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干丞相,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匆匆的马蹄声在众人耳边回荡,极速的身影卷起烟尘,一名家将焦急而来,连忙开口禀报道。
“发生了什么事?”
见到自己手下的心腹如此模样,比干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早早的便安排人守侯在午门之外,&nbp;就是为了预防朝中的变故。
如今这番紧急,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连忙开口询问道。
“禀丞相,沈…沈大夫犯了众怒,有好多官员在陛下面前请求释放北伯侯,严惩沈大夫。”
那家将小心的抬着眼,口中十分紧张。
“别急,&nbp;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慢慢说。”
比干那里还在焦急着,沈信却是异常的淡定。
丝毫没有在意自己会发生什么危险。
而且这哪里是坏事,分明是天大的好事,他高兴还来不及。
于是暖心安慰着,示意其慢慢说。
那家将见到沈大夫,猛的露出崇敬,更是在那温和的眼神下见到了对危险的不惧。
震撼的同时,努力缓着自己的情绪,心中依旧紧张。
“朝中的几位大人带出消息,费仲尤浑两位大夫率先上书,好多与北伯侯关系匪浅的官员纷纷响应。”
“参奏沈大夫以下犯上,意图谋反,与西岐勾结欲害北崇。应当派大军立即诛杀,营救北伯侯。”
砰!
在听完家将颤抖的禀报后,比干丞相罕见的升起怒气,一掌拍在身前的车驾上。
脸色直接阴沉,&nbp;更是忍不住怒喝道
“该死!定是这费仲尤浑二贼与那崇侯虎狼狈为奸,沆(hàng)瀣(xiè)一气。”
“如今更是互相勾结,在陛下面前进献谗言,要谋害大夫。”
比干只感觉脑海中愤怒到了极致,对费仲尤浑这种奸臣恨不得直接砍死。
天下百姓谁不知沈大夫所做所为乃是为了世间正义。
但可惜的是,这所谓的公道正义,却永远要为利益让路。
那些跟着上疏的文武百官,明明知道崇侯虎的所作所为,但偏偏却站在了沈大夫的对面。
或许他们心中有着苦衷,又或许他们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可是面对现实却是多么的可悲。
满朝文武诺诺不言,没有一个人敢为正义发声,整个殷商只有沈大夫敢挺身而出,面对强权。
比干的眼角有些泛红,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他气啊。
气这不公的世道。
感受到了比干的心态,沈大夫赶紧开始安慰。
老丞相好不容易在妲己的陷害下保住性命,如今要是被气个好歹,那岂不是要出人命。
于是连忙开口劝道
“老丞相不必为我而担心,一群宵小之辈而已,终有一天我会扫清宫禁,清除君侧,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费仲尤浑这等奸臣,&nbp;终究会为他们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沈大夫,沈大夫啊!”比干丞相脸色激动,他是真的有些激动。
殷商有沈大夫这样的忠臣,是天下之幸。
但是,但是如今大夫你自己都生死不保,如何能清除君侧啊!
感受到比干的心情,沈大夫神色一正,继续开口道。
“老丞相不必心忧,如今沈信所为,乃是为了正义公道。”
“虽然有人要上疏致我于死地,但吾等终究要相信,正义应会战胜邪恶。”
“或许我们的陛下其实心向光明,又或许会有人同样与我等一起坚持正义?”
“所以一切要往好的方向去看,相信这世界自有美好。”
沈大夫安慰着比干,但心中连自己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心向光明?
纣王会心向光明?
狗屁,沈大夫骂了一声。
这昏君除了人事不干之外,什么事都干,指望他心向光明,那我还不如祈祷着石矶的熊猫会变大,狐狸的小短腿会变长,申公豹会大破西岐。
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沈大夫……”对于沈信的异想天开,比干同样摇了摇头,他了解纣王,也同样不相信他能变得贤明。
只是神色复杂的望着前方沉重的喃喃道,“陛下,可能会让人失望。”
唉,比干忍不住叹了口气。
此时身旁的家将又继续开口。
“几位大人还曾叮嘱,可能沈大夫不仅得罪了费仲尤浑两位大夫,还……还得罪了苏娘娘。”
“恐怕她会在陛下面前谏言。”
家将说完,赶忙把头低下去,颤抖的不敢再去看两人的表情。
祸事啊,比干心中再次一沉。
妲己,她居然也参与了进来。
妲己的恐怖之处,比干可从未敢小觑过,一直视其为最大的敌人。
上一次陷害沈大夫剜心之事,更历历在目。
这等手段,何等狠毒。
这只狐狸精简直是天大的麻烦,她若出手,对沈大夫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甚至她可能会吸取上次的教训,使出更阴毒的诡计。
想到这里,比干心忧无比。
他渐渐沉默了,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力。
“这妖孽仗着陛下的宠信,祸乱宫闱,只要陛下在一天,这朝堂之上便无人是她的对手。”
“不如……不如……”比干跺了跺脚,似乎下了狠心。
“不如沈大夫逃吧,暂必锋芒,先暂时去往北崇或者东海,寻得闻太师或者黄将军才会有一线生机。”比干忍不住劝道。
沈大夫是殷商的希望,他不想这样的人被妖孽奸臣所陷害,就如同上次,妲己设下剜心的奸计,沈大夫为了保护自己大义赴死。
这次更加危险,崇侯虎,费仲尤浑,妲己,纣王,每个人都想要致其于死地,更不可能如同上次一般,会有仙人再次救得沈大夫的性命。
哪怕他真的将崇侯虎论罪,但这完全是与崇侯虎一换一的结局,唯有玉石俱焚。
他现在只能劝沈大夫要先考虑自身安危。
沈大夫没有回答,反而是看着比干反问道
“你甘心吗?”
“老丞相你甘心看着那崇侯虎继续在北伯侯的地位上,残虐生民,继续欺辱百姓吗?”
“你甘心继续看着身后那些百姓露出绝望的眼神吗?”
比干没有回答,他在眼前的沈大夫眼中,看到了不甘,看到了为民请命的倔强。
眼中渐渐出现了动容。
而沈大夫还在继续,他每说出的一句话都是震耳欲聋,令人发愧。
“本官是殷商朝臣,司天台大夫,可我还是一名人族。”
“生而为人,但求不愧于心,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更要对得起世间殷勤期待的百姓。”
沈信的眼中似乎有些激动,何坚持,他指着远处,那露出期盼,那衣衫褴褛方的人们。
“这个不堪的世道,过于麻木,终究要有人站出来,去打破黑暗。”
“而我希望那个人是我,但又不是我!”
比干听着沈大夫的话,默默的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我即不能像贤者那样避世归隐,也不能像沈大夫那样以天下为己任。
归隐需要坚定的隔绝世间,做一名隐者,而要以天下为己任,更是需要坚定的勇气,以及勇往直前的信心。
我虽身为亚相,但却只能茫茫于天地之间。
比干不禁感慨道。
“若世人皆如此,又何愁人族不兴,又何惧那世间险恶,又何惧那漫天仙神。”
当黑暗降临,有人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牺牲给世间带来正义,给天下带来光明。
给人族一个希望。
这样的人当值得敬仰!
“沈大夫当世间圣贤!”比干郑重道。
沉默中过了许久,马车旁的亲卫,望着那震撼不语的丞相,终于低声提醒道。
“丞相,沈大夫已经进城了。”
比干没有回答,而是在亲卫的注视下慢慢抬起头,站在马车旁。
望着眼前那雄伟壮阔,略显沧桑的城池。
而城池上方,赫然写着两个字。
“朝歌!”
……
朝歌的天,头一次这么的晴,日头已经高高挂起,晒的人无处躲避,更是刺得人眼睛有些发痛。
如今已经到了晌午。
关于沈大夫要于崇侯虎论罪的事情,皇城内始终没有一丝反应。
反倒是百姓们急切,翘首以盼。
这一天他们不知期盼了多久,也不知日思夜想了无数的昼夜。
但是他们从未想过能够实现,而且在他们心中或许也根本不可能实现。
崇侯虎位居诸侯,在普通人眼中仰望而不可及,哪怕被其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又有谁敢去讨一个公道。
凭借他们这群普通的百姓,恐怕还没有近身,就被崇侯虎那凶狠的侍卫给乱棍打死。
没有任何的意外。
所有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但今日一切都似乎迎来了转机,沈大夫大破西岐十万大军,携大胜之威势,要为天下百姓,向崇侯虎讨一个公道。
他不仅回到了朝歌,而且还把崇侯虎那个恶贼押了回来,要论罪惩处。
这使得无数人在心中忍不住拍手叫好。
为之热血沸腾。
这一日,朝歌城外传来了隆隆的铁骑之声,百余名骑兵策马冲进了城门。
闯过外城,闯过闹市,闯过街区,最终所有人立马停在了午门之外。
皇城之上,
此刻的禁军紧张无比,眺望着前方整齐划一,来去如风的铁骑,手中紧紧握着长枪,各个额头带汗。
他们能清晰的感受道,这群人身上有着一种气质,这种气质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浑身更是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似那嗜血的猛兽,世间的霸主。
无论怎么看,这百名骑兵都是那百战精锐,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这身上的气势做不了假。
禁军们在这群百战精锐前流连了片刻,很快便将目光落到了领头的那名青年身上。
而为首的那名青年勒紧马匹,踏至城下。
衣袂随风而动,面容坚毅,眼中精光内敛。
其身后的士卒中更是押着两道桀骜,阴狠的身影。
禁军统领见状,面色瞬间严肃的对着手下吩咐道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面对眼前的沈大夫,禁军统领眼神再复杂不过。
两人似乎在不久前已经见了一面,而沈大夫更是在其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如今时间过得好快啊。
这名禁军统领感慨一声,正要恭敬的打着招呼,却猛然听到自己身旁传来高声喝喊。
“皇城重地,闲人止步。带兵入城,有如谋反!”
说话间,一名异常年轻的士卒慌张的喊出。
他紧张的抬起手,握紧手中的长弓,做着示威性的瞄准。
只不过由于太过紧张,弓弦不住的颤抖,却根本没有一丝的威慑力。
但是随着他的喝喊,午门外那道身影却是停了下来。
见状,那名年轻的士卒似乎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略有些骄傲的看向自己的统领,好似在讨着赞赏。
看,那人不过如此,哪值得你们这样惧怕,还堂堂禁军呢,看来连我这等新兵都不如。
那新兵兴奋的等着自己统领的夸赞,但迎来他的,似乎是一只四十二码的飞脚。
“砰!”
那新兵重重的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让他满面的不解,似乎不知自己为何会被统领所打。
他又望向身旁的同僚,原本亲如好友般的兄弟,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对自己产生了孤立。
新兵一脸的不忿,为自己鸣不平,身为禁军,保护皇城,不是他们的重任吗?
而眼前的这人踏马来到午门,甚至身后还带着百名骑兵,明显是要叛乱啊。
他不解。
直到他听到一个名字,那个人叫做。
“沈信!”
沈大夫没有理会城墙上面的禁军,而是一甩袖袍,挥动手臂。
面色凝重的对着四周百姓高声开口道
“吾乃司天台中大夫沈信是也!”
“崇侯虎父子造恶如渊,积毒如山,贪民财物,如饿虎伤人。”
“修鹿台,肥私己身,造得万千杀孽。”
“驱民守城,劫掠四方,不顾百姓哀嚎。”
“普天之下,虽叁尺之童,恨不能生啖其父子之肉。”
“今日吾沈信愿以苍生为重,施世间正义,除残暴於崇地,绝恶党以畅人神,在朝歌论罪崇贼!”
沈大夫的声音凝重,响亮,一声声传入百姓耳中。
接着便是无数的哗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