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家的车上,许筠雅不好意思地跟顾依依道歉:“姐姐,对不起,刚刚我顶撞了陈太太和任太太,让你丢面子了。”
顾依依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怎么会呢,你说的很好啊,而且陈太太和任太太两个,本来就比较刻薄。因为之前林涵和她们也走得近,加上几家人生意上有些交叉,所以经常一起活动。林涵这一走,一诺又马上娶了你,加上你又毫无身世背景,还背着一个豪门弃妇的黑锅,她们对你当然是鄙夷的态度了。不过也太不给我和我们顾家面子了,好歹你也已经是顾家的媳妇了,她们还以为你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傀儡,我对此会无所谓。所以我和陈太太任太太两个只是单纯的牌友,和谢太太关系倒还更亲一些。她比较不会说三道四,相处起来也比较简单。筠雅,你的学历是什么呢?”她话题陡然一转,问到许筠雅身上去了。
“硕士研究生。”许筠雅答道。
顾依依说道:“别看我现在一副阔太太的堕落样,当年读大学时,我可是本专业的佼佼者,毕业的时候,我被学校保送念研究生。可是爸爸对我说:‘依依啊,女孩子认识几个字不当文盲就好了,爸爸能让你上大学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书读得好不好、工作找得好不好一点都不重要,还不是照样要嫁人,做得好不如嫁得好。这个研究生,你就别去念了,工作也别找了,就安心在家里带带弟弟,爸爸也给你物色好了一个人,你们先处处,过段日子就把婚事办了。’听了爸爸这些话,说真的,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成功的父亲,会有这么落后的想法。我哭我吵我闹,甚至绝食离家出走,都没有换来爸爸的一个点头。后来我跟爸爸谈了个条件,不让我读研究生,可以,但是嫁谁由我自己选择。爸爸勉强同意,也当着很多人的面,提出了一个要求,这个男人必须入赘到顾家,我生的孩子必须跟我姓。”
“所以,这个男人,就是姐夫?”许筠雅问道。她突然明白了,为何大家都称呼她为“顾太太”,而非“萧太太”。
顾依依点点头:“你姐夫和我是大学校友,我本科,他研究生,我们同年毕业。那时我们相恋已有2年。既然我无法争取自己的学业和事业,只能用它们来争取我的恋人。萧肃家里很穷,每年的贫困生名单必有他的名字,他也从不接受我的资助,全凭自己做兼职赚来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尽管如此,他的成绩却一点没落下,总是名列前茅,奖学金从没少拿过。找工作那会儿,我在爸爸面前软磨硬泡,才谋了一个专门为他而设的岗位,可是他很固执,死活不肯来。后来为了我,还是来了,更是答应了入赘这个很多男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条件。其实爸爸的条件很无理,女婿入赘一般都是家中无儿子的情况下才考虑的,可是已经有一诺这根独苗了,他还这样要求。现在想想,那时一心只想着嫁给萧肃,没有仔细考虑爸爸的谋算。他可能本来打算用入赘这个他认为‘是个男人都不会答应’的条件把萧肃吓跑,他就可以说‘看看,爸爸帮你试探出来了,为了你,他都不能留下来,还敢说爱你’,岂料萧肃居然答应了,事态的发展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可是话都说出口了,他也收不回去,只好让我和萧肃完婚。唉,现在说起这些往事,真是一把辛酸泪。”
顾依依的眼圈红红的,许筠雅从来没想过她会有这样艰难的时候,每迈出一步,做出一个选择,都要费尽心思,生怕走错路再也回不了头。
“刚毕业那会儿,我还想去爸爸公司上班,开辟事业道路,谁知又被爸爸以‘在家好好照顾弟弟’为由拒之门外。相反地,萧肃因为正式入赘,所以爸爸也放心地把公司的很多事情交给他做。那时候,一诺也才——十五六岁吧,还在调皮捣蛋的时候,爸爸就打算让他接触公司的事情了,谁知道一诺这孩子正值青春叛逆期,对这些事一点都不用心,还特别反感。直到爷爷去世,回到顾家的事业中来,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爷爷和爸爸优秀的基因,他对管理公司这个事上手很快,大大小小的事务处理得非常老练,萧肃说一点也看不出是新手的样子。”顾依依还是挺喜欢跟许筠雅拉拉家常的。
许筠雅不怕死地问道:“所以姐姐你就从此一蹶不振,宁愿在家里无聊着,也不愿出去上班了?现在公司都是顾一诺和姐夫在打理,不是再没有人阻扰你了?”
“人啊,都是有惰性的。在家里闲惯了,就一点也不想再动什么心思了。现在叫我看几个字都会头疼,更别说上班这种对我来说已是高强度的劳动了。宁愿在家无所事事地养养花逗逗猫,出去逛逛街吃吃饭做做美容,到别人家打打牌聊聊天,也不想动动脑筋了。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吧。说实话,你这么有干劲,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但是我现在已经变成了当初自己鄙夷不屑的那种阔太太,真是天意弄人。换成以前,我肯定也是不屑和陈太太之流交往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曾经的朋友都不怎么联系了,他们也要上班没空陪我,除了和她们待在一起,好像也别的事可做了。昨天说那番话也并非我本意,也许是我自己被别人同化,不知不觉也就想当然了。”顾依依叹气。
“姐姐,我非常赞成你克服自己,重新拾起信心去工作。你会发现事业会让女人变得神采奕奕,比任何化妆美容都有效。”许筠雅趁此机会想说服顾依依去上班,找回从前的自己。
顾依依摇摇头:“没用了,我已经自暴自弃到这种地步,无药可救。我倒是希望你能不去上班,在家多陪陪我,这样我也不会太无聊。以前林涵在我们家是待不住的,尹伯父尹伯母也留不住她。她喜欢出去玩,除了和我去几位太太家打牌搓麻将,或者一起去逛街做美容,其余时间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整天神秘兮兮的。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她早就耐不住寂寞,和别的男人搞到一起了。亏我还一直以为她是个守妇道的女孩子,谁知道……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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