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
朱元璋同样头疼不已,嘴上一口一个逆子,真出了事情,岂能不管他?
李善长和刘三吾则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开口。
“你们两个,倒是给咱出个主意!”
老朱显然有些不耐烦,哪怕面对陈友谅,张士诚,王保保等人,都未能将他逼得如此窘迫。
谁能想到,自己生得臭小子,却让他陷入窘境之中。
“皇上……”
刘三吾低声道“宁王殿下说了,两日之后他要去翰林院讲学!”
讲学?讲个屁!
老朱抄起砚台,直接摔落在地。
随着“啪叽”一声,名贵的砚台被皇上摔了个粉碎,可见其心中之愤怒。
李善长想了想,继续道“皇上息怒,宁王殿下虽然性格顽劣,却并非冲动之辈……”
说出这话,老李自己都有些语塞。
朱元璋则冷笑道“不冲动的人,能偷偷跟着蓝玉北伐?”
“不冲动的人,能直接骂朱熹那老狗是伪君子?”
“不冲动的人,能把他爹气成这个样子?”
李善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皇上,程朱之学经大宋,大元两朝以来,的确有些停滞不前。”
“微臣倒是觉得,可以让宁王殿下搅合一下这潭死水!说不定能让我大明诞生出新的学说!”
朱元璋不悦道“那你就忍心,让咱的儿子被那些酸儒唾骂?”
“刘翰林,咱没说你,不要对号入座!”
刘三吾心里苦啊,他管着翰林院,结果翰林院的学子们,如今骂宁王比谁都欢。
皇上是不是在警告自己?
只是刘翰林不清楚,宁王当日俘获徐妙锦美人心,也算是被骂的一大原因。
“也罢,让这小兔崽子自己折腾!”
朱元璋大袖一挥,“刘翰林,告诉你底下那些个学子,积点口德!”
听闻此言,刘三吾哪能不清楚,皇上这是动了杀心。
“皇上息怒,臣一定安抚好翰林院!”
——
两日之后,翰林院成为了应天府学子们,最为关注之地。
大明宁王要在此处讲学,更要舌战群儒,反驳程朱理学。
“我听闻咱们的宁王爷,这两日在王府悟道!”
“呸!那逆王也配用悟道二字?分明是怕了!”
“今日就看翰林院的诸位师兄,如何让那逆王原形毕露!”
一众学子们结伴而行,那场面比看科举放榜都要热闹!
作为天下读书人榜样的方孝孺,心中却有些矛盾。
他只有学习程朱理学,本该抨击宁王。
可那位王爷,却教给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变通!
学问跟人一样,如果一成不变,那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沦为落后之流。
“鼎石,你也要去前去翰林院?”
铁铉已然起身,身后还有平安,瞿能和盛庸等人。
那三位武人,只能到达现场,表达对宁王的支持。
毕竟他们更擅长用长枪,弓箭和火铳。
至于铁铉则笑道“宁王殿下大才,我更想知道殿下能有什么有趣的学问!”
“方兄竟然有意,何不同行?”
方孝孺深吸一口气,随即笑道“善也,一起去听听殿下高谈阔论!”
——
翰林院。
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汇聚于此,堪比新年大集。
只因宁王这事闹得太大,就算是锦衣卫也没见过这等名场面!
宁王手持折扇,浑然没有惧色,甚至还冲“支持”他的学子们,友好招手。
“呸!什么宁王,分明是逆王!”
“这等混世魔王,去了大宁,真不知我大明是福是祸!”
“唉!皇帝陛下,赶快让他去祸害草原鞑子吧!”
朱权摘掉耳塞,宁王爷不是害怕,只是不想耳中充斥着一些污言秽语。
“诸位,稍安勿躁!”
刘三吾德高望重,一经出面,一众学子当即选择安静。
“今日宁王殿下,翰林讲学,希望诸位友好交流,切不可胡言乱语!”
刘三吾叮嘱过后,才示意朱权,可以开始您的表演了。
“本王今日为你们带来,与众不同的学说。”
朱权笑道“此乃心学也!”
心血?
一众学子正要开喷,朱权笑道“哪位仁兄能告诉我,程朱理学的核心?”
众人齐声答道“存天理,灭人欲!”
天理构成人的本质,在人间体现为伦理道德“三纲五常”。
“人欲”是超出维持人之生命的欲求和违背礼仪规范的行为,与天理相对立。
而“理”,则是理学的核心根本。
朱权笑着点头道“很聪明,都学会抢答了!不过我心学的核心,则是致良知!”
“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
熟读儒家经典的学子们,自然知道这等出处,正要开始反驳宁王,却发现有种魔法被魔法打败的感觉!
宁王的“致良知”,出自于孟子,你用程朱理学反驳孟子,岂不是你用你爷爷的话,来反驳你太爷爷?
学子们有些发懵,正所谓喷也不是,不喷也不是!
谁知道那狡诈的逆王,竟然拿出孟夫子的话来搪塞他们!
朱权见学子们逐渐安静下来,接着说道“知为行之始,行为知之成,这是我心学的另一核心,知行合一!”
“汝等谁能告诉我,程朱理学中的理为何物?你们谁见过理?”
有学子当即反驳道“理存在于我等心中!理,就是天理!朱圣人的话,便可以上达天听!”
朱权反问道“那大宋被蒙古人所灭,你们所说的理,可曾出来帮忙?”
“你们被蒙古人奴役的时候,天理可曾帮助你们?”
“正是汝等仅存的人欲,才使得更多仁人志士加入我父军队,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别特娘整天研究天理了,没事出来走两步,跟本王知行合一,岂不美哉?”
听闻此言,学子们陷入了思维陷阱,他们从抨击宁王,转为了研究所谓的“理”为何物!
“殿下可知,理在哪里?”
“朱圣人寻之不得的理,究竟为何物?”
“还请殿下为我等解惑!”
不求甚解的学子们,已经对朱权的“心学”产生兴趣。
当然,还有不少人依旧负隅顽抗,捍卫着程朱理学。
人影之中,一位粗布麻衣的老者,摇头道“这特娘随了谁?比咱还能胡编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