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众人听得箭声愈发密集,腾腾腾地钉在窗格桌椅之上,更是看到门外一队甲兵拿着火把奔来,想来定是要用火攻烧了这江左居了,形势严峻片刻也容不得众人多想了。
“我说你们,走还是不走?”西风再次喊道,他乃是听雪堂大护法,掌管麾下数千弟子,此时冷声一喝,自有一股威严气势,如此混乱形势下,众人闻声都不由以他为首,开始依言行事。
众人低下身子几个穿梭,将这江左居中完好无损的几张长桌悉数搬了起来,不多不少正好六张,四位守剑奴和西风以及耿壮一人一张,,围成一个六边形将众人挡在了长桌后面。
“你又没受什么大伤,一个大男人躲在后面,你真好意思”江雨禾看着两手空空的白羽冷冷说道。
白羽只觉得脸颊一热,只地辩解道:“我也有伤...况且你们也需要人在后面照应“。
江雨禾白了他一眼不愿意搭理,按理来说耿壮左肩和后背都受了伤,应该白羽顶上去,不过耿壮倒是毫不啰嗦,一人当先挡在了陈庆之的正前方,好在他天生神力,单单一只手就将那长桌拿起也不费力。
柳依依此时正和江雨禾分别护在陈庆之左右,那「白芨生骨丹」效果极佳,配上柳依依几次行针,陈庆之的流血已经止住,所以当江雨禾过来时,柳依依很自然地松开抓着陈庆之的手将他放在了江雨禾手上,即便她表面上起来十分平静,但心中不知怎么忽然怅然若失一般,一时躲开江雨禾的眼神微微出神,连江雨禾那声“谢谢”也没有听到。
“好!咱们贴在一起冲出去,可不许散开了”西风又叫了一声,将几人神思都唤了过来,聚精会神地盯着出口,待西风又叫一声“走!”后,众人齐刷刷向门外奔去,几步就冲了出来,那萧颖达看着这“六边木桌阵”顿时一惊。
箭矢飞速地射来,钉在长桌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六人牢牢抓着桌子挡住了这一轮猛烈的攻击,然后朝着不远处的弓弩手冲了过去,众人都是习武高手,脚下步伐奇快,即便举着厚重的长桌也并无影响,眨眼之间就冲进了弓弩阵前,齐刷刷用力将长桌甩出,只听得“噼里啪啦”几声响,六张长桌轰然飞出,将一众弓弩手砸的瘫倒一片。
“合力杀出去!”西风见状怒喝一声,剑一等人连连点头,也不犹豫赶紧使出浑身本领合力向一个方向突围而去,众人都是江湖高手,举手投足间这些甲兵都倒下一大片,只见刀光剑影是各显神通,杀的这些普通士卒脸色剧变,纷纷向后缩去。
“众将士听令,杀敌者赏钱万贯,升官三级!”萧颖达缓过一时的慌张后立刻显露出领军大将沉着冷静,立刻高声一喝。
一声令下,甲兵顿时不再慌乱,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本撤退的甲兵一个个生出无比胆气,纷纷嘶吼着挥舞刀枪朝众人杀来,黑压压一片甲兵压来,让西风等人不由一惊,他们原本打算靠着武功和气势吓退这些普通当兵的,趁着对方慌乱杀出去,却没想到萧颖达一句话就让这些当兵的跟疯了一样不要命地冲来。
“这帮人,要钱不要命的嘛”剑四无奈道。
“乱世中,命不见得比钱值钱”西风冷冷说道:“看来今天想出去,只能硬闯出一条血路了”。
说完,西风一人当先,一道道残影迎着大队甲兵而去,双刀舞的飞快,刀锋上也出现一道道残影,让人看不清来路,每一刀挥舞下都是一大片的士兵倒地哀嚎,看着西风气势如虹众人大受鼓舞,守剑奴四人紧随其后,舞出一朵朵剑花,剑气纵横。
“耿壮,保护好你家少爷!”江雨禾喊住想冲上去杀敌的耿壮说道:“你受了伤,让我去”,说完银蛇出鞘也冲到了甲兵阵前,耿壮只好停在原地扶着颤巍巍的陈庆之,而柳依依见陈庆之有人护着便也放下心来,也加入了突围行列中,到最后也只剩下耿壮和白羽没有出手了。
白羽看着众人杀的气势如虹,一时纠结不已不知到底该不该出手,又看到耿壮警惕地看着自己,白羽心中生出一股怒气,他生来锦衣玉食、地位崇高,打心眼里瞧不起耿壮这样的无名小卒,但此刻自己却沦落到和耿壮为伍的地步,不由让生性高傲的他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
再看向不远处奋力厮杀的剑一等人,想想他们对自己这个少宗主毫不尊重,不仅出言呵斥,甚至扬言要废了自己这个少宗主的位置,心中更是愤恨不已,眼中的狠厉之色愈发浓烈。
“都给我上!一个也不许留”萧颖达看着几人武功高强不敢大意,连忙发令让所有士兵一拥而上,俗话说“蚂蚁多了咬死象”,饶是西风和剑一等人武艺高强,但是也渐渐架不住如此多的士兵一拥而上,再者几人还有着或大或小的伤势,一时间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杀出的缺口又被填补了起来。
鲜血染红了几人的刀剑和衣襟,西风脸上都沾着鲜血,冷峻的神色看起来更加令人胆寒,众人围成一团与一众甲兵对峙起来,看着西风等人杀气腾腾,一众甲兵也只是张望不敢上前一步。
众人中武艺最高的便是西风,其次便是受伤断剑的剑一,但若是二人毫不顾忌其余人用尽全力施展「踏雪无痕」和「蜀道十八阶」,这些甲兵也困不住他二人,但是二人都并未想过逃避,反倒是承担了最多的突围重任,西风起初是因为江雨禾,剑一自然也是为了剑二等人,但一番激战下来,西风却不经意间多次帮剑二等人脱困,剑一也曾出手击杀偷袭江雨禾的士卒。
正所谓“一笑泯恩仇”,尤其对于听雪堂二人和四位守剑奴来说,用到此处是再合适不过了,几次相救后众人心中不由都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情,此刻被困在一起相视一眼,西风和剑一便先率先朗声笑了起来。
“想不到,最后竟然要和听雪堂的人生死与共,哈哈,造化弄人啊”剑一大笑道。
“呵呵,你们四个倒也算得上好汉,比起忸怩作态、虚伪至极的牛鼻子好上许多”西风也笑道。
笑声传出,剑二和剑三剑四也纷纷一笑,不由各自感叹若不是门派恩怨,按照几人的心性应该都可以成为好友才对的。
“事到如今,老夫就想知道两件事,流云剑到底在哪里?还要这个陈小子,你们听雪堂怎么招揽过去的,真是可惜了他这剑道天赋了”剑一问道。
听到“流云剑”三个字众人都是一怔,不由看向江雨禾,江雨禾却是轻叹一声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师傅已经不在我听雪堂了,他的下落,我也不清楚”。
剑一等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对于他们来说,生死之际对流云剑抱着的并不是多少仇恨,只是想问清楚当年他突然背叛师门残骸武林的真相,但看着江雨禾真诚的眼神几人也知道她没有说谎了。
“那这个小子,怎么从竹溪派去了听雪堂?”剑二开口继续问道。
江雨禾突然娇羞不语,西风却轻声一笑道:“我可没说过这小子是我听雪堂的人,我倒也想问问,他是如何让我听雪堂少主死心塌地一路追随的”。
剑一等人闻言看着江雨禾泛红的脸庞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罢了,剑一不由苦笑一声:“人间自有痴男女,一念红尘万事轻啊”。
白羽听得剑一所言脸色一变,不由愤恨地看了眼陈庆之,另一边的柳依依也是轻摇嘴唇眼神恍惚不定,她这一幕却被西风看到眼里,心中不由升起怜惜之情,这几人心思各异,其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却正是应证了剑一这一句“人间自由痴男女、一念红尘万事轻”。
“呔!”萧颖达看着几人说笑起来不由恼怒喝道:“你们都看戏呢嘛,还不快拿下这些叛贼,谁再后退全部军法处置!”。
那些士卒听到萧颖达所言又惊又怕,纷纷壮起胆气向众人压去,一柄柄长枪长刀衬着寒芒,西风冷笑一声随即喝道:“今日听雪堂西风做一笔没有酬金的杀人买卖,谁愿与我一起?”。
“老夫愿与你同行,杀他个人仰马翻”剑一立刻说道。
“哈哈哈”
...
二人大笑一声,身影倏地一闪,立刻朝一众甲兵而去,剑一虽然有腿伤但是生死关头毫不顾忌腿疼,拿起断剑一身气息暴涨,赫然一条白色剑罡出现在长剑之上,本就已经耗费许多力气的剑一此时用出剑罡,摆明了要做殊死搏斗了。但见另一边的西风长啸一声,两道刀罡也出现在双刀之上,一人用出两道刀罡,内力深厚可见一斑。
其余几人也不犹豫,再次拿起刀剑武器紧随西风二人冲了上去,剑罡和刀罡气势不凡,每一出手就带起一片血光,大开大合,顷刻间在包围圈上撕开一个口子,众人大喜纷纷向外冲杀而去。
只是剑一本就与陈庆之一战消耗巨大,不仅受伤长剑也被折断,此时用出剑罡已经是强弩之末,几番厮杀下来气血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剑罡受到影响戛然而止,剑一用断剑支撑住身子不至于摔倒,剑二连忙一剑穿透两名士卒冲来扶着剑一,却听剑一虚弱的说道:“莫要管我,奋力杀出去,活一个是一个”。
剑一的受伤让本来撕开的口子又被士兵围了起来,众人只地连忙抵挡上去,却渐渐忽略了他们身后存在的危险。
白羽握着手中的太阿剑虚张声势地应对着几个甲兵,眼神却一直关注着场上局势,他望着依然人数众多的士兵心中如坠冰窟,只觉得逃生无望,若是一味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可他年纪轻轻正值青春年少,不甘愿就此死去,便想着如何才能让萧颖达放自己一条生路,当看到剑一受伤倒下后,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疯狂而又可怕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