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当今皇上宽厚仁慈,坐在回蔡国公府马车上的林香凝笑了。
她破釜沉舟,舍了清白,也不过换回“全凭皇后处置”六个字。
这位皇后可不简单啊!
当场见证了那种事,都能和和气气叫了宫女将她送走。
世人果然除了握在手中的权利,都没有心。
马车上,负责伺候的婢女看着她一会笑,一会哭,担心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林香凝摸着小腹,另一手拂去脸上泪水,“高兴。”
这时伴着后车厢壁的响动,有人压着嗓子,在喊“香凝”。
婢女认真听了听,道,“姑娘,好像是表公子,要不要叫马车停下来。”
林香凝勉强笑笑,“香玉的马车就在前面,还是不要了。”
明明都是蔡国公府的姑娘,自家主子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有才情。
就因为没从清河大长公主肚子里爬出来,就要处处看玉姑娘脸色。
婢女听了,经不住替自家主子委屈。
林香凝拉过婢女的手,劝道,“好了,一件小事,不值得委屈,改日见了表哥跟他说清楚,他会理解我的。”
说着侧耳一听,笑了,“你看表哥肯定也知道了。”
婢女只觉得懂事的主子,更让人心疼了。
………
杜武这些日子一直在查吏部受贿的案子,府上又有生病的孩童需要他照顾,可谓忙得晕头转向。
今日宫中出事,他是被急召入宫的,等送完昏迷在堤边的萧风浅回齐王府,待他转醒问过话后,回宫复命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此时蓝黑色的天空月亮未出,只有点点繁星在调皮的闪烁着。
议政殿内,萧风奕还坐在宝座上,专心批着奏折。
听到杜武进来,回禀完萧风浅的情况,他才放下手中奏折和朱笔,问道,“他说,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杜武不知在想什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稍缓才确认道,“可是与皇后娘娘说的不同?”
萧风奕“嗯”了一声,“不过除了守在外面的太监是她砸死的,齐王是她推下瑶池的,齐王的回述较她的凌乱,其他基本都能对上。”
听到皇后又杀人了,杜武眼猛得一睁。
这种一对就会戳破的谎言,没有必要,但齐王的说法,虽美化的自己,但更多是维护了皇后的形象。
一向偷懒怕事的齐王,这时知道自己抢功劳,估计是吓坏了。
杜武捋完思绪,方道,“想来娘娘的说话更属实一些。”
萧风奕可不在意杜武将皇后说的嗜杀成性、胆大包天,脸上笑容很是温和。
“齐王险些丢了半条命,后两日春蒐他就不必去了,让他好生在府上好生养着。”
杜武应了,冷情道,“陛下,这案子牵涉承平长公主,当真要全权交给皇后娘娘吗?”
萧风奕眸光转而幽森,思虑片刻,方道,“承平以前是被娇宠坏了,也该让她长长教训才是。”
杜武颔首,带着两分好奇道,“听说皇后娘娘伤了右手。”
萧风奕回忆了下,下巴微收,“朕看你有些不在状态,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
杜武目色犹疑,“一般这种危急的情况,人会下意识使用惯用手。”
也就是照常理推断,皇后用右手刺杀左手的可能性更大。
杜武顿了顿,接着道,“还有卑职看齐王手臂包扎伤口的打结方式,颇像北境军一些军医的打法。”
萧风奕听后,垂眸陷入了沉思,这两点,无疑让他想起了顾露晞。
顾露晞右手虽然看着与常人的右手一般灵活,但她其实是个左撇子。
虽不懂医术,但她极善推拉跌打和处理外伤,就是在北境军军中所学。
顾露景曾一言一行都要学这个姐姐,如今是学到皮毛了吗?
“陛下。”杜武喊了一声。
萧风奕回神,“瑁儿身体好些了吗?”
杜武答道,“殿下已基本康复,陛下不必担心。”
萧风奕面色缓和了些,吩咐道,“今日宫中之事,你暂且不用管,先抓紧查吏部的案子,争取朕春蒐回来,能立案捉拿一干人等。”
杜武垂首,“现在主要是贿银没有着落,卑职会加紧追查。”
按目前查到吏部受贿的边边角角统计,贿银就足有半个国库,如此大笔的银钱没有着落,自然值得人留心。
萧风奕又吩咐了几句,杜武方离开。
银钩东挂,喧闹的大半夜的长春街,热闹将息。
送完最后一个客人的长清回内室换了身夜行衣,悄然出了清风馆,淹没在了月色中。
齐王府秋露堂,被赶到外室的秦莫看到长清,就起身扑过来一把将人抱住,带着哭腔道,“葛大哥,你总算来了。”
长清朝他后背重重拍了两下,“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了,还懂不懂就摸鼻子。”
守在寝室的柯齐正听到动静,端着个水盆走了出来,人看着不甚精神。
“王爷还昏迷着,你进去看看吧!”
长清松开秦莫,点了点头。
柯齐正正好打算出去换盆温水,及确认炉上煎的药,路过长清时,长长叹了口气。
长清捏了捏他的肩膀以示宽慰,迈步进了寝室。
绕过春竹屏风,长清便见往日面色白皙的萧风浅,这会竟有些发黑泛黄,脸色说不出的憔悴,连呼吸声也格外粗重。
他转头问跟在后面的秦莫,“王爷后来可还醒过。”
秦莫眼框更红了,摇了摇头,“爷先醒来答完杜武的话,交待完秦错几句后,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长清对早前宫中发生的事,大致有些了解。
萧风浅所中欢情香,是催情迷幻香中最厉害的一种,尤其对心中有情的他来说,更是凶猛。
他硬生生抗下时,承受的恐怕是比噬心蚀骨还要痛上百倍的折磨。
加上他还带伤在瑶池泡了一遭,还能捡回这条命,真的是侥幸。
先能短暂醒转,靠得只怕是心里那口要将事交待清楚的气。
这会睡去,一时半会是难醒了。
长清心里虽然清楚,但还是忍不住亲自来看看。
他侧身坐在床沿,柯齐正正好换了温水回来。
“老柯,你下去吧!今夜我守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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