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河东郡
深夜
聒噪嘈杂声此起彼伏,好不容易入睡的林九瞬间清醒。
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坠在身下秸秆。
突然间,嗡鸣声在脑海中回荡,头晕目眩,令人作呕。
出了一身冷汗,混着酸臭味,这种感觉才渐渐平息,松开手掌,发白指节恢复血色。
杂乱信息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涌入,林九才意识到自己仿佛穿越,或者又是外来灵魂注入,总之,说不清道不明。
“哐哐哐”
急促的砸门声让他放下胡思乱想,既来之则安之。
“进来!”
房门被推开,壮硕身影蹑手蹑脚,是一方的乞丐兄弟,残破打着补丁的粗布,盘圆润的实心竹杖,还有一只缺口破碗,这就是所有乞丐的全部身当。
“九哥,西南那群人来了,该怎么办?”
林九撇了一眼眼前人,手指轻轻敲打石砖,抄起一旁竹仗。
“饼子,出去,迟早要有个了断。”
冷漠语气中透出的寒气让壮硕的饼子忍不住打个寒颤,哪怕这是盛夏。
大夏王朝,九州十八郡,每郡都有丐帮分部,分部下统有八方,林九在这河东郡中任南方方主。
小小破庙庭院,塞满了人,泾渭分明成两派,无一例外的补丁衣,实心竹。
见破纸门打开,在庭中央席地而坐,统一敲着破碗的西南方众乞丐乌泱泱围聚过来,死死盯住里面。
“林方主,那件事是不是要给我西南一个说法?”
西南一方缓缓闪开成两边,露出后面盘坐在地,敲着破碗的西南方主银子。
“银方主,你想要个说法?你管不住人,跑到我这里,我替你收留他们,没让你感谢我就好,你怎么还要怪我南方。”
林九瞥了瞥一旁神色有些闪躲的七八名小乞丐,挥了挥手示意围聚来。
“众兄弟不要怕,祭了香,入了会,便是我南方人,我南方人还不需要其他方来教训。”
“这么说,林方主是要和我西南对着干啦?”
银子眯缝着眼,让本就阴骘的脸更加阴沉。
“银方主真是一顶好大的帽子,你西南将三成收账提升到了七成,还怪诸多兄弟,银方主真是‘好算计’啊,今日林某当着诸多兄弟面,承诺,只要有兄弟进我南方,我南方一视同仁。”
林九抱了抱拳,声音逐渐冷漠
“不过,若是有人挑衅我南方脸面,那就问我南方诸兄弟乐不乐意?”
说完,齐刷刷涌进一批人,将西南方团团围住,水泄不通,竹仗纷纷指向前方。
“方主,今天这是在南方的地盘,我们吃亏,得智取,万万不能意气用事。”
西南方的狗头军师二狗子附在银子耳旁轻声说到。
“哼!”
银子冷哼一声。
“久闻林方主局气,东南西北是一家,莫伤了手下兄弟,今日可你我二人交手,输者任凭赢着处置,就是不知道林方主有没有这个胆量?”
“让俺来!”
一旁的饼子站出来,脱掉略显紧绷的上衣,露出一身的疙瘩肉。
“饼子,下去,你是方主还是我是方主?”
“九哥,您伤还没好,本来银子就是筑基三层,手有百斤力,比您高一阶,虽然俺实力也不强,但是俺皮糙肉厚,至少能够多挨几拳,耗他几分力气。”
“饼子,咱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在这他乡,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我答应过你娘,一定要你好好的。”
林九摸了摸已是比他还高半头的饼子,想到刚从家里出来,还是个孩子,一眨眼也这么大了,家里荒年,没办法逃了出来,身无分文迫不得已进了丐帮,但这始终不是个出路,也只有没读过书傻乎乎的饼子这么相信自己。
“饼子,要是认我这个哥,就让我来,相信九哥,九哥还要带你挣大钱娶媳妇呢!好了好了,多大了,还落泪了。”
“既然银大方主都这么说了,那林九就见识见识银方主的威风。”
银子手中竹棍耍的“嗡嗡”作响,一套自以为潇洒威风的棍法引来自家兄弟的喝彩。
林九眼神中透出一丝轻蔑,华而不实的棍法,只会平白消耗自己的体力,打狗棍法自己虽未习得,但打狗要打死穴,这样同样运用到人身上。
“嗨,看招!”
银子一个腾起,手中长棍举过头顶,臂膀青筋暴起,没有丝毫留有余力,携带着百斤力顺势劈向林九额头,速度之快,眼神根本来不及转换就来到面前。
该说不说,这银子性情恶了些,但手上也是有些真功夫,腰部发力带动手臂,若是个常人,挨一挨,皮破;碰一碰,骨裂。
来不及闪躲,林九只能举起手中竹仗,在众人看来,都是无解,这一棍,可不是个普通竹仗就能够接下来,可是林九的操作,惊掉了他们的下巴。
瞅准时机,就在刚刚接上招的那一刹那,四两拨千斤,原本承接银子这招的竹仗瞬间翻转而上,临了之前还不忘加了把火。
本就困难改变棍子方向,林九更是添了把力,这回是想要收回也收不住,长棍狠狠劈在院内青砖上,瞬间击散成四分五裂。
棍子上传来的巨力疯狂震动着,另一端则握在银子手中,感受到了反震,一个拿不住,急忙撒开手,这可是个好时机,银子胸前空门大开。
林九抽回自己竹仗,狠狠点在银子胸前。
“噔噔噔”
巨大力量在胸前爆发,丝毫不弱于他之前劈打的百斤力,连连倒退数十步才稳住身形,胸腹间喘不过气,一口鲜血直接喷在自己酸臭的衣服上。
不管是西南还是南方的诸多兄弟,都还没有看清,就一招,银方主就被逼出了一口鲜血,反倒是林九像个没事人一样。
唯有饼子一脸担忧,林九背藏在身后的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四两拨千斤也是需要承受部分力量的。
“银方主,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林九格外的淡定,其实他的体力早就已经快消耗的七七八八,本就是带伤上阵,体力不支,现在也只不过是强撑着,希望能够吓退这家伙。
银子面色阴晴不定,刚才那招受了内伤,看样子,林九没有什么大事,但是他不信,一个比自己境界还低的人,能够安然无恙。
咬了咬牙,“来!”
一个字,让林九心中跌落谷底,强撑着身子,将竹仗死死握住手心。
“九哥”
林九对着饼子摇了摇头,他知道饼子想要干嘛,可是这种紧要关头,怎能丢了份,他也相信对面也是不好受。
银子也是率先展开攻击,速度上慢了些,但是打法上却异常凶狠,看样子,势要报刚才的一招之仇。
林九也打出了火气,这银子如同一条疯狗,紧咬不放,如蛆附骨,见缝插招。
千百下抵挡,手中的竹仗都有些微微开裂,体内传来的阵阵虚弱感,也让他低了三分的力气。
银子扯出了凶残的笑容,手下加紧了攻势,左一棍,又一拳,一招一招,接连不停。
肌肉开始酸痛,仿佛每一个细胞都收到了挤压,林九的力气不足三成,就连防御都是个问题,手忙脚乱中,受了七八下攻击,胳膊上片片青紫。
突然,一招出其不意,长棍捶击在胳膊上青紫处,老病加上新痛,林九被震飞出去,在众人的帮助下才缓住身形。
银子可不管什么江湖道义,只要有了结果,管他什么过程,举起长棍抽了过去。
南方诸多兄弟也看出了火,这不是趁人病,夺人命嘛,举起竹仗,眼看就要一股脑冲上去。
“都闪开!”
林九推开护住自己的饼子,长久以来的威严震慑住南方众人。提起竹仗,继续加入战斗。
手臂止不住的颤抖,浑身都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瞬间爬满全身。林九榨干了全身的力气,甚至提不起竹仗。
棍尾戳在林九胸前,一股子巨力炸开,胸膛微微有些塌陷,再一次被甩出,一口刺眼的鲜血喷在地上。
“呦,林方主这就不行了,这也太短了吧,干脆你这方主让出来,让给其他人吧!”
银子肆意嘲笑,眼角始终观察四方,若有不对,立马开溜。
没人听到,就在鲜血喷在地上,一声轻“噗”在林九身体内炸响,若是让那银子听见,必会夹着尾巴赶忙逃走,不敢开启嘲讽拉仇恨。
“淦你妹!”
饼子看到林九瘫坐在地,瞬间血红了眼,手指攥进肉里,点点鲜血顺着指尖低落。
林九急忙拉住发了疯似的饼子,对他摇了摇头,将之按在一旁。
“万万不可再动怒,你的身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承受不住。”
一句话让饼子从愤怒中走出来,两行热泪滚进嘴中,咸涩,让他愤恨自己怎么如此没用,每次都是九哥挡在自己身前。
“呦,还能起来,看样子还有一战之力啊!”
银子戏谑道,却不知为自己惹上了大麻烦,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林九怒气冲冲,缓缓举起手中满是裂痕的竹仗。
“切,装神弄鬼!”
银子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不过,下一秒,却慌了神。
眨眼间,林九冲到自己面前,手中举起的竹仗狠狠劈了下来,银子眼神中三分的错愕,七分的惊恐,只能举起长棍抵挡。
“咔嚓”
清澈的响声,竹仗与长棍纷纷折成两半,散落的竹屑就像是暗器,扎了银子满脸都是。
“你,你突破了!”
银子惊恐万分,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心情跌落到了极点。
“银子,你来我南方闹事,必须给我南方兄弟一个交代,今天你就休想走着出了去。”
林九一个错步,来到银子胸前,趁着他分神的片刻,两三拳已经出手,闪躲不及,有一拳直接捶在胸口,硬是锤出内伤。
“小子,这可是你逼我的。”
寒光一现,饼子喉咙处感受到一阵凉风,鸡皮疙瘩都堆积到一块,虽快了半分,但是刀尖轻轻划过喉咙处皮肤,渗出一丝鲜血,庆幸自己闪躲及时。
“林九,今日事咱们没完。”
趁着所有人慌乱中,西南这群人悄无声息撤走,待众人发现时,已经出了庙门。
“别追了,快看看饼子。”
“这刀,有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