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南兴都很混乱,喝的烂醉的人在酒肆里互殴,输的红眼的人掀翻了牌桌,青楼里男人在咆孝女人也在咆孝……
大街上小巷里,有异族人械斗,有异族人和中土人起冲突,更多了中土人则在看热闹,其中不乏叫好声,整个南兴都是喧嚣的。
但县城北边那间驴肉小馆却静的可怕。
因为楚牧给了来封小店的衙役一巴掌。
大胡子衙役被想到有人敢打自己,小店老板也没想到,都愣在了那里。
楚牧身边可谓是高手如云,孟达小八血鸮还加两名神捕,这种配置别说在南兴了,就算此刻要闯圣光寺只怕都没人拦得住。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让大胡子立地往生,而且大胡子到了地府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但偏偏动手的是以往一样待人平和的楚牧,而且看起来皇帝陛下很是生气!
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他从上辈子开始就极其厌恶仗势欺人为富不仁的行为,更是见不得以权压人,即使来到了这个世界,楚牧当了皇帝都没有欺压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太监或是宫女。
而这个大胡子衙役仗着自己是衙门的人,趾高气昂吆五喝六,甚至刚才还动手打了无辜的老妪,楚牧本不想搞事情,权当没看见直接离开,想不到这厮还无故找茬,像极了前一世那些动不动“你瞅啥”的混子。
“他妈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公然殴打官差,给老子把他……”大胡子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发不出声,一脸痛苦的跪在了地上,好像不能呼吸一般。
孟达笑嘻嘻的轻声道:“没人能在这位面前自称老子!”
大胡子的三位手下见状大惊,但是他们更惊讶的是楚牧身边的几个人毫不在乎的样子,尤其是这样袭击官差,那几个人似乎一点也不怕。
甚至血鸮还面无表情的望向孟达问道:“杀么?”
“不该杀么?”顾斩补了一句。
楚牧并没有再说什么,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几个衙役还没反应,倒是小店老板跪在了他的面前。
“几位爷,求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老板一脸惶恐的双手合十道。
“为什么?他收了你的钱还要封你的铺子,你却帮他求情?”楚牧蹙眉问道。
“这是在我的店里,几位爷神通广大无所谓,可我不行啊!日后衙门岂会放过我!小人只是一介平民,万不敢招惹是非啊!求几位爷高抬贵手!求求了!”老板哀求道。
楚牧一听很理解老板的苦衷,正要摆手示意孟达罢手。
这时另外几名衙役路过,他们一边拿着棍子招呼百姓,一边大喊大叫,忽然看见了驴肉小店的一幕赶紧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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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呀!干什么呀,诶,老姚!”领头的衙役看着大胡子跪在地上,一摆手身后的衙役纷纷呢举起大棒。
“多留无益,还是先走吧!”孟达笑着说道。
楚牧点了点头,对着地上的大胡子道:“今日暂且饶了你!你以后也不要跋扈,更不得为难这位老板,听到没有!”
大胡子赶紧点点头,但这么一说老板却知道坏了,他不强调自己还好点,越是强调自己越要倒霉。
后来的衙役见状大骂道:“哪儿来的刁民袭击官差大放厥词,还想走!”
说着一摆手就和几名衙役一起冲了上来。
不一会就有百姓发现小店里的动静,纷纷围在了门口,看衙役和人打斗,当然准确的说是衙役单方面挨打,老板看的欲哭无泪干脆直接跑出了自己的店子。
围观百姓看到几个一贯飞扬跋扈的衙役被打皆大声叫好,只有几位年纪大的老人不停的摇头,他们活的久了也见过这种场景,知道这些大概是外乡人一时冲动一时爽,事后难免要被处理。
看着躺倒在地上的衙役们,楚牧本想再说几句警告他们日后不得再欺压百姓,但转念一想这种无用的废话又何必说呢!这帮人真的是坏人么?也不见得,不过是穿上了衙门的衣服,拥有了一丁点的小权力便开始为难别人为自己牟利,真要是警告几句便能让他们悔改那天下早就一片祥和了!
想到这里楚牧摇了摇头直接走出了小店,百姓们纷纷为他呐喊,欢呼着他为大家出头,只是楚牧却高兴不起来。
一位老者赶紧过来道:“哎,你惹事了啊!快走吧,一会他们就回来抓你的!”
“别怕,你这是为民出头,怕什么!”
“就是,打得好!大家伙都看见了,是这群人狗仗人势,衙门来人又如何!”
围观百姓七嘴八舌,大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外乡人,别听他们的,还是快走吧!招惹衙门没有好果子吃!”老者又道。
“往那儿走啊!县城已经关门了,知县说了现在只许那些外夷使团进出,百姓不得随便出入,让他们现在去城门口不是自投罗网么!”为官百姓喊道。
“看来您要回京可能还些麻烦了!”孟达微微一笑小声道:“最近京畿守备加强,若是硬闯恐闹出大动静!”
“那该如何,我可不准备在此过夜!”楚牧心中不悦,所以语气也很不好。
“您放心,这里有我的人,这就去安排定然能悄无声息的安然离去!”孟达小声回道。
“也是怪了,天子脚下大文的土地上,来去还得这般,哼!”楚牧转脸一看只见一大群人举着火把跑了过来。
有眼尖的人已经发现来者皆是衙门的人,甚至挑头的那个好像就是知县大人。
“本官已经下令所有人立即返家,你们还敢再次围聚,来人啊!全部拿下入狱!”
南兴新任知县听闻有人闹事不光违反自己的命令还殴打衙役,生怕闹出大乱子便带人亲自前来。
刚才咋呼的最凶的百姓看见知县来了,跑的比谁都快,顷刻之间几十名围观百姓便作鸟兽散去。二十多名衙役马上便将楚牧等人围住。
楚牧没有走,但脸上却是愤怒,因为他看的很清楚知县身边的那个人便是驴肉小店的老板。
“是这几个人在你店中闹事殴打衙役么?”知县问道。
老板不好意思看楚牧,点了点头便赶紧低下。
知县打量着楚牧几人,他不像大胡子那般鲁莽,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尤其是在这天子脚下的南兴,保不齐会出现那尊大佛。
看见楚牧虽然身着普通布衣,但器宇轩昂见自己前来都没有半点惧色,便觉此人大概不简单。
“在下南兴知县崔艋,不知足下何人,京畿重地为何不遵法纪打伤衙役?”知县还算客气的问道。
楚牧冷哼一声都不愿多说,只是瞟了一眼郭放舟,派出他手下的嘴炮强者。
郭放舟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直接回道:“知县大人此言差矣,我等守法之人,何曾不遵法纪?知县当知,为官者污蔑他人罪加一等!”
“哦!好猾,尔等违令还反咬一口!”知县说道。
“诶诶诶!知县大人这么快就要换词了么?您第一句可说的是不遵法纪,这又变成违令了?”郭放舟冷笑一声道:“那我便请教大人,这驱赶百姓回家不让商铺营业,是大文律中哪一条哪一款规定的?”
“这……虽大文律没有明文规定……”
“没有明文规定便是没有!那知县大人何以说我们不遵法纪?难道我等不遵的是知县你的私法你的私纪?”郭放舟高声质问道。
“巧言令色!我奉朝廷之命治理一方,下令百姓返家商铺暂停也是为了百姓,更是为了国家,你在这里巧言令色挑拨官民,好生歹毒!”知县也不甘示弱的喊道。
“好一个为了百姓为了国家!调子唱的比天高,可您得说出道理来?为何要令百姓返家商铺停业?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么?家无余粮该当如何?家有老弱缺医少药当如何?郊有待收之田当如何?大人一句返家,可曾想过百姓之需?”
知县被问的也不退缩,笑着道:“哼!你懂什么,这是为了国家为了……”
“哦!又变了,这下不说为百姓了,是为国家了?我虽不才,但也大概猜到了,知县大人胆敢如此,无非是因为南兴此刻各国使团云集,以致于酒肆喧嚣青楼嘈杂,大人不敢去约束外人,又恐南兴百姓和他们起了冲突,便干脆把百姓都关在家中,以免生出事端来,没错吧!”郭放舟笑着问道。
知县一时语塞,郭放舟说的大差不差,现在这帮子外夷在南兴喝酒赌博闹事,打架斗殴调戏妇女,还和不少百姓起了冲突。他又不敢去拿这帮异域的人,干脆把老百姓都关在家中免得出事,店铺也别开了,省的这帮子夷狄去吃吃喝喝完了还闹事。
“哼!万邦来朝,国之喜事,南兴百姓为了国家在家里待上一段时间又如何!为了陛下的盛典他们稍稍牺牲一下又如何!再者说了,我们南兴百姓是识大体的,他们都没有意见你倒是再次大发厥词!”知县指着郭放舟道:“你能说出这些话,大概也是读书人!却不为国家分忧,还在此妖言惑众,实乃士人之耻也!”
“口口声声为了国家为了陛下,我看知县大人你是最陷陛下于不义之人!万邦来朝本是陛下让藩属见识天朝繁盛扬我国威的盛德之事,然而天子脚下皇城之南,家家闭户店铺关张,各国使团看见了当如何想?是觉得大文百业萧条啊,还是觉得大文畏夷狄如虎啊?在说了,我大文天朝上国,岂有让四夷横行而之约束自己百姓的道理?那到底谁是天朝之民谁是夷狄之人?大人这岂非自贱乎?”郭放舟说着摇起了扇子。
楚牧很是赞同郭放舟的说法,果然派出他这号嘴炮强者是对的,只是这么大冷天,你说完非要摇个扇子装那啥干嘛!
知县被说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憋了半天道:“哼,我看你们蓄意诋毁朝廷,意图破坏朝觐大典!来人啊!给我讲这些歹人拿下!”
这次知县也是有备而来,十几名衙役身上的装备已经从大棒子变成了刀。
郭放舟一看对方嘴炮不过开始动刀了,就自觉的退到了楚牧身后,显然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工作范围。
顾斩趁四维门几个人还没反应,赶紧护在了楚牧身前,理论上来说他不要拔剑但为了展示自己忠心护主,他不光拔剑还举得很高,道:“谁敢动我家主子,我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呀,好大的口气!”知县愿意跟他们废话半天,就是觉得这些人可能不简单,但眼看这群人不准备轻易妥协也就不再客气:“京畿重地竟敢携带武器,你可知这已经是大文律明定的大罪了么!哼,不要以为本官眼拙,我看得出你们有些背景!但我要告诉你们,如今天大地大陛下的朝觐最大,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敢破坏朝觐我就要拿下问罪!”
“好大的一顶帽子啊!”楚牧忍无可忍,指着知县道:“你胡乱作为还敢随意扣人罪名,着实可恶!南兴之前在陈家杨治理之下一派清明,才短短数月,这里便天翻地覆,你难辞其咎!”
知府听出了楚牧的弦外之音,道:“敢直呼前任陈知县大名,你是想说你和陈知县有什么关联么?哼,小子,想拿陈家杨的大名吓唬我!没用!我告诉你,南兴百姓必须返家商铺必须关门,而你也必须下狱!拿陈家杨吓唬我!哼,我告诉你,我也有人撑腰!”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封文书举起,笑着道:“看清楚了,这是当朝内阁窦首辅鼎之大人的亲笔批示,吓唬我,来人啊!给我拿下!”
………………
此时的南兴县西边,县城里的最大那间青楼,衙役正在通知知县大人的命令,责令青楼马上关门,这两天数钱数到手麻的老鸨自是不愿意,正在和衙役拉扯。
青楼里不少乌萨人还在发酒疯,草原人还在摧残着中土的鲜花。二楼的每一间屋子里都传出令人躁动的声响,除了最东头的一间。
这一间屋子里的客人,并没有叫姑娘,当然现在也没有剩下的姑娘给他们了,姑娘们不是正奋战在第一线,就是负伤正在接受治疗。
然而屋里的四个男人也不在乎,唯有乌木稻哉一脸哀怨的透过窗外望着兴山的方向,怀念自己那些刚刚失去的花草。
“好了!三弟,不就是些花花草草么,没了就没了吧!至少咱们顺利撤出了!”那位蒙面的主子瘫坐在椅子上说道。
他的护卫不时透过门缝注意青楼里的动向。乌木稻哉耸了耸肩膀走了过来,道:“兄长说得对,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刚才到底都是些什么人,真是吓死我了!”蒙面主子说道。
乌木稻至啊摇了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否则也不会约兄长去那相见!”
蒙面主子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脸上的黑布扯下,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乌萨二王子乌木粟哉。
“也罢!现在也顾不得那些了,待会我还得赶回去,免得世子起疑!咱们直接说正事吧!”乌木粟哉说道。
乌木稻哉笑了笑装作一脸不解的道:“兄长来信只说相见,可没说要聊什么正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