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枚火箭弹落下来,打击了一大片。
本野少佐等爆炸结束后,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头盔摔掉了,一抖落头发尘土扑簌簌的落下来。
狠狠的吐了几口唾沫,把灌到嘴里的尘土吐出去。
本野少佐望着被摧毁的炮兵阵地,悲从心中来:“该死的,又是火箭炮。”
面对如此猛烈的轰击,了解了实情的日军,已经不会傻乎乎的以为这是一个炮兵营在开炮。
可这更令人绝望。
一辆跟九二式步兵炮差不多轻便的火箭炮发射架,五个人的火箭炮班,配上足够的火箭弹,就能形成一个炮兵营的火力打击。
当聚集的火箭炮数量足够多时,一切目标都会被火箭弹覆盖,化为飞灰湮灭。
曾经拥有炮火优势的日军,在火箭炮面前就变得什么也不是了。
强弱形式的转换,让人实在难以接受。
可本野少佐哪怕心里不接受,却必须需要面对现实。
他必须解决困境,否则不断落下的火箭弹,将会把他手中的筹码全部消灭掉。
“传我命令,第一第二小队全线压进,跟八路军打贴身战。”
“只要咱们跟八路靠的足够近,他们的炮火优势必将无从发挥。”
本野少佐补充了一句,既是说给传令兵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这一招是跟八路军学的。
以往八路为了限制他们的火力优势,打仗开不了几枪,就会冲上来拼刺刀。
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炮火和机枪的火力优势就无从发挥了。
但现在情况毕竟还不太一样。
敌我双方手里全都是自动火器,靠得近了乱射都能杀死人,几乎不存在大规模刺刀战的情况。
贴近了作战,能否让八路投鼠忌器,不再大规模使用火箭炮?
“希望按我想象的那样吧。”本野少佐心里面实在没底。
打到现在这个情况,他几乎丧失了率领部队冲进八路军总部,活捉八路军首脑的可能。
现在继续坚持,无非就是赌一把,再搏一个可能。
冲进村庄后就消失不见的第三小队,此刻正在以一個另类的方式赶路。
带队的小队长手里有一张村庄的地形图,详细的绘制了村庄的屋舍布局,大门朝哪开,水井有几个,位置在哪里。
这份地图要是让本村的村民看了,都会惊掉下巴。
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外人拿一张详细的地图就全知道了。
日军绘制地图就是这样细致可怕,更早的都能追溯到甲午战争,连海防炮台上有几座炮能开,都比守军清楚。
第三小队没有走村道。
小队长手里地图绘制了一条迂回的路线。
士兵手里拿着不久前粗制滥造的梯子,通过爬墙穿屋顶的方式,迂回到了二道防线的后方。
周树人曾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如此不走寻常路的方式,完全出乎了守军的预料。
毕竟之前没准备把这里当战场,仓促之间防守就有了很多疏忽。
不过,谋划并不总是一帆风顺。
在越发靠近村庄核心的时候,聚集的村民还有八路军机关干部就越多,不但那套爬墙穿屋的方式行不通,还被人发现了。
看到墙上突然冒出一颗反光的头盔,正在安抚伤员的女护士惊得叫了出来:“鬼子,小鬼子来了!”
院子里的人全都炸了锅。
“快通知部队的人。”
“疏散人群跑啊!”
医护人员跟老百姓一样根本没有学过怎么打仗,他们甚至连一把防身的手枪都没有配备。
医院的伤兵都是特务团的老兵,今天刚从前线退下来的。
他们倒是会开枪会打仗。
可关键是手上没枪,谁能想到鬼子居然摸到了野战医院?
爬墙探头的小鬼子缩回去了头,几个呼吸的功夫,几颗黑乎乎的手榴弹透过院墙扔了进来。
“快捡起来扔回去。”
“趴下。”
一个腿部受伤的班长反应极快,用尽全身力气从担架上扑了过去,捡起一颗手雷反手抛了回去。
日军的九七式香瓜手榴弹,有四到五秒的燃烧引信。
拔掉保险在头盔上磕一下扔过来,由于一墙之隔也就一两秒钟。
从落地到捡起来再抛出去,仅仅有一两秒钟的反应时间,机会稍纵即逝。
只有寥寥的一两个人反应过来,把手榴弹捡起来扔了回去。
伴随着轰隆隆的爆炸,炸弹的碎片杀伤者半径七米内所有的人员,八路军伤兵熟练的趴在地上躲避爆炸。
爆炸碎片伴随着掀起来的石子,从身上飞过去。
只要离得不是太近,大概率是不会被破片杀伤的。
隔壁院子里。
投掷手榴弹的日军自食恶果了。
被反手扔回来的手榴弹,飞到半空中的时候,就因为引信燃烧完爆炸了。
士兵望着飞回来的手榴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手榴弹一爆炸,大量的金属破片,就像雨点落下一般,扎在了士兵的身上。
许多人都感到了懊悔。
该死,谁能想到还有人能把手榴弹扔回来?
那种下意识的反应,不要命的操作,非部队的精锐不能做到。
要是早知道对面有这样的人,他们肯定在手里面留个两秒,然后再把手榴弹扔出去。
现在后悔太迟了。
两颗九七式手榴弹被反扔回来凌空爆炸,单颗七到十米的杀伤半径,几乎把院子里的所有人覆盖。
一个小分队十几号人非死即伤,简直一个大写的惨字。
“再扔一回手榴弹,默数两秒再扔。”
身上插了好几个破片的曹长,看到了分队长被破片射穿了脑袋,主动接过了指挥权,对还活着的人发号施令。
不把对面院子里的人炸死。
已经挂了的会死不瞑目,他们这些受了伤的,用不了多久也会死不瞑目。
“快走,别管我们了,带着我们咱们谁也走不了。”
“不,我不能把你们留下。”
“手榴弹,快卧倒。”
凌空爆炸的手榴弹,如雨点般落下的手榴弹破片,把还没来得及撤离的人员刺的遍体鳞伤。
战争中感人的事迹有很多。
却不是每一个都能幸运的活下来,向后人讲述的。
发现已经暴露的日军,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他们不知道八路军总部首长具体在哪,但反正聚集在此的,不管是八路军还是老百姓,那都是他们的“敌人”。
反正见人就杀,准没错。
小鬼子三五成群,冲出来就如狼进了羊群一样,连发的冲锋枪为他们的杀戮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随身携带的手榴弹,更是如狂欢一样,随意的投掷到他们目光所及的任何一个院落。
只要里面有人,一准就能造成杀伤。
率领机动部队处在第一线的副参谋长,此时才后知后觉。他的一个疏忽居然让小鬼子迂回到了后方大肆杀戮。
深深的懊悔涌上了心头,副参谋长的牙都快咬碎了。
“八排的人跟我来,其余人继续坚守,哪怕打到最后一人,也要给我钉死在阵地上。”
捡了一只突击步枪,副参谋长直接带头杀了回去。
懊悔和怒火占据心头,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平日里的冷静理智。
与此同时。
听到爆炸声和枪声就在耳边,老总面色沉的能滴出水来:“怎么回事,难道日军派了一个联队杀过来了吗?”
他没有指名道姓,可显然是对指挥布防等副参谋长不满。
守在院落的警卫连长,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二位首长,有小股敌人打进村里来了,我带人掩护二位首长先避一避。”
老总眼睛一瞪,怒不可遏的说:“只是小股的敌人怕什么,你们警卫员难不成是吃干饭的?不用保护我,去把它们消灭了!”
警卫连只剩下了一个排保护总部首长。
另外的两个排去帮忙疏散机关人员和老百姓了。
兵力分散,把剩下的最后一点力量派出去跟敌人交火,万一有敌人摸了过来,老总万一出了事情谁担得起?
刘师长冲着警卫连长使了一个眼色,劝说的话他也是不好说的,只能让人去做。
“首长,那就对不起了。”警卫连长是个机灵的,对着战士们一招手:“快,护送首长离开。”
讲道理行不通的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可以了。
警卫连的战士知道这是为首长好,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命令,上去一人抱住老总一条胳膊,几乎是把他抬起来带走。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还有没有组织纪律了!”老总脸憋的通红,用力的挣扎着。
在他看来这是逃兵行为,又不是彻底打不过?
他倒是能走,可那些总部机关的人员,还有老百姓怎么办。
警卫连长跟在身旁叨叨地说:“首长,等事情结束后你枪毙我都行。但现在你还是听我的,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他是真担心老总的安全。
老总是总部的灵魂,总部没有了谁都行,可无论如何不能没了老总。
哪怕抗命最后被枪毙,警卫连长也心甘情愿。
就在他们刚刚走出院子,一名战士跑了过来,对警卫连长说:“赵科长带着人回来了,他们正在清剿敌人。”
“他们回来了,那边的敌人消灭了吗?”刘师长诧异的问道。
听之前的汇报说,鱼目混珠攻击检查站警卫的敌人,少说应该也有几十号人,一个小队的规模。
保卫科长带了一个特务连的兵力,就百十来号人。
这么快的速度,难不成是把那边的敌人击溃了,所以才能带人回来?
报信的战士说:“敌人全都消灭了,是陈顾问亲自动手干的,赵科长带我们去的时候,敌人已经全死完了。”
这愈发让人惊讶了。
“威胁解除了,不用转移了,你们不用抱着我走了。”
老总对身旁的两名战士一说,他们便自觉的松开了环抱着的手臂。
主张转移的警卫连长内心尴尬极了,默默的退到角落里,避开了老总的视线,
老总其实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谁又能责怪一个忠心耿耿为自己好的人呢?
最难得的是忠心,能力倒是其次。
陈浩亲自动手干掉了几十号敌人,老总特关心这事,询问那名战士具体的情况。
听说把那辆东风猛士当坦克一样,陈浩亲自操作着车顶的重机枪来回扫射,居然就那么轻松的干掉了敌人。
老总是又惊又喜,颇为感慨:“这个陈浩,简直是个天生的杀神,就是不能让他碰上打仗的机会。”
刘师长上次就听陈旅长说,陈浩单枪匹马杀进日本银行,干掉了几十号敌人。
这次更是直接发生在身边。
他为之感到惊叹:“是啊,听他自己说以前就是专门打仗的军人,还是那种最精锐的,果真不是吹牛的。”
担忧还是免不了的。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
再有能耐的人,做冒险的事难免会出意外。
陈浩对于八路军的价值,不在于杀死几十个敌人,哪怕就是杀死几百个上千个,对于百万日军来说就是千分之一。
给他带来的大量先进的武器装备,以及最新的兵工厂生产设备,这些东西的价值才是巨大的,不可估量的。
有了先进的武器,八路军就有能力干掉几万几十万的日军,把小鬼子彻底打败了。
有了这种认知,他们自然是极为紧张陈浩会受到伤害。
老总格外的关心问道:“陈浩人呢,打完仗去哪了?不会是跟着特务连杀鬼子去了吧,要是这样就赶快把他带回来。”
刘师长清楚,老总很少如此紧张关心某一个人。
当然,他也一样关心。
报信的战士回道:“听说其他方向打起来了,陈顾问要了一个班的战士,他们开着那辆汽车,准备绕到敌人后面,杀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胡闹……”
老总都想说:他真把自己当成了无敌的,带着十个人就敢绕后捅鬼子的屁股,真是胆大包天。
话到嘴边硬是憋了回去,这样说总归是太难听了。
怕陈浩回来听到了受委屈。
那是个顺毛驴,听不得难听的话。
老总抿了抿嘴唇说:“用对讲机告诉他,小心点,等他回来,我给他摆庆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