是生是死并不重要。
眼下郑经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联络本地的华夏百姓建立关系,郑经安排原来的那个南洋翻译联系所有在爪哇岛的华夏百姓。
与这些百姓约定十天之后在炮台这里召开一次联谊会,郑经打算倾听一下这些南洋百姓的切实诉求。
南洋翻译姓李,名叫李仕华,家族在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上都有一些生意。李姓在南洋是一个大姓,有很多李姓宗族在南洋讨生活。
至从随着唐显悦前来南洋联络马打蓝开始,李仕华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地为郑氏效劳,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郑经已经能够确定这个年轻人值得信任。
联络南洋华夏百姓的任务交给李仕华去做非常合适,他是本地人,能够最快的时间取得南洋华夏人的信任。
为了表示郑氏对这次联谊会的重视,用了十天的时间进行准备,别的不说,只要是前来参加联谊会的百姓,别的做不了郑氏怎么也得管人家几顿饭吧。
爪哇岛现在的华夏百姓并不多,华夏百姓更多的是在旧港宣慰司所在苏门答腊岛上,爪哇岛上现在只有一两万人。
这还是红毛夷到来之后,华夏百姓与红毛夷不断进行贸易才渐渐形成的规模,若是没有郑经的干涉,用不了百年就会达到十万人以上的规模。
然而这些西夷都是一个德性,一旦发现华夏人口增加到一定的数量,他们觉得已经无法控制的时候,就会施加一次大屠杀,彻底的将华夏百姓割一波韭菜。
华夏百姓的勤劳肯干成了原罪,殖民者与土著只看到了华夏百姓积累了财富,却看不到华夏百姓的辛劳。
另一个时空华夏百姓在南洋受尽欺辱,那是因为没有一个为他们做主的国家,这个时空郑经来了,他绝对不会再让华夏百姓在南洋受到欺凌。
十天的时间转眼就到了,在炮台旁边搭建的会场上陆陆续续地来了五六百人,大部分的普通百姓都没有来参与这一次的联谊会,华夏百姓在外受气惯了,基本上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大多数百姓们都害怕一旦参与这个联谊会,朝廷的兵马一旦撤走,就会遭到土著的报复。这就是典型的弱者心态,总想着息事宁人,能活下去就绝对不去反抗。
郑经也知道想要改变百姓的懦弱心态需要很长时间,这不是百姓的错,而是百姓背后那个朝廷的错,一个朝廷连自己的百姓在外受了欺负都不出头,还能指望百姓对朝廷信任吗?
这一次能够找来几百人参与这次的联谊会,郑经已经非常的满足,这几百人就代表几百个家庭,这些人都是种子,他们会将郑氏的思想带回自己的村子,告诉他们的亲人、朋友、邻居和村民。
第一天,郑军什么都没有跟百姓们谈,行军灶一支,各种美食流水般地端上来,主要的食材都是大海里海鲜。
什么红烧带鱼、麻辣扇贝、清蒸螃蟹,各种的鱼虾蟹贝一盘接一盘地端上来,郑军士兵还告诉百姓,放开了吃,能吃多少吃多少,绝对管饱。
为了保证这次联谊会的顺利召开,黄安特意调过来两艘渔船,保障联谊会的食材供给。
这个时代的纯天然绿色海产品,可不是后世那些人工养殖的海产品可比的,再经过郑军的各种香料加持,那真是色香味俱全。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酒,这主要是郑经下令,不得用粮食进行酿酒。未来的甘蔗产业发展起来在之后,倒是可以利用榨糖后的甘蔗渣发酵制作甘蔗酒(朗姆酒)。
老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官府,邀请他们过来什么都不说,就是一顿好吃好喝地招待。
老百姓们疑惑了,这官府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这么大吃大喝地供着他们,不会秋后算账跟他们要钱吧。
下南洋的百姓大多数都是宗族相连,互相形成一个个的小团体,这也是华夏百姓在海外被欺负的另一个原因。
一个小团体的形成必然会排外,这些小团体之间互相竞争,互相的看不顺眼,就会被殖民者利用,通过离间就能各个击破。
若是华夏百姓能够团结起来,凭借着庞大的人口基数,在南洋肯定是横着走的。
可是无论是当年的三佛齐,还是后来的兰芳都失败了,这一次次地失败都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华夏百姓在南洋的组织能力太差。
而郑经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华夏移民百姓组织起来,形成合力,只要华夏百姓团结起来,在南洋那就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无论是土著还是西夷,谁都不可能斗得过华夏百姓。
第二天早上,考虑到昨天百姓们都吃了一肚子的荤腥,郑军为百姓们提供了玉米糁粥和凉拌海带再配上一块煎好的鱼肉。
吃完早饭之后,郑经带着郑军的文武官员出现在会场。站在搭建起来的高台上,李仕华是双方的沟通人,第一个站在高台上大声说道:“乡亲们!下面有请大明延平郡王给大家训话!”
老百姓们无人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的大官。
郑经笑着说道:“乡亲们!首先我纠正李仕华一个错误,我今天不是来训话的,而是来跟大家谈心的。
大家在南洋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有受到了什么委屈都可以跟寡人讲一讲,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没有人管的天朝弃民。”
老百姓无人说话也不敢说话,谁也不知道这位延平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多听少说为妙。
郑经发现冷场了,百姓不配合自己说再多有什么用,这边说完那边百姓就当成耳旁风,转眼就会丢在一旁。
猛然间郑经发现今天会议错在哪里了,这个台子虽然不大,上面只能站十几个人,但是这个台子却成了他们这些高官与百姓难以逾越的鸿沟。
知道了错误就必须要及时改正,郑经不顾身边的文武阻拦,快步走下台子,来到了人群中,在一张桌子旁停下脚步。
宴会的桌子采用的最简单的方桌,一张方桌四条长凳,一张桌子可以容纳八个人同时吃饭。郑经停下来笑着问道:“老乡!寡人能跟你们坐在一起吗?”
老百姓吓得赶紧起身让位,被郑经一把按住说道:“往旁边挪挪屁股,咱挤一挤就能坐下。”
“这怎么能行!草民哪里敢跟大王挤在一只凳子上,这不是要折草民的寿吗?”一名百姓局促地说道。
“无妨!今天没有谁高谁低,大家都是来南洋讨生活的华夏百姓,老乡贵姓?”
“草民免贵姓李,叫李二牛。”说话的李二牛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典型的广南人长相。
“那个李仕华跟你什么关系?”
“草民与李家三郎是同村,都是一起结伴来到南洋讨生活的。”
“这很好!一个村子一起出来相互也有个照应,有什么事也能互相帮衬着。”
“大王说的是,我们村子出来的人大多都是从事小本生意,每年都会回到家乡进货,然后用船运到南洋贩卖。
可是这几年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老家的村子已经被搬离,我们已经回不去了,现在只能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淘换一点儿货源进行贩卖,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了。”
郑经没有想到满清的迁界禁海已经影响到了南洋百姓的生计,这才是李仕华愿意为红毛夷做翻译的真正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