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径重炮不仅威力强,声音传播的也够远。
距离战场三十公里的曼德勒,较为清晰的听到那一阵炮战。
战争的来临是最令平民百姓恐惧的,发生在不久前的曼德勒会战还历历在目。
无数平民携家带口,蜂拥的想要逃出城去远离战火。
那一阵炮声的传来,让人以为敌人已经打来了,在人群中引发一阵骚动,人们像是疯了一样,迫切的涌向城门想挤出去。
连把守在城门的日本兵,此刻也不禁动摇了,难道他们已经败了吗?
“败了,一个步兵联队,两个重炮大队,不到一个小时就跟我说要打败了。”
“混账,我就是往指挥的位置上拴条狗,也不会比这更差劲!”
在师团指挥部,接到电报的师团长渡边匹夫,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毫不留情面的怒骂道。
被他择人而噬的一双眸子扫过,作战会议室里的参谋们不由得浑身发抖。
渡边匹夫表现的要比上次出了叛徒,害他名誉扫地还要更恼火。
之前的失败若是说还能在理解的范畴,那么这一次的失败,是他以现有的认知无法想象的。
当前战场的配置,放在北面战场压着中央军两个师打绰绰有余。
便是之前相当难缠的第二百师,也只有挨打受挫的份,因为他们拥有炮火优势。
关键是敌人只有一个团,一个刚刚纠结起来没多少天的新团。
哪怕是德国人来武装这样一个团,全部配上德制的武器,也不至于此啊!
“将军,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人的时候,敌人的实力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
两个重炮大队一露面,在一轮袭击下便全军覆没,足以说明敌人远程打击压制的能力,要远强于我军。
而且,缺乏重炮部队压制,敌人装备的更多数量鬼炮,将彻底压制我军。”
师团参谋长忧心忡忡的说道,他打过的仗多了,可陷入这般劣势的还是头一遭。
此时师团最需要一个主心骨,做出正确的决定带领他们走出危机。
毫无疑问只有师团长渡边匹夫,是最合适的人选。
身居高位多年,渡边匹夫自有控制情绪的方法,马上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召集一众参谋复盘分析。
川口一郎率领的一四六联队,能否守住阵地,或者说能坚守拖住敌人多长时间?
原本准备的口袋阵包饺子战术,已然是没有意义了,竹内连山率领的一四八联队,该用到何处?
参谋们七嘴八舌的发表看法。
“敌人的战车目前来看是在渡江迂回,如果从侧后翼进攻一四六联队,加上鬼炮的压制力,必定是一场溃败。”
“仅仅战车的冲击,以我帝人的英勇,坚守一日不成问题。”
“帝人的英勇,又挡不住炮弹的轰击,我看最多半天。”
不管是坚守一天还是坚守半天,都是对一四六联队不抱希望,认为是一场必败的战争。
突然一名更年轻的参谋问道
“那如果敌人的战车直接奔着曼德勒来呢?”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互相瞧一瞧,觉得有道理。
想到据情报所说,敌人的战车是搭载了步兵的。
四十多辆战车搭载上几百名步兵,完全可以绕过尚且结实的防线,直接冲进曼德勒城内。
如果他们没有预料到的话。
渡边匹夫脸色微变,急切的命令道“快,立即封锁城门,把城门堵死了,绝不能让敌人的战车冲进来。”
靠近电话机的参谋正要拿电话,却被参谋长阻止了。
“慢,把城门都堵死了,我们要与曼德勒城共存亡吗?”参谋长的一句话问住了渡边匹夫。
曼德勒城内除警卫和直属中队是作战部队,其余的都是后勤机关人员,战斗力跟正常的战兵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缺乏经验丰富的作战骨干,轻重机枪掷弹筒火炮一类的武器也很少。
想要依靠这些人守住曼德勒,无疑是在白日做梦。
共存亡,共存估计不可能,只剩下共亡。
想想要让整个师团全部覆灭于此吗?
一个师团指挥部都被打掉,大部分建制丧失了,即使不能算为全军覆没,在形势上也差不离了。
参谋长看出了渡边匹夫的为难犹豫,一咬牙决定牺牲自己,主动提议说
“将军,不能等了,我带一些人坚守城市拖住敌人,指挥部和机关人员赶紧撤,咱们五十六师团不能丧失于此啊!”
渡边匹夫内心十分犹豫,他知道敌人的战车部队一旦赶来,凭借强大的火力和机动性,完全可以做到封锁包围曼德勒。
等待敌人彻底击败了正面的一四六联队,接下来兵临城下。
以敌人表现出的战斗力,曼德勒守不了多久,大股的援兵也不可能马上赶到。
到那时候就验证了参谋长的话,五十六师团打没了。
可若是现在撤退,万一敌人战车部队没有奔着曼德勒来,不免显得自家被打成了惊弓之鸟。
若是敌人战车部队迅速赶来,以其机动性三十公里不过半个小时。
下令紧急撤退,仓皇之间能有多少人转移走?
绝大多数人定然会被抛弃掉。
就是坐着卡车转移的,万一被敌人发现追击,无疑是羊遇见了狼,只有放弃汽车四散而逃的份。
撤不撤,都有多种糟糕的预期。
当然也有不同的好处,也许坚守城市能等到援军,也许撤退的师团指挥部能够安然的到后方。
渡边匹夫此时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关系着五十六十团几千人的生死。
完全不能凭感情用事,只能用最理智的大脑来思考。
参谋长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再三催促“将军,不能再犹豫了,做决定吧!”
没有太多的时间能留给他权衡利弊了。
把所有的可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渡边匹夫咬着牙下达撤退命令“即使最后守不住了,也不能把城里的物资留给敌人。”
“将军放心,我一定不给敌人留下任何一点可利用的空间。”参谋长回答的干脆利落。
手下一帮后勤机关人员打不过敌人,搞搞破坏还是很容易的。
言之于此,渡边匹夫丝毫不拖泥带水,师团指挥部的重要军官及人员,几百人迅速登上卡车从南城门出城撤离。
……
“哎哟,小鬼子鼻子够灵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三十多辆步战车浩浩荡荡的杀向曼德勒,其中的九号战车是副团长龙文章的座驾。
能观察到敌人的动向,是动用了无人侦察机的缘故。
还没有赶到曼德勒,龙文章就已经透过飞在天空的无人机,看到了城区主干道上如一条长龙直奔南城门的车队。
都不用琢磨,车队上一定搭载着大量关键人员。
对于敌人果断的决定,龙文章极为赞叹。
若不是有无人机看到了,兴许还真就让敌人跑了。
龙文章拿起通讯器“迷龙,日军有车队从南城门跑了,上面肯定有大官。别说没给你机会,带领你的一连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保证完成任务。”迷龙相当积极的回应。
不要忘记了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不立下一场大功,都要被昔日的战友甩到后面去了。
第一梯队的十辆步战车,把油门踩到了底,完全以步战车最大行驶速度向前突进。
实际上日军在情报上是完全缺失的。
根本不了解川军团的新式武器,到底拥有哪些性能,效果又如何。
零四式步战车具备水陆两栖作战能力,水面最大行驶速度为二十千米每小时。
故而在日军眼里不可跨越的两条江河,对他们是如履平地。
另一个步战车的陆地速度,在较为平坦的公路行驶,最大速度为八十千米每小时。
二战时期,坦克的公路行驶速度,为每小时四十到五十公里。
日军运输主要配置的丰田卡车一型和尼桑一八零型,两者相差不多都是彷的美制雪佛兰卡车,道路良好时能跑每小时六十到八十公里。
日军以为川军团的战车是追不上他们。
恰恰相反,两者的最大时速一样,并且当地失修的公路对于卡车来说很难跑到最大时速。
采用履带的步战车则可以毫无顾忌,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对了,三十公里的路程用不了半个小时,二十多分钟就够了。
龙文章率领二十余辆步战车迅速的赶到北城门,厚实的木门紧紧的闭合着,城墙上站着许多持枪的日本兵。
显然在得到命令后,值守城门的日军反应速度很快。
从城门口一地平民的尸体来看,为了关闭城门防止敌人突进来,日军用上了激烈的手段。
“副团座,敌人有了准备,要打吗?”
“用穿甲弹,瞄准城门来一发!”龙文章不假思索地命令道。
来都来了,不试一试怎么能行。
穿甲弹自动装填,炮塔旋转瞄准,开炮。
炮口炸起一团火焰,用来对付装甲的穿甲弹带着快到极致的速度,精准的命中了厚实的城门。
能打中移动的坦克,打中一个固定靶子就不成问题。
城门是用木头制作的,不过挑选的是百年的榆木,木体十分坚固。外面还包了一层铁皮,钉满了铜钉。
如此防护力对于古代冷兵器攻城,自然是相当够用的。
可是对于现代的大炮就不够看了。
无论是两层薄铁皮,还是百年老榆木,都挡不住百毫米口径的穿甲弹。
一发击中,城门上立即出现个碗口大的窟窿。
正在城门洞里堆积杂物试图阻挡的日本兵,遭遇了弹丸爆炸后的杀伤,顿时享受到了坦克兵的待遇。
龙文章一看有效果,马上下令开炮“把城门炸掉,趁敌人防备不多,杀进去直捣黄龙!”
城门遭到二十余门炮集火,便是钢铁造的也得打废了。
顺着被炸烂的城门,龙文章带队浩浩荡荡地杀了进去。
站在城墙上防守的日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此简单粗暴攻击城池的方式是他们从未预想过的。
城门没有起到阻拦的作用,护城河更是白瞎了,战车行驶如履平地。
敌人没有暴露在外的步兵,轻重机枪手榴弹一类的防御武器,打在战车上只能叮叮当当的奏乐,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他们没有用来对付战车的反坦克炮,缺乏威胁的手段。
整个简短的攻城战中,敌人完全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他们到底能做什么?
士兵们收获了挫败感,指挥守城的军官愤怒的咆孝“该死的,我们是在跟什么样的敌人作战!”
菜鸡互啄的战争中,遇上了比他们高一个段位层次的敌人。
无能狂怒,只剩下无能狂怒。
师团指挥部里已是一片狼藉,大量焚烧的文件燃起滚滚青烟,像是着火了一样。
绝大多数中高层军官转移撤退,参谋长带着小猫三两只,紧锣密鼓的准备城市巷战,以及玉石俱焚计划。
不但物资不能留给敌人,就连城市也要一并摧毁。
“仓库里的手榴弹都发下去,文职人员每人发三枚,枪用不好手榴弹总会用的,总之帝国的军人绝不能向敌人投降。”
参谋长面色严肃的强调,要求宪兵,督战队,做好监督的工作,防止有人投降叛变。
出了安源少左那一档子事,师团上下对此事格外重视。
尤其现在陷入了糟糕的境地,为了活命,会涌现出平日里根本无从发现的,怯懦胆小之人成为叛徒。
突然,一个拿着电话的军官艰难的说“长官,长官……北城门失守了。”
“什么?”正在交代事宜的参谋长扭头看向他。
“城门守卫队传来消息,敌人战车部队轰开了城门,北城门失守了,他们打进来了!”
他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所有听到的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
太快了,实在太快了。
正如闪电一般的速度,又一次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参谋长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颊,缓解内心中的震动。
这是怎样的一股敌人啊?!
难道就没有什么能阻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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