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我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定不会再犯糊涂事,却不知婆婆是何感谢,所以只能求自己罢了。”
方老太怒气上头,痛骂道“你个下贱的小娼妇,乌银是你捡回来的,人是你推下山的,赶弟妹出门也是你们的主意,我不过是配合你们演戏罢了。”
“哪知你个下三滥玩意捡了那要命杀头的东西回来,男人为这进去了,如今还把婆婆和自个往里送。你个挨千刀的搅屎棍,见钱眼开,心狠手辣,还手脚不干净的毒蛇蝎子精!”
“你在外头推我为主谋,净躲我身后暗暗下手,事到临头让孩子当挡箭牌,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我即便是老了也还不至于脑筋转不动了,要被你这样玩弄!”
“你死了我就不能将孩子拉拔大吗?!那死鬼走后这几个混账东西还不是我拉扯大的,如今一个个都是不贤不孝的畜生玩意,眼睁睁看着老娘死也不出声,小心天打雷劈!”
“我除了有点偏心我做过什么恶了?!哪个孩子听话嘴甜我喜欢哪个有错吗?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凭啥叫我因为这个去吃牢饭。我不去,我就是一头碰死在这里也不去!”
她宣泄完后一会低低呜呜委屈哭泣,一会又凄厉哀嚎起来。
方老太一席话成功将村民的心思和眼光全部转移到春娘身上,一时间,口水将春娘压得抬不起头来。
说实话,方老太说的话还算中肯。
她偏心愚蠢爱出风头,喜欢找茬占便宜,认为儿子女儿皆能任由她摆布指挥。
她的确不像方至孝和春娘具体做了哪件恶事,可她最大的恶就是为母不慈。
她生而不养,任由孩子自生自灭,待孩子痛苦挣扎着长大便又会以母亲的身份来伸手索取。
你不给,就是不孝,就是忘记了如果没有她这个母亲,你甚至根本不存在,所以儿女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无条件的奉献给母亲。
而且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那些对孩子的不闻不问,毒打谩骂,不过是她被生活苦难压迫后自己发泄的一点小脾气罢了。
你若计较便是不懂得体谅父母,记仇更是要天打雷劈的。
方老太哭完后直接扑向春娘,两人就这么撕打起来。
一开始人春娘为让众人觉得她所言非虚,而方老太刚刚是在说谎,愣是不还手只求饶,言语还带节奏将方老太架在火上烤。
乍一看这就是狠心婆婆欺负懦弱儿媳妇的场面,可方老太这会脑袋也清醒过来了,知道光打人没用,所以干脆直接扯开春娘的衣服裤子,叫她光身暴露在众人眼下。
众人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啊,转身的转身,捂眼睛的捂眼睛,从手缝里对准位置看的不少,大剌剌直接看的人更多。
“啊!!!你个死老太婆!”春娘再也装不下去了,恼怒着也去撕方老太的衣服裤子。
婆媳当众赤身肉搏,这场面真得千年一遇,有人看得津津有味,有人啼笑皆非,有人只觉得悲哀。
这场面太过难看,杨初意拉上方新桃,拿着棍子上前要将她们隔开。
哪知两人较上劲了,死死缠着不说,还要夺棍子,踹人。
铁头不知突然从哪里窜出来,害怕得蹲在她们旁边哇哇大哭。
这么污糟的场景让李太公这个老人家都气得像个孩子一般直跳脚,“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多去几个人,赶紧把她们分开!”
黄奶奶一脸厌恶撇嘴,却首当其冲走上前,甚至还温馨提醒杨初意。
“你啊,就是个文静讲理的人,这驴都打滚了,你还想着顾全她们颜面,这样哪拉得开。你且站远一点,别一会被她们尥蹶子踢个正着。”
杨初意摸了摸鼻子,心道要不是她占着儿媳妇和妯娌的身份,棍子就抡上去了,哪里还会这么斯文。
几个婆子对视一眼,也不去拉她们手脚,直接朝几个重要且脆弱的地方猛然出手。
那两人瞬间大叫躲闪,并下意识用手和脚挡护,哪里还有精力再缠斗。
这波操作属实惊呆了杨初意,我天,还能这样的吗?
杜公子余光瞥了一眼杨初意,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杨初意回过神后将黄奶奶借给她的衣服扔给方老太遮丑,然后朝黄奶奶说道“我回头给您裁块布,这件衣裳你就忘了吧。”
黄奶奶一脸和气点点头,然后朝方老太重重呸了一声。
“驼子穿背心也遮不了丑!白瞎了我的好衣裳,这么大年纪还不懂事,有好日子不过,非要丢人,我看你以后光溜溜的还能丢什么!”
方老太这下才知道羞耻,裹着衣服不敢分辨。
地上的破布无法完全为春娘遮羞,她将铁头抱在怀里,身子抖个不停。
春娘想着方老太名声本就不好,又没几年好活了,可自己还年轻,这样一闹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村里过活啊。
衙差看了一眼杜公子,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去绑人。
方老太撒泼打滚喊冤,春娘和铁头抱在一起痛哭,场面混乱不堪。
杨初意真的服了,好心提醒她们。
“只是去衙门接受调查,不是让你们去吃牢饭,也不是明天午时三刻就要斩首,你们再这样妨碍衙差办事,吃的苦头只会更多!”
嗯?方老太打了个嗝,破口大骂“你个挨千刀的小蹄子,怎么现在才说,了不得刚刚就是故意憋着狠让我老婆人丢人的,你个坏种!”
杨初意斜了她一眼,“我最后要说的是,你们这样闹腾显得你们嫌疑好大的样子,本来没事,但这下可说不准啰。”
方老太一噎,下意识还要骂人,被春娘一把捂着嘴,只剩两人大眼瞪小眼。
杜公子随意把玩着手中的扇子,颇有深意道“杨娘子,对敌人善良,就是对自己仁慈。不过我观你心性纯良,大抵是做不了恶人的了。”
“可你太过聪慧,注定招人妒忌,像这样的烦心事,那可是不好甩手的。有道是禽择良木而栖,人择良人而伴。你是聪明人,可得好好为自己筹谋筹谋啊。”
杜公子这话看似在关心朋友,可连着他方才劝人再嫁的情形,就变得怪异起来。
有的人觉得他只是在暗示杨初意可以投靠他,有的人却怀疑他在劝杨初意离了再嫁。
可他们又觉得这太过离谱了,一个翩翩公子怎么可能看上一位农家妇呢?
没看见好几个大姑娘都扭着腰,摆着姿势羞答答站在一旁吗?非要挑一个有家室的?
再说了,别人的相公就在旁边呢,他能答应?
别人思绪万千,方至诚的心早已方寸大乱。
杜公子那番话像一根刺一般狠狠扎进他的心里,没来由的恐惧漫上心头,他一时竟无法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除了没有立场,还因为那番话根本没说错什么。
杨初意淡然一笑,“虽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可靠人不如靠自己,我觉得,我才是那棵大树。”
不管别人对杨初意的话是什么看法,至少方家四个兄弟姐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杜公子眉眼含笑,“可我觉得杨娘子你更像是凌空翱翔的丹鸟。”
“哦,是吗?”杨初意耸肩,十分随意指着方至诚说道“那他当我的大树好了。”
方至诚呼吸不自觉变轻了,可却下意识重重点了点头。
他虽自卑,但并不会一味的自怨自艾。
他只是怕自己成长得太慢,没办法在心爱之人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成为她的保护伞。
杜公子一脸可惜道“可惜一棵树在它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它是颗什么树。是桑是柳,是槐还是苦楝,一切早有根源,难道杨娘子你真有通天本领,能移花接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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