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悄然而过,自欧香阁发布消息“有公司管理擅自为之,以不堪手段诋毁其他品牌”后,蟑螂事件终于迎来开庭。
庄严肃穆的法庭之中,一身正装的李丘泽坐在原告席上,旁边是“明景律师事务所”的苏律师。
对面的被告席上,冯林宽蔫头耷脑地坐在那里, 浑然没有以前的成功人士气质,显得特别颓废,满脸倦容,原本的满头乌发,已成花白之色。
整个人仿佛短短时间内,苍老了十岁不止。
观庭席上, 人数不多, 零零散散坐着,却泾渭分明, 表情各异。
草茶这边,此次过来的只有张杆一人,悠哉靠坐在椅子上,脸上有些戏谑。
欧香阁来的人数最多,有十人左右,其中庞建和谢彬都在,一个个拧巴着眉头,神情紧张。
最后一个群体有六人,便是冯家亲属,冯林宽年迈的父亲、年龄小上差不多有一轮的娇妻、岳父岳母,再有邹家两口子。
这六人神色不尽相同。
冯父自然担忧无比。
冯林宽的小媳妇和她父母,面沉如水。
邹家两口子提心吊胆,满脸尴尬。
“……我司提交的录音和书面材料,已经能很好证明,这两次蟑螂事件, 都是由欧香阁创始人之一、第三大股东冯林宽, 教唆指使亲朋, 对我司的两次恶意诬陷行为,以图达到不正常的商业竞争目的,好使欧香阁……”
“反对!”
“辩方律师有什么话说?”法官问。
“这两起事件都是冯林宽的个人行为,未经公司允许,未经董事会批准,事先没有任何人知晓,正方律师不应该先入为主,将案件与我司牵扯上。”
“笑话!”苏律师讥笑,“我请问辨方律师,这个说辞你自己觉得站得住脚吗?”
坐在冯林宽身旁的眼镜律师老脸一红。
“冯林宽作为欧香阁的三位创始人之一,”苏律师特意将“创始人”三个字加了重音,“个人持有欧香阁公司96的股份,而且主管公司财务,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辨方律师是想说他只是个临时工,他的行为完全无法代表公司,他的所作所为公司不应该承担任何责任吗?!”
“我…没有这样说。”
眼镜律师咬咬牙,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苏律师直接打断道“你不用再说了。”
说罢, 起身向法官申请, 出示近一步的证据, 传唤证人。
打算一鼓作气,直接拿下这件案子。
在苏律师看来,这案子根本没什么好审的,辨方律师不过是拿人钱财,不好无所事事,各种狡辩而已,显得他多少有点能耐。
二人分属不同律师事务所,本身就是竞争对手,对方越想显摆,他越不想给机会。
这么好打的官司,不把他打出翔来,苏律师觉得白瞎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资历。
“传证人邹晓波上庭。”
很快,邹晓波被庭警带上来,他与李丘泽有协议,同时李丘泽手上的证据都是他提供的,他倒是不想来,倒是想跑啊,可是作为官司的直接关联人,又不敢。
见他出现后,表情显得最激动的,莫过于邹家父母。
“你个混账,你个不肖子!”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邹晓波脖子缩缩,根本不敢看他们。
“肃静!观庭人员请克制情绪,再有下次,本庭将请你们离开。”
邹家父母本是老实人,哪敢忤逆法官,纵有万千愤怒,此时也只能瘫坐在椅子上,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泪如雨落,泣不成声。
“成哥……”邹父痛苦无比望向冯父。
后者闭了闭眼,仿佛没听见,无动于衷。
庭上,自从邹晓波出现后,本来仿佛认命般的冯林宽,呆滞的目光中,陡然爆发出一股滔天的恨意,双眼血红,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暴怒,他属于被告,身后便有庭警,若非庭警及时将他禁锢住,早就冲上去了。
“啊!啊!……”
饶是如此,身体无法动弹,冯林宽还是如同发狂的野兽,昂着头,张着嘴,对着邹晓波不停吼叫,恨不得咬死他一样。
冯林宽绝对有生气的理由。
在他看来,他的一切都毁在这小子手上。
事业……他已经被踢出公司。
钱……资本向来吃人不吐骨头,公司现在的收益大幅降低,股东们已经彻底撕破脸皮,哪里还会在乎他的感受,这笔账都得算在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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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生意每况愈下,这个窟窿也会越来越大。
他的那点股份迟早得清算光。
你以为这就完了?
这帮人肯定还会索赔,直到掏空他的银行卡,卖掉他的房产、车子,吸干他最后一滴血。
家……已然支离破碎,妻子一个礼拜前就提出离婚,之所以现在还没离,事情卡在财产分配上,股东们不准,他身上还背负着另一件官司。
而那件官司会怎么打,全看今天的结果。
今天……又会有什么好结果呢?
他没有什么反抗,依然按时出庭,更多的还是想着两个兄弟,不好让他们难做。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将会一无所有。
十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一朝回到解放前,可是……他的青春无法倒回啊。
他已是快四十岁的人!
“被告安静!克制自己的情绪……”
在法庭上大呼小叫,是要背负责任的,法官一手萝卜加大棒,总算使得冯林宽深吸几口气,平静下来,但是双眼依然血红一片,直勾勾盯着头也不敢抬的邹晓波。
邹晓波心说你特么激动个屁啊,走到今天这一步怪谁,都特么怪你!
是你铁石心肠,见死不救。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特么就眼睁睁看着刘雄搞我,丢出二十万打发叫花子。
你玩完,总比我断手断脚好吧,我特么还年轻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苏律师起身,踱步到邹晓波身前,上身微倾,带给对方一种压迫感“邹晓波,你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你是否明白?”
“明…明白。”
“好,那请你详细描述,冯林宽当初找到你,让你污蔑草茶的全过程,精确到每一句话。懂吗?”
“……噢。”
邹晓波依旧不抬头,抖着声音,徐徐说道“那天……”
“哪天?”苏律师施压。
“这个……具体日子我不太记得,就…腊月十几号的样子,没到二十号。”
“你继续说。”
“冯林宽打电话我,让我去他公司,我马上就过去了,在他办公室见到他,他就跟我说,最近有个奶茶牌子挺邪乎……”
“哪个奶茶牌子?”
“草…草茶。”
“好,你继续说。”
“说他们欧香阁正儿八经地竞争,搞不过,所以想让我……”
观庭席上,庞建等人面如死灰。
“好,我要问的话问完了。”苏律师望向法官台,微微一笑,“本案还有第二名涉案人员,叫许凤丽,是冯林宽的弟媳,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传唤。”
说着,便返回座位。
还需要个屁啊……冯林宽旁边,眼镜律师长叹口气,没得打了。
冯林宽与这个邹晓波策划此事的地点,是在欧香阁公司,然后策划此事的初衷,也是为了欧香阁公司……
这已经能够证明,欧香阁与本案脱不开关系。
法官也觉得没必要再传唤其他证人,案件脉络已然十分清晰,那么接下来就要谈论赔偿事宜,毕竟原告的诉讼书里有提。
“原告提出,被告冯林宽以及其所属公司欧香阁,需要赔偿其直接营业经济损失和品牌损失费用,总计三百万元,被告方是否有意见。”
“有!”眼镜律师明白,他现在能做的,也就这点事。
双方经过激烈的唇枪舌战,各自出示证据和材料,最终由法庭合议宣判,被告冯林宽和欧香阁公司,将一次性赔偿原告李丘泽和草茶四店,两百四十五万三千六百二十元整。
案件完结。
草茶胜诉,欧香阁完败。
法院大门口的广场上,一群记者早就翘首以盼,看到双方人马走出来,一窝蜂围拢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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