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道自古以来皆有‘人间天堂’美誉,风光魁丽,山水锦绣,文化古迹无数,能让人流连忘返。
大夏初建时文圣李皓日曾作诗曰
太尊亡于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前朝太尊末帝好大喜功,不惜耗费天价人力物力,开凿出一条几乎贯通半个神州的人工大运河汴河的始发地正是从天水道出发,生生在生产力落后的封建古代开拓出四个人工入海口,既平息了黄河水患,也梳理了繁杂河道。
明明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好事,偏偏末帝无缘享受福萌便半道崩殂,白白便宜了大夏。
袁玉堂今日便坐在汴河的舫船上,归心似箭。
通州奇祸已然平息,只是他和凌霄阁之间也结下无解的死仇。
尽管有德高望重的佛门高僧龙树大师居中调解,但是当事双方都知道仇恨不可能因为旁人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语就能化解,哪怕是龙树大师也不行。
但是龙树大师终究还是有几分薄面,白山河难得退步,与袁玉堂约定,三年之后会亲自上门拜访,到时候所有恩怨一起清算,生死各安天命。
袁玉堂不置可否。
只是白灵儿临走时那依依不舍的态度让他很疑惑。
不过无所谓了。
自从来到这个时候,他得罪的棘手角色够多了,也不差多白山河一个。
若是三年后决战时他技不如人,那被打死也无怨无悔。
事情一了,他便匆匆去与陈长生三人汇合。
本来打算向魔魁兴师问罪的,只是孙黟告之大青牛已经失踪数日,袁玉堂也只好作罢,等日后有机会再算总账。
耽误的时间实在太多了,袁玉堂四人赶紧坐船出发。
……
大夏水运鼎盛,一路行来船只来来去去,两岸风景秀丽,行走其中,仿若置身一副水墨丹青之中。
但是袁玉堂的思绪早就飘向远方的绍州。
因为那里有他虽从未去过,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家。
平头哥,兰溪,赤兔,你们还好吗?
我很好,也很想你们……
“师父师父~”
袁玉堂正出神间,呶呶娇脆稚嫩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回头就看到天使般可爱的小不点迈着小短腿风风火火地朝他冲来。
赶紧蹲下来接住呶呶,宠溺地佯斥道,“慢点慢点,莫要摔了~”
呶呶就像一只小奶猫般,胖乎乎的小手儿勾住袁玉堂的脖颈,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咯咯娇笑道,“师父师父,还要多久才能回到宗门呀?”
袁玉堂温和笑开,这个问题现在呶呶起码一天要问十遍。
但他却没有半点不耐烦,温和笑得,“快了块了,约莫再有个十来天就能到了。”
呶呶闻言不禁有些失望,不过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她又想起另外的问题,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儿期盼地问道,“师父师父,宗门真的有可以喷吐雷霆的小异兽吗?它肯和呶呶玩吗?”
袁玉堂抱着呶呶倚着船栏眺望风景,微笑回答,“会的,‘平头哥’性格温顺,一定会很喜欢和呶呶玩的。”
“师父,为什么小异兽叫做‘平头哥’,名字好奇怪哦~”
“……额,是为师的一点恶趣味,不提也罢,哈哈……”
“师父师父,绍州一色湖真的有传闻那么美吗?”
“……额,大概吧,嗯,大概……”
“咯咯,师父好笨哦,什么都不知道~呶呶要听《西游记》的故事~”
“……好好好,都依你,书接上回,话说唐僧师徒四人途径那狮驼岭……”
不知不觉中,落日余晖,两岸山水一片金灿灿。
船头一师一徒沉溺在两人的小世界里,欢声笑语不断。
或许,这就是人间值得。
……
月上三更天,袁玉堂把玩了一天睡着的呶呶送回房间,准备去甲板上抽根烟时,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失眠吗?”
袁玉堂笑着上前,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两根手卷烟,分了一根给陈长生。
陈长生楞了下,一时间不知所措。
或许是忐忑不安吧,他不远万里跟着袁玉堂去到从未踏足的绍州师门,难免会有点不太适应,所以他失眠了。
只是看见袁玉堂娴熟点燃卷烟吞云吐雾的样子有点小帅,也就尝试着来上一口。
“咳咳咳~”
不出意料,他被尼古丁呛得激烈咳嗽。
袁玉堂恶作剧得逞,哈哈大笑着帮陈长生抚背,歪嘴叼着烟蛊惑道,“哈哈哈,习惯就好,咱们师父老人家平生没啥嗜好,就好烟和酒,这光荣传统可不能断在咱们师兄弟身上哦~”
陈长生没好气地瞪了无良师兄一眼,不过也没拒绝,尝试下地再抽几口,渐渐地就发现香烟的魅力所在。
“哈哈哈,我就说你会喜好上的,男人嘛,就要抽最好的烟,喝最烈的酒,睡最……额,这个你自己领悟吧。”
似乎今晚袁玉堂心情格外好,开始有些口无遮拦。
哥俩便开始抽着烟侃大山。
“……吹牛的吧,怎么可能有一发摧毁城池的炮弹,打死我都不相信!”
“……怎么可能有能载几百人在天上飞的法宝,肯定又是在忽悠我!”
“……能潜入海里几千丈的人工造物?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真的吗,真的会有人人平等,温饱富裕的国家吗?”
袁玉堂哈哈大笑,他爱死了用前世见闻唬得陈长生一愣一愣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吧。
日落日出,乃是天道循环。
长夜不知不觉就过去,畅谈一宿后,袁玉堂成功打消了陈长生心里的那点忐忑。
呶呶天刚亮就起床,在船上乱跑,开心得不亦乐乎。
或许是不忿之前袁玉堂不听劝告招惹上凌霄阁,孙黟自上船以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地生闷气。
袁玉堂倒也好耐心,每天准时在门口解释两次,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消除孙黟的怨气。
用过早饭后,船老大突然来告。
“尊客,前面有钞关,这过税可不在咱们约定之内,若不想多付银子的话,只能靠岸请你们下船了。”
袁玉堂楞了下,不解地问道,“船家,这钞关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听着不像好事?”
船老大苦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天水道以钞闻名全国,所以钞关钞关,顾名思义就是专门拦截运钞船只的关隘,此乃恒古以来水运昌盛之地必有的恶习,同时也是贪官污吏敛财最重要的手段。以前朝廷尚未糜烂时只是针对运钞船只,到了现如今,不管过往大小船只,一律要交过关税。”
“不是小老儿不地道,实在是过税乃是一大笔的银钱。最关键的是去年小老儿途径此地还没设下钞关,如今钞关一立,就代表着往后水道肯定也有不少的钞关,若只是单一钞关,小老儿咬牙也就付了,但如果来上个七八道,小老儿这趟船就白跑了,还请客官体谅体谅则个。”
见船老大说得那么诚恳,袁玉堂也不好为难。
若是从这里下船该走陆地,起码行程要耗费多一倍的时间。
钱他不缺,当即便允诺过税由他支付,这才安了船老大的心。
问题解决了,但是袁玉堂莫名感到心意不畅。
封建时代的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根本就是禁之不绝。
尤其是大夏官员收入偏低,手底下还要养着大群办事的无俸禄吏员,若不想办法捞银子,哪里养得活这么多人?
只听过做生意赔钱的,断然没有做官也要赔钱的。
所以羊毛出在羊身上,父母官员自然要向管辖下的子女伸手捞钱咯。
诚然袁玉堂有能力将滥收过税的钞关统统拔出,但不用想也知道,等他走后马上就会死灰复燃,打杀了一批贪官污吏马上就有另一批贪官污吏顶上,他不可能一辈子都留着这里主持正义吧?
这不是单纯的呈一时痛快就能改变的弊端,根源是整个大夏朝廷都烂透了。
管不了,也管不好。
既然如此,就破财消灾吧。
反正他对钱财也没太多执念,给了就给了吧。
只是难得袁玉堂想息事宁人,但不曾想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奇妙。
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倒会主动找上你。
连过了三个钞关,支付了不菲的银钱。
到了第四个钞关时,就出了幺蛾子了。
一个阴翳的年轻太监带着十来个凶神恶煞的衙役拦停了舫船,不由分说就要登船搜索,美曰其名检查有无夹带私货。
这种不要脸面的横取豪夺让袁玉堂脸色顿时就阴沉下去。
太监这种生物他从来都没有好印象,尤其是那种惹到他头上来的。
这死太监分明就是见他之前付过税付得痛快,已经碰上肥羊了,忙不迭就想下刀子吃都大肥肉。
然而没等袁玉堂发作,又发生了一件让他火冒三丈的插曲。
呶呶从后舱刚跑出来,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一个衙役。
那衙役想必平时蛮横惯了,当即勃然大怒,飞起一脚就要踹向摔坐地上不知所措的呶呶,口中还大骂道
“哪来的野丫头,连差爷也敢冒犯,劳资踹死你!”
只是没等他脚踹中呶呶,刹那间血光爆绽。
衙役吭都没吭声,瞬间就被丢入水中。
袁玉堂抱起快要哭的呶呶,怒极反笑道,“看来有时候做人太善良也不是好事啊。”
“孙黟,长生,把上船的那些腌臜货给我统统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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