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全斌举的这个例子,在满清方面肯定不认为自己有错,都已经是大清的天下了,庄廷鑨这群人竟然还想着给前朝歌功颂德,不杀不足以震慑人心。
对于满清的逻辑来说就是,不服的全杀了,剩下的就剩下了磕头虫,求做奴才而不得。满清宁愿把华夏户贴的百姓也看做上等人,也绝不会对治下的百姓平等相待,这就是满清深层次的逻辑。
不然后世怎么能够喊出‘宁与友邦、不与家奴’这样的无耻之言,因为这就是满清的核心逻辑,在满清上层看来,旗人与汉人本身就不是平等的,何来平等?
第九条满清方面没有任何的异议,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是有异议也没有办法,除非满清能够自己打回来,满清这会儿想的就是先把眼前这一关糊弄过去,至于一些承诺过的条约,也可以完全不用遵守,毕竟这个世上还是用拳头说话的世界,只要有足够的实力,条约就是一张废纸。
到了第十条的时候,双方之间又开始了激烈的争锋,第十条规定华夏商人的赋税不得超过百分之五,这对于满清来说非常难受。
清从明制,商税定的不高,只有三十税一,不过傻子都知道,商税只是明面上的税收,各种摊派才是税收的大头,是地方官捞钱的重要渠道。
若是把这一条给签下来,官员们还怎么捞钱,京官每年的冰敬碳敬从哪里来。
周全斌这边咬死了满清规定的商税只有三十税一,华夏要求只缴纳百分之五已经超过了满清朝廷规定的税额,算得上是华夏方面已经做出了让步。
这些话让纳兰明珠心中有苦说不出,毕竟那些所谓的摊派是拿不到桌面上讲的,讲出来徒遭海寇笑话。
关于商税的谈判陷入了僵局,满清方面拿不出任何有利的证据证明自己的商税不是三十税一,碰上华夏方面就是认死理,就是看书面的东西,一切暗箱操作都不承认。
商税问题一直到天黑也没有达成一致,尤其是收到的华夏商人的商税,这笔钱还要在华夏方面的监督下使用,确保这笔钱不会用在军事上。
这是让满清的几个谈判大臣最难受的,自己的钱怎么花都不能做主,那这税还收个什么劲儿。
晚上周全斌邀请几位满清高官在军营里吃了一顿华夏军队的伙食,在吃饭的时候还向明珠等人解释,军营里有军法,官兵一致,所有人都必须吃一样的饭菜,不得有特殊对待。
明珠等人也很好奇这些海寇的军中都吃什么,于是本来打算回城的几位满清高官都留下来与周全斌与何义等人一起吃了一顿军营的伙食。
晚餐是非常驻营时的标准,一荤两素,外加一个汤。荤菜是野战千年不变鱼肉罐头,两个素菜一个是清炒黄豆芽,一个是凉拌腐竹,都是标准的豆制品,是行军时的最佳蔬菜,汤是紫菜汤。
这顿看着不起眼的饭菜在满清高官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他们按照自己的估量这一顿饭菜的成本至少要一百文以上。
士兵们就算一天两顿饭,一个月下来也得六两的伙食费,这样养兵得花多少钱才能养得起百万大军。
陈廷敬有些不相信普通士兵也是吃这样的饭菜,非要去普通士兵的营帐去看一看。周全斌表示随便看,只要不打扰到士兵休息就行。
当周全斌这么说的时候,陈廷敬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有点儿不死心,万一这姓周的在唬人呢!
明珠对这些东西不怎么关心,他更关心怎么完成皇上交给他的差事,有这工夫还不如跟海寇的两位主将拉近关系,尝试着贿赂一下这两位主将。
陈廷敬带着张英两个汉人官员在华夏军队的营地中四处查看,连续进了几个营房都没有发现吃饭的士兵。抓住一个吃饭的士兵询问才知道,这郑氏的军队吃饭每个队都集中在一个地方,一个队的士兵都在一个食堂吃饭。
两人连续进了几个食堂,发现所有的食堂饭菜都是大同小异,也就是周全斌所说的一荤两素,还有一份汤水。
这样的伙食郑氏是怎么保证的?这是陈廷敬非常想知道的,可是他哪里知道,郑氏出动五万作战部队,就要有两万五千人马在为这五万人做后勤维护。
永定河上每天都有大量的物资送到京城之外的军营里,这些内河平底船都是华夏军队雇佣的当地的百姓进行运输。比起陆上运输,水运要便捷的多。
这也是周全斌为何要沿着永定河行军的原因,行军的路上还要考察沿途水道是否通畅,能够使用水运,就绝对不使用陆运。
为了保证后勤的安全,华夏军队还在卢沟桥驻扎了一个镇的军队,维护后勤通道安全。所有的物资从卢沟桥上岸,在走陆路抵达军营。
卢沟桥旁边有一座小城,名叫拱北城,顾名思义就是为了拱卫京城。这座小城修筑于崇祯十三年,共修了东西两座城门,东门叫做顺治门,西门叫做永昌门。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李自成从西边打进京城,当了没几天的皇帝,便被满清赶跑。可是年号却是制定下来,就叫做‘永昌’。
满清从东边进了京城,这个入关的第一个皇帝年号就叫做‘顺治’,大概是满清觉得这‘拱北城’上有‘永昌’两个字特别的晦气,便将名字改为了‘威严’。
当然陈廷敬并不清楚华夏军队的后勤体系,也不明白后勤对于军队的意义,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军队就是个卖命的地方,能够填饱肚子就行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两人转了一圈下来,各个部队吃饭的时间已过,士兵们将自己的餐盘在食堂洗干净,并没有离开,而是将食堂简易的桌案重新摆放了一下,就变成了一排排的条案。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不少帐篷都亮起了灯火,陈廷敬与张英发现这些亮着灯火的地方都死食堂。凑近一看,让陈廷敬与张英震惊的无以复加,原来这些帐篷里所有士兵都在学习识字。
面向帐篷的一面挂着一个黑板,一个看起来像是军官的教书先生,在挨个的抽查士兵是否学会了昨日或者更早时间学过的字。
不管哪个士兵没有学会学过的字,都会被先生用戒尺在手心上狠狠地打一戒尺,同时还要定下处罚措施。
两人大概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士卒所学的东西,基本上与经书关联不大,就算是儒学的东西也不过是为了教会识字。
更多的是一些实用的学问,有一些陈廷敬听过,有一些连陈廷敬都没有听过。
在返回周全斌为他们安排的帐篷后,陈廷敬带着惊恐的声调说道:“明珠大人,诸位!这海寇之祸大于任何时候的反贼,比吴三桂的危害大多了。
朝廷腾出手来,要不惜一切代价灭了海寇,不然你我这样的人家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明珠没有跟着出去查探,并不知道陈廷敬与张英都看到了什么,不过他倒是赞同陈廷敬的话,点头道:“子端所言不差,当初鳌拜祸国导致了郑氏海寇做大,如今再想灭掉海寇已经是难上加难。”
“不!明珠大人,即使不能将海寇灭掉,也必须要将海寇赶出大陆,不然一定后患无穷。大人可知下官与敦复在海寇的营地里看到了什么吗?”
明珠明显一愣,疑惑地问道:“子端看到了什么?”
“海寇在掘名教的根基,他们在教那些丘八读书识字,大人可以想一想,海寇为何要教这些丘八读书识字,必然是有所图啊!”
“读书识字不是好事吗?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是强调有教无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