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八点钟左右,尽管疲乏,夏梦还是早早起了床。
因为去海城的机票已经提前订好,上午九点半的。打着哈欠,头重脚轻。
看时间还来得及,夏梦没舍得叫醒男人。而是让服务员送了早餐进来以后,才坐在了床头。
很少见他睡这么沉过。
但想来也正常。
从公安局出来,俩人只要在一块,在瞎折腾。她累到状态失常,更何况精神这些天都不怎么好的男人。
低头又瞅了眼腕表,她轻巧揪了揪男人耳朵。
“我,我再睡会。”
韩东翻身,有气无力。
“得吃早餐啊……”
韩东睁开眼睛,半响,眼睛还定定锁定着女人未施妆粉的素颜。清丽,自然。
他本能的真实:“真好看……”
夏梦被他夸的奇怪,又忍不住笑着弯腰搂住了男人脖子:“老公,我从没见过这样……真该锻炼了。”
“来来,起床了皇上。坐着歇会儿,臣妾去帮拿点粥。”
韩东不舍得放她离开,把人带到怀里,嗅了嗅她头发:“别忙,不累啊。”
“累,那我老公更累,我不得好好伺候。”
“牡丹花下死,累死也舒心。不过脖子疼,手臂也疼……”
夏梦见他不是装的,由此想到了自个昨晚睡姿。
好像是在他身上搂了一整夜,醒了后才挪下来……
想笑又矜持莞尔:“去帮拿粥。”
韩东看着她端着粥水回来,说不出什么感觉。
算起来结婚离婚,到今天。除了行动不便的时候,在一起基本都是自个照顾她,乍然被她这么对待,很奇妙。
夏梦则做自己的事儿,重回床头:“来,张嘴。”
“我没刷牙。”
“吃了再刷,一样的。”
韩东喝了几口,见她不厌其烦。虽感觉不错,还是伸手拦住了:“宝贝,我不是废人,让我起床……”
“说了,这几天是皇上,照顾应该的。”
“皇上也不忍见皇后这么辛苦。”
夏梦把粥放在了旁边茶几上:“皇上有生杀大权,我昨晚求着某人复婚,听意思不打算要我。不讨好怎么办,打进冷宫怎么办?”
韩东回忆着,随手捏了下女人鼻头:“胡说八道。有一口气在,也离不开。”
“好听的话有毒。”
韩东缓慢起床穿衣,揽住女人肩膀往外走。
晃了晃僵硬的脖子:“昨晚不答复,是怕心软口直,隔天后悔。这不算什么事,只不过,应该我提出来……不管咱们俩离婚原因为何,我该担主要责任。”
“那倒是提啊,一走还不知道多久,哪找去。”
韩东又把人搂近了些:“宝贝,吃过没。”
“我无所谓,得让我们家大少爷先吃。”
“一块。”
韩东进浴室洗漱了下,看她还没吃早餐的意思,主动递了筷子过去:“我对部队稍微有点恐惧感……以前无牵无挂,不怕。现在一想到要回去,特没安感。可又没办法拒绝,毕竟老头张口,也答应了……”
“不是只负责带人么?”
“跟工作没关系,心理作用。”
“那不去,不好拒绝,我跟傅老打招呼。就,就说,身体不好……”
“没那么简单,主要是得帮文宇做点成绩出来。人情世故,有时也身不由己。就一道坎吧,想着把一切忙完,再好好的讨好一下,谈复婚的事……突然主动说出来,有点反应不及。”
夏梦皱眉:“想这些干嘛,是不是部队有危险。什么人情不人情,咱们不去……”
“真的不危险。”
“不危险还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这跟复婚不复婚没有关系,我等的起,一点顾虑也不用有。我这辈子,就认准了……不然干嘛这么不要脸,负心,我还上赶着……”
韩东心里抽搐,手忙脚乱:“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又哭。”
夏梦撇过脸:“怕,谁不怕。在海城生死不知的那段时间,我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命都快给了,反把涂青山撤资的事怪到我头上。别说我不是故意的,就算是,也出于不想跟海城有任何牵连……只会怪我拖后腿,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承受力。”
韩东大脑电闪:“不是故意……”
“是我老公,我怎么可能坑。气头上,也没想过因为这点事,他会撤资啊……后来也不听我解释,一直觉得我不懂事,拎不清……”
“再怎么样,又不是没心。留意着到处唱衰的海城新闻……要帮忙,以为我嘲笑,施舍……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根本一点都不信老婆……”
“不是不是,等等。”
韩东叩了叩额头,视线中女人渐渐通红的眼睛,刺穿了他。
他记忆力很好,当时是关新月说圈子里流传,夏梦故意交恶涂青山。他虽不信,但确实难以接受她反倒扎一刀,因为,从来没打算让她帮忙,也不会让她涉足海城……俩人离婚的原因固然有叠加的冲突,顾虑,可这事就如导火索。
从执拗投资海城,到涂青山撤资,到他抵押振威跟岳父冲突,再累到极致,跟同样针锋相对的女人离婚……
他拿着筷子的手轻微晃动。
关新月?
他每次跟夏梦有大的冲突,她都充当了那个最知心的人,无声无息的反衬……
他寻常很难深想,乍然思路成串,隐约的遍体生寒。
似乎,从头到尾关新月看透了自己,而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她。
夏梦不清楚男人想法,话出口,便无所顾忌:“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离婚有理由,复婚也有理由。我没那么着急,但到现在都不确定爱不爱我……听厌了谎话。让干干脆脆的开次口,怎么会如此困难。”
“真的不爱我,就可怜可怜我帮生了茜茜,不要再骗人了。没有人受得了这种屡次三番,前面求着我复婚,我反过去求的时候,没有一点真实性!”
哽咽声渐清晰。
啪嗒。
韩东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慌乱走到她身边,把人紧紧搂进了怀里。
“梦梦,不要乱七八糟的去想……想点好的,想想我干嘛委屈赖在们家,想想我这些年,被谁打过巴掌,想想我干嘛能忍得住身边,再想一想,不管做过什么,我有没有放在心里一丝一毫……”
“没有恨过,也不舍报复。是慢慢发现自己除了满身的麻烦,给带不去多少价值了……彼此没把对方当成真正的另一半。很多事情,该说,不该瞒。该商量,不该自作主张。”
“做不到,我也没有做到过。就都自以为是嘛,从来没有事情,是可以和和气气商量着互相妥协的,越来越倦……这些,非不可调和。错在,我碰了关新月。不说,是替我留脸,不是不在乎。我也在乎,所以我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做回丈夫!犹豫复婚的原因,是不配,不是想的,在骗……有什么值得我骗的,人我得到了,孩子有了。不爱,还骗什么?”
“钱!它没那么大魔力。我若喜欢钱,轻轻松松的把振威卖掉,三辈子都用不完。我也很简单,一方面不敢靠近,一方面又离不开,不假思索的哄,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