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非常奇怪。
李刚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杀人,虽然他整天嘴上喊着要弄死这个弄死那个,但那不过是精神小伙吹牛逼罢了,真让他去杀人,他肯定手哆嗦。
然而这一切,从李刚失手杀死酒桌上的同伴开始,就变了。
用铁签子刺破那人的眼球,感受到眼球爆裂,感受到血浆飞溅,感受到铁签子刺入头颅深处。
李刚没有第一次杀人的恶心和彷徨,他感到一种异样的兴奋。
所以铁签子刺入那个人头颅之后,他把铁签子扭了扭,用力扭了扭。
同行的小伙伴们一片慌乱之际,李刚看似害怕,实则兴奋到了极点,他终于明白杀人是什么感觉。
他终于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丽丽的家在明郡的棚户区,这里住着最穷的一群人。如果不是家里这么穷,或许丽丽不会变得那么喜欢钱。
丽丽的父母健在,上面有一个八十多岁的爷爷,下面有一个十三岁的弟弟。一家五口人挤在不足四十平的棚房里,这不是家,这是牢笼,是丽丽心心念念想要逃出去的地方。
李刚悄悄摸到丽丽家,夜已经深了,黑灯瞎火的,人们大多已经睡下。
外面破旧的铁门根本起不到防护的作用,李刚很轻松钻进院子,院子堆满了各种破烂,这是丽丽父母仅有的收入来源。李刚蹑手蹑脚撬开房门,熟悉地来到一张床前,结果床上没人。
这是丽丽的床,她半夜了还没回家。
肯定是跟丁大头在一起。
这个婊子!
一股无名火在李刚心头熊熊燃起,他本以为丽丽在家,来时还幻想着跟丽丽说点私密的话,再做点私密的事情。他曾经在同样的夜晚,同样的位置,做过同样的事情,很刺激。
扑了个空,丽丽不在家,李刚捏紧了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
丽丽的弟弟半夜起来尿尿,迷迷糊糊地看到姐姐床前站了个人影,于是他小声叫:“姐,姐,你回来了?”
人影不吭声也不动,弟弟不以为意,他往前走了两步,眼睛适应了黑暗,忽然发现站着的人并不是姐姐。
“啊,你……”
“嘘!别出声,出声我弄死你!”李刚冲过去捂住了弟弟的嘴,“我现在放开你,你老老实实的,我这就走。”
李刚松开了弟弟,弟弟大声叫了起来。
“爸,妈!妈!妈!啊……”
有灯亮了起来,丽丽的父母被惊醒,从床上爬起来查看情况。
只见女儿丽丽的床头站了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小铁锤,铁锤正在滴血。
自家儿子躺在血泊中,还在无意识的抽搐。
咔嚓!
天空中一道惊雷响起,闪电刺目。
大雨说下就下,雨声遮住了尖叫声,遮住了惨叫声,遮住了锤子砸在人的脑袋上发出的闷响声。
李刚走到外面,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上的血迹,他扔掉锤子,举手向天,闭上眼睛,似乎在拥抱整个世界。
屋里东倒西歪躺了四个人,个个被血水染成了暗红色。
咔嚓嚓!
白光闪过的瞬间,照出了李刚狰狞的脸,他在无声地笑,仿佛找到了虔诚信仰的信徒。
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铃声响起,非常有耐心,一直响个不停。
丽丽呢喃一声,伸手拿起电话接通,那头只有哗哗的雨声,没有人说话。丽丽皱起眉头,“喂?哪位?你好,找哪位?喂?”
“神经病,半夜打电话,打通了又不说话。”丽丽黑着脸挂掉电话,歪过头打算接着睡,但此时电话再度响起。
“怎么回事?谁给你打电话?”丁大头也被吵醒,不满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接通了但是没人说话。”丽丽索性开灯,拿过电话一看,是家里的号码。
“喂,爸?妈?怎么了你们?半夜给我打电话干嘛?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只有哗哗的雨声,始终没人说话。
丽丽开始感到不安,有种奇怪的情绪蔓延开来。
“喂?喂?”
电话断了。
不安的感觉愈发严重,丽丽坐立不安,她摇了摇丁大头的胳膊,“你说我家里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你们家那个穷逼样,老鼠去了都含着泪走的,能出什么事?快睡吧别他妈没事找事了。”
才睡了没几天,丁大头的态度已经变得这样恶劣。
丽丽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她把电话打回去,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始终无人接听。
放下电话,丽丽正要躺下,可那边又打了过来。
“让你他妈别吵吵,老子要睡觉你不知道啊?你不会关机?”丁大头坐起来,一脸不耐烦地夺过丽丽的手机,直接给关机了。
古怪的电话终于不再打来,可丽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大雨下了整夜,到第二天仍旧未停。
丁大头起床洗漱,在厕所看到丽丽,上去抓住她的头发,“我现在火气很大啊!”
伺候完丁大头,丽丽狠狠漱了口,她告诉丁大头自己要回家一趟,昨夜的电话实在让人不放心。丁大头一百个不耐烦,可看在丽丽伺候的那么舒服的份上,他还是决定开车送丽丽回去。
雨仍在下,街上行人不多。
丁大头开车带着丽丽很快来到棚户区,“你下去自己走吧,车开进去不好出来,我在这儿等你,你快点啊,别耽误上班。”
丁大头丝毫没有要陪着丽丽进去看看的意思,丽丽也不勉强,她连把伞都没有,只能拿自己的包顶在头上,就那么冲进了雨里。
离家越近,丽丽越是感到心悸,她真的很想回头去叫丁大头过来陪着自己,但她知道丁大头不会来的。他图色,她图财,仅此而已,没有感情可言,所以她没资格要求什么。
终于来到家门口,丽丽冲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李刚。
李刚坐在椅子上,正对着房门,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就像是一张画。
“你怎么在这儿?我爸妈呢?我弟呢?”
李刚仿佛在那里坐了一辈子,他缓缓抬起头,伸手往里一指:“他们啊,他们在等你呢,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