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人突然用女真话唱起歌来,那歌声一会激昂一会凄凉,像是在诉说着过去千百年来,女真一族所遭受的不公和压迫。
若田十一在这里,一定会感慨上一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只不过,女真人反抗的方式太过了些。
李邦彦突然瞪圆了眼睛,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
不知多少头羊被绑着抬了出来,女真人一边唱着歌,一边斩断了羊的四肢,热血被一碗一碗接到酒瓮里,随即那些血酒就被分给了女真人。
只有女真人才有饮血酒的资格,就连同为战兵的奚人和渤海人也没有酒喝。
待到所有的女真人都喝了血酒,盔甲外面套了白袍的宗翰、希尹、兀术、斡鲁齐站了出来。
宗翰情绪激动的用女真话说着什么,所有的女真人激愤到了极点,就连那些奚人和渤海人也同样如此,只有远处的奴兵既听不懂女真话,又因为太远而听不到宗翰说话。他们只是知道,金军的皇帝死了,而且是被人杀死的,今日要复仇。
突然间所有女真人的目光,都投到李邦彦几人的身上,李邦彦的腿立即就软了。
立即有女真人过来,将李邦彦的几名随从架到宗翰面前。唯一被留在原地的李邦彦,尖着嗓子大叫道:“我们是来议和的,议和的,钱和粮食都给,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也给你们,都给你们呀……”
李邦彦带着哭腔的大喊大叫没起到任何用处,他的几名随从都被祭了旗,唯有他一个人被绑着,扔进了破帐篷里。
在宗翰看来,总要留个人和宋国皇帝对话的。这个懦弱的宋国宰相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足够胆小,足够听话。
阿骨打已死的消息,田十一自不会藏着掖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城外各路宋军和汴梁城内,都接到了天赐军的消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已死,首级就在天赐军军营之内。
各路宋军将领接到这消息时完全不信,阿骨打又没御驾亲征,你天赐军莫非是神仙下凡,能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不成?
千里之外也不行啊,阿骨打距汴梁又何止千里。可是当各军探马传回消息说,金军营中挂满白幡,并且全军缟素之后,宋军将领们开始相信阿骨打确实是死了的。但若说阿骨打的首级在天赐军军营之中,却仍是不敢全信。
种师道与姚友仲紧急见面,两人都相信一定是天赐军杀了完颜阿骨打,那么接下来就要迎接金军的疯狂报复了。匆匆几句话便各回军营备战,相信今日之战,必定血腥异常。
此时的汴梁城里欢呼声一片,这是因为宗泽相信了田十一的话,并将这重大的胜利消息传遍全军。宗老头同时下令全城戒备,准备应对金军的疯狂进攻。
皇宫里的赵桓跌坐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已死的声音在回响着。
阿骨打那么远,天赐军是怎么杀的?若天赐军连阿骨打这种人物都能想杀便杀,自己的脑袋,那不是随时都有被取走的危险吗?
赵桓慌了、怕了、急了,连忙传了张邦昌和吴敏来见他,同时还召见了殿前司统领王渊。
王渊就是刘延庆手下那个王渊,也是经历了童贯之死的王渊。
在平灭方腊最后一战中,童贯被王寅所擒,最后死在摩尼教叛军营中,尸首就是王渊给收的。
当时王渊带残兵回杭州找田十一问罪,结果田十一说了句“听闻王将军首级被叛军悬赏五千两黄金”,立即就将其吓跑了。
后来王渊听说谭稹遇刺,连忙带着残兵还有肖桂籽等三个传旨太监去救谭稹,之后便随着谭稹回到了汴梁。
谭稹回汴梁之后肯定是要被问罪的,但谭太监心机多多,很容易就找了个背锅侠,正是王渊。
王渊被革职,同时闲置下来,就此留在东京汴梁。后来赵桓听说王渊是员猛将,这才多次收买,后来又通过许多关系,费尽心机将其塞进殿前司之中。
如今赵桓成了皇帝,皇宫守卫自然不能交给郓王赵楷,殿前诸司此时便都是王渊在管着的。
此时的赵楷在赵桓的打压下权势越来越小,大半个皇城司都被王渊和赵英接管了。王渊在赵英的不断指点下,连消带打,很快便掌控了大半的皇城司和殿前司。若非如此,赵桓也没有胆子住在皇宫里,因为之前的皇宫禁卫,都是赵楷管着的。
王渊、张邦昌、吴敏等人来到景福宫,却见赵桓一脸的阴沉。完颜阿骨打已死这事大家都是听说了的,却不知如此大的胜利,官家为何会恼怒至此。
赵桓见到三人第一句话便是:“田十一要杀联。”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王渊第一个站了出来向皇帝表忠心。他如今是殿前司统领,皇宫这片儿都归他管,若是让田十一的人杀进来,他必须死在皇帝的前面。若是皇帝死了他还没死,那就是灭门的祸事了。
见三人信誓旦旦要保护皇上,赵桓却摇着头说道:“雄才大略如完颜阿骨打者尚不能自保,联又何能例外?”
王渊心说:这话还真特么有道理。
早在打方腊的时候王渊就和田十一打过交到,自然知道田十一看似无害,实则是个绝对不能招惹的人物。只是王渊心中还有一件事不明白,田十一杀完颜阿骨打理由一筐一筐的都不用猜,只是皇帝陛下是凭啥说,田十一要杀他呢?
“如今之计唯有西去。”赵桓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这里说的西去可不是上西天,更不是去取经,而是去西面永兴军路的京兆府,后世叫西安,唐时叫长安。
张邦昌、吴敏、王渊三人大惊失色,这就是要逃啊。
上一任皇帝赵佶已经禅位逃去润州了,莫非这位新陛下也要禅位不成?
结果听赵桓把话说完后,三个人又是惊了一下。这位皇帝比他老爹赵佶还有创意,因为逃是要逃,但皇位却不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