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是个非常谨慎之人,关于西夷的问题陈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评判,他自己才了解了多少皮毛。
整个郑氏最了解西夷的当属延平王,若不是延平王一步步正确的带领,郑氏也不会在不到十年的时间成为拥有了广袤土地,人口几百万,带甲几十万的一方诸侯。
陈泽忽然惊觉自己竟然忘记请延平王进入官廨,连忙请罪道:“王上恕罪,臣一时激动竟然忘记请王上进官廨安置。”
“无妨!我们边走边聊!”
“是!王上!您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敌人始终都是这些长得跟夜叉一样难看的白皮西夷吗?”
“从长远来看,西夷虽然吃相难看,不过其思想、智力、军事、技术各个方面都是我华夏的劲敌。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能与我华夏匹敌的就是这些西夷,若是我们现在不重视起来,将来对我们造成最大伤害的一定是这些西夷。”
“那满清呢?”
“满清与西夷相比就是廯疥之疾,说白了满清所代表的女真同样是我华夏一脉,抛却发式衣冠,不说话你能分得清谁是女真、谁是汉人吗?”
陈泽很想说满清嗜杀成性,涂炭中原这些年造了多少杀孽,可是一想到朝廷的军队对百姓的态度比起满清兵来说也不遑多让,陈泽就果断地闭上了嘴。
虽然说官军没有满清嗜杀,可是抢光了百姓的口粮让百姓饿死跟直接杀死相比,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那满清入关进入中原是否有合理性?若是满清取代大明是天道,我们反攻大陆是不是在逆天而行?”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首先我们要明白什么叫做天道,儒家讲的天道是顺天应人,也就是天人感应那一套。
若是按照儒家的这一套说法,满清是得不了天下的,能够得天下的应该是更得民心的李自成。然而现实却是满清得了天下,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王上是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兵强马壮者为天子!”
“这就话总结的好,五代十国的历史放到现在也适用,说通俗点儿就是谁的枪杆子硬,谁说了就算。
很明显满清的枪杆子更硬一些,所以说满清得了天下。不过打天下靠枪杆子,治天下还靠枪杆子肯定不行了。
因此满清才会用枪杆子压服了天下,又宣布维持士绅在地方的统治,拉拢了天下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嘴上喊着忠君爱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然而身体却很诚实,为了荣华富贵,所谓的仁义道德就成了狗屁,甚至为了新的主子不惜反咬旧主,肆意抹黑旧主。
满清最大的罪恶不是入关占了中原,而是没有把自己当做中原真正的主人,满清的心态与西夷在殖民地的心态一样。
以小族临大族,他们自己的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赶出中原。这就是满清入关之后立刻封死了百姓去关外谋生的通道,这是他们给自己留的退路,一旦在中原待不住,马上就会抽身退出中原。
因为这种自卑的心态,让满清的统治者非常的敏感,华夏百姓有任何的举动他们都会如临大敌。
然而越是高压的统治,就越是会导致百姓心中的不满,这几年满清统治的地方已经是暗流涌动,一旦有人举旗造反,立刻就会从者云集。”
“那为何满清不能融入我华夏,就如历史上的鲜卑、契丹等异族不都融入我华夏了。”
“他们最怕的就是融入我们,历史上的这些蛮夷最后去了哪里,你我还能分得清谁是蛮夷,谁是华夏吗?
一旦满清主动汉化,用不了百年,就没有了旗人,满清高层也是读史的,他们也会总结历史教训。
尽量得保证旗人的超然地位,让旗人成为高人一等的存在,然而如此做为只能加深两族之间的裂痕。”
“臣明白了,满清要想统治天下就不得不采取打压华夏的政策,这种政策就会让原本向前发展的社会停滞下来,甚至还会造成倒退。”
“陈将军总结的好,这才是满清入主中原最大的危害,剃发易服表面上看是让华夏百姓遵从旗人衣冠,实际上却是禁锢华夏思想的开始。”
君臣二人边走边聊,不大工夫便走到了官廨门口,陈泽将郑经安置在官廨之中请示道:“王上一路劳顿,还是先休息一晚,明日臣再陪着王上视察鸿基。”
“也好!”
郑经在鸿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就是空气中似乎都充斥着难闻的气味,这样粗放式的生产确实需要改进。回头得跟工官商议如何改进这采煤的粉尘污染,与炼焦的空气的污染。
陈泽安顿好延平王一行人之后,一直在想着郑经一路上跟他说的话,对于延平王对满清的分析陈泽更是万分的佩服。
延平王已经在根源上看透了满清的本质,看透了本质自然就能对症下药。陈泽现在很期待一旦郑氏再次反攻大陆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在陈泽的陪同下,郑经一行人第一站就去了煤矿矿区,在煤矿进行采矿的劳工都是北郑治下的百姓。
可以说郑氏给予这些煤矿工人的待遇相比于北郑的地主士绅来说,已经算是相当的优渥。每月只要完成煤矿的采矿定额,就能拿到一两银子的收入。
这个定额并不难完成,只要肯下力气所有的工人都能超额完成任务。这些工人每个月都能拿到一两半左右的薪水,而且煤矿还管工人中午一顿饭。
下班的时候,还为工人提供洗澡的场所,大型的淋浴设备是工人们从来就没有享受过的先进玩意。
煤矿工人在当地的百姓当中非常的受人羡慕,原本娶不上媳妇的汉子在进了煤矿之后都能娶上媳妇。
老百姓虽然愚昧无知,但是短期内谁的生活过得好,谁的生活过得坏可是一目了然,煤矿工人每个月能有三天休沐的时间,而且每月除了花销之外至少能落下一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十多两。
这样的收入在北郑统治的地区已经是妥妥的高收入人群,要知道安南的粮食可不值钱。这地方肯下力气,一年能够三熟,稻谷一两银子能够买四石,就算是脱壳的糙米也能买两石。
两石糙米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一月的口粮,再配合着院子里种上一些蔬菜、杂粮,那就是妥妥的殷实人家。
目前的煤矿拥有工人一千多人,这些工人虽然还是在北郑的治下,只要郑氏一声令下,工人们肯定会站在郑氏这边。
可以说这些工人已经在精神上希望自己是郑氏治下的百姓,不但他们自己如此,而且还希望他们的亲戚朋友都能进入郑氏的治下。
郑氏的移民政策一直比较谨慎,不会开放太多的移民名额给北郑的百姓,华夏百姓做为主体民族的这条底线不能改变。
只要没有把握将这些移民同化为华夏百姓,那就一定不会对他们进行同化。即便如此,煤矿工人还是坚持每年向鸿基基地递交的移民申请。
同时煤矿每次扩招的时候,都会挤得人山人海,招收一百人至少有一千人来面试。何斌给煤矿下过死命令,不管招收多少工人,来了多少人,都要保持原有的待遇不变。
不能因为工人多了,就恶意的降工钱,短期来看是煤矿受益,长期来看反而是煤矿吃亏,若是煤矿的口碑臭了,以后再涨工钱也不会有人愿意来煤矿工作。
这一条,郑经在煤矿走访工人的时候也得到了证实,所有能够进入煤矿工作的工作对这份工作都倍感珍惜。
有了这份工作,走在大街上都能让人高看一眼,原本无人问津的小伙子,进入煤矿之后就会有媒婆上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