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是我呀,你怎么这么问啊?”
电话那边,在莫晴风略带急切的询问声落下后,隔了片刻莫晴雨那带着淡淡俏皮笑意的声音终是传来,令莫晴风那悬了半天的心,方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那你现在在哪儿啊?我怎么给你手机打电话也打不通?”
莫晴风释然地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转而却又有些关心地询问着。
莫晴雨有些心酸地撇了撇嘴,不过在看了此刻站在他身旁的邵洋以及她母亲纳兰樱一眼后,终是强笑着回答“我就是手机没电了。今天、今天我和同学出去玩了,现在我在同学家里呢,我这不是刚给手机充上电就给你打电话了嘛?”
“这样啊——你呀,真是的,去哪儿之前也不和家里说一声,害得我们白白担心了你一天。嗯,那你早点回来,我先挂了啊。”
“诶,哥等等!我……我今晚想住在同学家里,所以就不回来了。你记得跟爸还有奶奶说一声。”
就在莫晴风嘴上这样极为平和关切地说着,并就欲立刻挂掉电话的时候,手机那头莫晴雨那带着一丝急切并压低着,且隐隐还藏着一丝复杂情绪的急唤声却猛地传来,让得莫晴风脸上表情瞬间一怔。
短暂的发怔之后,莫晴风回过神来,却不曾有人发现此刻他那眼神深处隐藏着的一抹诧异,以及刚才在晴雨用那种略带虚弱声音和自己说话时的点点压抑,显然令他猜测到了自己的妹妹可能是说谎了。
不过莫晴风虽然还没有聪明到,猜出自己的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地步,但他知道晴雨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
如果自己再继续追问下去的话,不但会让妹妹的苦心白费,而且还可能会让家里所有人跟着担心。莫晴风也是懂事之人,因而简单思量之后,便做出了决定。
重新整理好脸上的神情,莫晴风也放回手机,并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父亲,然后顺势一笑“爸,晴雨她跟我说,今晚在她同学家住,所以不会回来了,还让我给你和奶奶说一声呢……”
“那她怎么不自己跟我说?”莫韶添浓眉一挑,看着晴风的眼神带着一丝狐疑。
“晴雨她不是怕直接跟你说会不答应嘛。爸,你看天色也这么晚了,而且奶奶都休息了,就让晴雨在她同学家待一晚吧,明天一早我就亲自把她接回来。”莫晴风轻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着,不过话音刚落下,楼道间便传来了一阵平缓而清晰的脚步声。
“谁说我休息了?”顺着这道略带莫名笑意的沙哑声音方向望去,晴风与莫韶添却是发现,原来黄芸早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楼梯扶栏之间,并缓缓地向楼下走着。
“奶奶。”莫晴风轻唤了一声,不过声音中却带着一丝极为晦涩的不情愿,显然他并不希望这个时候又多一个人出来夹攻自己。而且他更担心的是,不知情的奶奶会将晴雨失踪的事情告诉父亲。
不过好在黄芸似乎并无此意,她在简单地看了莫韶添一眼后,便转而对莫晴风笑问“晴风啊,你说你明天一早就去接晴雨,那你知道他在同学家的地址么?”
“不知道——”莫晴风轻摇了摇头,不过为了自圆其说,他还是连忙抢在黄芸即将再问什么之前回答着,“不过这还不容易啊,等明早去接她回来的时候,我再问问妹妹就是了。”
“那好吧。等你把晴雨接回来了,先让她到我房里来。好了,我这会儿是真要休息了,韶添啊,你要有什么事儿,也明天再说吧。”
黄芸意味深长地说完后,便停下了下楼的步伐,转而略微顿了顿脚步后,则转身又上楼回往自己的房间。
沙发上端坐着的莫韶添,见到自己母亲都这样发话了,也终于决定不再询问下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眼一旁依旧故作笑容的莫晴风,摇着头轻叹“你们啊,真是一天都不让我省省心。”
莫韶添说完便不再待在客厅,因为他还有很多自己的政务要处理,所以最后将视线从莫晴风脸上收回后,便起身快步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直到看着自己父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莫晴风脸上的勉强笑容方才缓缓地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心酸与落寞。
他能猜到自己妹妹应该出了事情,所以才会决定自己一早就去后者家里接她。不过现在时间已晚,至于询问她同学家的地址,还是留在明天出发前再说吧。而且经历了刚才所见的那一幕,莫晴风此刻波澜不休的心境,也让他实在无法打起任何精神,再去考虑其他事情了。
身子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自己父亲刚才坐过的地方,莫晴风双目缓缓闭上,呼吸在浅浅吐纳间,终于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趋于平缓。
回想起在医院时方紫茵梨花带雨般恳切自己的模样,以及云晓和清漪抱在一起时那温存缠绵的画面,莫晴风抓着沙发垫的双手,都不由渐渐握紧了起来,内心一直坚持与执着的信念,似乎在这一刻隐隐有着被动摇的迹象。
圣菲现代城柏油树木林立间,纳兰家从属别墅整洁而清晰地映出着狡黠夜色的苍白。红瓦白墙与周围的墨绿草坪相互点缀着,竹虫鸣声四起,静谧的氛围一如夜幕的倾洒,席卷走了白昼的一切喧繁,最后沉淀出海风浮动下,各家自户原有的恬淡与安详。
“阿姨。嘶——”
在纳兰樱的房间内,一道娇呼声突然压抑着响起,莫晴雨刚欲开口说什么,却被身后传来的隐隐刺痛感所打断。她皓齿轻咬着,额头隐隐渗着汗滴,显然是在忍着疼不愿意吭出声来。
不过毕竟莫晴雨自小娇生惯养,哪里曾受过这样的疼,因而虽然她意识倔强,但纤瘦的身子还是不能自控地轻微颤抖着。
纳兰樱拿着酒精沙绵与外伤药水的手上动作缓缓一顿,旋即有些脸上带着轻笑地看着趴在自己床上的莫晴雨。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下手已经比平时看病人时轻缓柔和许多了,看来眼前的这名少女,大概是打小就没有受过一点伤痛啊。
“很疼吗?那就别急着说话,好好躺着啊,阿姨很快就好的。”
纳兰樱无奈神色自眼眸中一闪而逝,在看出了莫晴雨回头那依然倔强莞尔的精致笑脸时,她心底倒是有些微微动容了片刻。
“嗯。”莫晴雨极为乖巧地点着头,脑后的斜羊角辫轻轻晃动着,这一幕看在纳兰樱眼中略微有些恍然,似乎许多年前的自己,也曾像她这般天真烂漫吧?
而在房间内纳兰樱在为莫晴雨处理着伤口时,门外楼下客厅的沙发上,邵洋却有些神色复杂地随意坐着。此刻他那原本一向波澜不惊的面旁上,竟是显得颇有几分尴尬,剑眉微皱,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为难之事一般。
纳兰谦坐在他身旁,依旧是一脸慈祥,目光深邃地静静看着邵洋,只不过眉梢略微凝起的那一抹皱痕,似乎在说明着他那并非表面这般平淡的内心。
“洋洋。”沉默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但却在渐渐地陷入一种怪异而凝重的僵局中,纳兰谦似有些不太愿身旁自己的外孙再这般担忧下去,因而率先唤了他一声。
“嗯?外公,怎么了?”邵洋愕然,在怔了片刻后方才缓过神来,将思绪从脑海中抽离出来,并霍然回头看向自己的外公。
纳兰谦目光微凝,从邵洋神色中他能看出后者对他所带回来的那位女孩的关心。不过这倒并未令他有任何情绪,那个女孩子的确伤得不轻,再转送医院,怕又会在途中耽搁不少时间。
他只是觉得,现在毕竟已是晚上,邵洋这样将一个女生带回家里,若是被后者家人知晓了,恐怕少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那个女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啊?她是怎么受伤的,你又为何会将她带回家里来呢?”纳兰谦觉得有些事情他必须问清楚,不然的话,恐丛生事端。
邵洋没想到自己外公竟突然就这样问了起来,心中一紧,表情也略显为难。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实话,其实他更希望这件事可以快些瞒过去,为了自己许诺下的那个协议,邵洋也不可能将实情完全说出。
“外公,她叫莫晴雨,是我的同学。至于她是怎么受的伤……”
邵洋话至此处突然一顿,虽然眉宇间眼神带着丝丝游移,不过心底却是清明,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说,外公想来也不会强迫自己。
而纳兰谦也的确如邵洋所料一般,见邵洋似乎有些不太愿意解释,因而并没有继续逼问下去的意思,仅仅在轻缓着释然一笑后,对邵洋转而试探“你说她姓莫,那她该不会是……”
“不是。”邵洋语气夹杂着点点愁容地抢着回答,虽然看似纳兰谦的询问话语并未说完,但爷孙俩仿佛极为默契,在见到自己外公那小心谨慎并突然有些严肃起来的表情时,明显是猜测到了他将要询问之事,故而直接将其否决。
因为不管莫晴雨是与不是,邵洋都不希望因为这事,再引起另外一段不必要的风波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