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还死死的瞪着桂姨娘,好像不在她身上瞪出来个洞实在难消她心头之恨。
大夫人却是深呼吸了一口,唇角藏着如何藏不住的笑。她站起身来,看死物一般的看着桂姨娘,从容正派的道“这中间的冤枉账,本夫人早就看了个清楚明白。婉容慈孝,岂能做那等阴邪事情。现在真相分明你可还有话说?”
桂姨娘狠狠的瞪着跪在一旁的萧婉容,双手在袖袋里来回摸索。她的袖袋里还藏着一支发钗,将发钗的尖端刺进萧婉容的头颅或者心脏必然能要了她的命。
她想着,我就是死也绝不让你活在世上和敬娴争宠。
大夫人久久等不到桂姨娘的回答,威严被漠视,她不满的挑了挑眼角,然后大声宣布着对桂姨娘的惩罚“桂姨娘素行不端,心思狠……”
她还没有说完,桂姨娘终于摸到了袖间的发簪。她用力的握了猛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火星撞地球一般的朝萧婉容扑去。
钗尖对准的是萧婉容的脑袋,对准的最脆弱的太阳穴。她扑得那么猛那么急,根本不给萧婉容半点躲避的机会。
与此同时,得了消息赶来救场的萧敬娴闯进门来,一看桂姨娘的作为,险些当场就晕了过去。
她大叫着‘姨娘’却见桂姨娘不过身形一顿就接着朝萧婉容扑去。
萧敬娴虽说恨毒了萧婉容,可在来的路上她就听丫鬟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现在萧婉容不但占着理,还完全收买了侯爷的心。
要是桂姨娘真的伤到了萧婉容,那事情就真的没有转机,桂姨娘要吃大苦头了。
她一门心思想着不能没有桂姨娘,所以什么都顾不得火箭一样冲到萧婉容面前,一把将萧婉容推到侯爷怀里。
然后,在她惊觉桂姨娘住了手的时候,银牙一咬然后就视死如归的用肩膀撞在了桂姨娘没来得及收回的发簪上。
“大小姐……”
桂姨娘惊慌失措的松开手,看着萧敬娴不断流血的肩膀吓得没有半分血色。她想走上前去查看萧敬娴的伤势,可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又立马顿住了脚步,隔空伤心欲绝的望着她道“傻孩子,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姨娘连死都得抱憾,都不能替你做点什么?”
萧敬娴疼得直抽冷气,可想来刁蛮跋扈的小姐这时候也知道她没有撒娇的资本。所以硬咬着牙忍着痛上前拉桂姨娘一起跪下请罪。
看向侯爷的眼神更是带了锥心的哀求“父亲,你便饶过姨娘这一遭吧,女儿往后一定看好了她,不让她再出来作乱。”
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夫人赶忙将手中茶盏往小几上一顿,然后慈爱的站了起来打岔“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这一簪子下去,要是扎中要害还不得要了人性命?还不快来人带了大小姐下去治伤,请最好的大夫。”
丫鬟们蜂拥而至,搀着扶着要将大小姐带下去。
萧敬娴却是铁了心,娇蛮的拂开围上来的丫鬟,板了脸厉声喝到“放肆,本小姐什么时候看伤啥时候轮到你们这群奴才做主了?”
令是大夫人下的,做主的也是大夫人,她这一声奴才骂的是谁呢?
惊魂未定的萧婉容从侯爷怀中直起身子,察觉到侯爷看萧敬娴的眼神中带了疼惜,再看她时眼神就变成了为难。
萧婉容珍惜这得之不易的父爱,又见桂姨娘这一簪子刺来反倒是伤了她自己的女儿,于是也不多做计较,懂事的拉了拉侯爷的衣摆道“女儿先前就说过不管父亲怎么处置的。你不用太顾忌女儿的感受,但凡是父亲做的决定,女儿都依。”
原本还慈眉善目的大夫人就恶狠狠的瞪了萧婉容一眼。
丫鬟们得了大夫人的令,便是被萧敬娴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立马散开。侯爷瞥眼看了,厌烦的道“都退出下去。她不知好歹就都别管她,往后要请哪个大夫也由她自己去请。”
语气虽然严厉,却是要留孝敬现在此,由着她为桂姨娘求情的意思了。
大夫人忍气吞声的遣退了丫鬟,再看萧婉容的眼神就带了轻易就能让人察觉的失望。
萧婉容也不管她,只自己捡了椅子坐下,从容的接过锦书递过来的水煮蛋敷脸。
萧敬娴松了口气,从新忍痛宠朝侯爷磕着响头道“父亲,桂姨娘虽说不过是女儿的姨娘,当不起女儿一声母亲。
可若她真的在这个时候薨了,女儿为着生恩也得替她守孝一年。距婚期不过八月,父亲难道是想坏了这门亲事?”
桂姨娘惭愧的拉着萧敬娴的袖子声泪俱下的喊了声“妮妮。”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萧敬娴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毅然的看向侯爷道“便是父亲不心疼敬娴,也该多心疼心疼二妹和五妹。
桂姨娘因为陷害五妹擅用血咒诅咒亲人而丧了命,要是传了出去,五妹妹要得一个心硬血冷,轻视人命的名声不说,余侯府名声也是大大的不利啊。
您是高位上的人,政敌不在少数,想抓了咱们把柄害咱们家破人亡的数不胜数。巫蛊又是朝廷禁术。三人成虎,便是咱们知道姨娘不过是吓唬人不是真的用了血咒,又有多少人会信,传进宫里皇上听了又会如何作想呢?”
正用鸡蛋滚脸的萧婉容不由得停下了动作,她疑惑的看着萧敬娴,总觉得这中间藏着她不知道的阴谋。
这样有理有据,半含求情半是威胁的话绝对不是榆木脑袋的萧敬娴能说出来的。
若不是她,又是谁教给她的呢?
正不解,萧敬芝的贴身丫鬟豆儿也不动声色的进来。等她伏在大夫人耳畔说了几句话,大夫人的深思起来,不过片刻打发了豆儿下去,却在没有为难萧敬娴。
萧婉容就明白这中间是萧敬芝在作祟。
可萧敬芝不应该和大夫人一起,日夜盼着桂姨娘母女去死的吗?这又是出的什么幺蛾子?
萧婉容将冷了的鸡蛋放回锦书手中的盘中,又换了一只暖和的接着敷,至始至终不发表意见。
主位上的侯爷看萧婉容当真不管,又看大夫人一副十分愤然却又不便置喙的样子,心里就矛盾起来。
萧敬娴看侯爷不说话,知道有戏。暗松口气的同时,赶忙拿手肘捅了桂姨娘的腰眼,低声提醒道‘还不快磕头认错。”
桂姨娘反应过来,膝行着爬到萧婉容脚边,左右开弓的扇着自己大嘴巴哭道“妾身错了,五小姐饶过妾身这一次吧。
只要你饶我这次,让你大姐平平顺顺的出了门,妾身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德。”
好想最后若是侯爷不饶她,是因为萧婉容不肯原谅她一般。
“姨娘严重了。“萧婉容挪开桂姨娘准备去抱的腿,平和的笑道“我都说了所有处罚由父亲决定,我没有半分怨言。
姨娘要求,还是去求侯爷稳妥些。”
桂姨娘果然又过去抱着侯爷的小腿哭得伤心“侯爷啊,妾身伺候了你二十多年。妾身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知道吗?
这次妾身是被猪油蒙了心。你看着儿女的份上饶我一回。事情传出去了,别说小姐们不好说亲事。就是少爷们也要受影响啊,府上有这样恶毒的姨娘,那个正经人家的小姐愿意嫁过来?”
侯爷气得胸腔一起一伏的,没等她说完就脚将她踢倒在地上,压抑着怒气道“你还知道恶毒,还知道要牵累儿女?”
桂姨娘都顾不得滚落到远处的帽子,爬起来就一味的磕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妾身错了,当真知道错了,侯爷饶命……”
萧敬娴也膝行过来,和桂姨娘并排着跪在一起,一个连着一个的磕头。
萧婉容看着这出戏,突然就觉得怪没意思。
还以为桂姨娘多能耐多硬气呢,到最后却是面子尊严什么都不要了,猪狗不如的拉着亲生女儿磕头认错。
见着侯爷虽然踢翻了她,却没说出什么要她命的话,萧婉容就知道桂姨娘的命是保住了,于是细步上前,朝侯爷行过礼道“父亲便绕过桂姨娘这次吧,毕竟不是真的巫蛊,用心虽然险恶了些,好在没有酿成大错。”
侯爷得了台阶,感激的看了萧婉容一眼,然后看着桂姨娘厉声道“自己去领了五十板子回清漪阁闭门思过吧。”
萧敬娴千恩万谢的磕了头,生怕侯爷变主意一般扶着桂姨娘就走了。
侯爷满腔的火没发出来,便全都落在了杜鹃身上“忘恩背主的东西,拉下去打上五十鞭子撵出府去。养不教父之过,罚她父母兄长各十鞭子,一同撵出府去再不许用。”
杜鹃鬼哭狼嚎,要爬过来找萧婉容求情,才刚露出苗头就被人用汗巾堵了嘴拖出去。
慧净看得足底生寒,不断的拿求助的眼睛看萧婉容,萧婉容却不再多看她一眼,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慧净师太招摇撞骗又心思歹毒,绑了送官。拿了我的名帖给张大人,让他务必严惩。”
便是不严惩也定逃不过牢狱之灾,严惩下来必然是流放荒漠了。
好在留了条命,也算没有失言。
萧婉容抿唇一笑,出了这事想必能消停段时间了。这样的结果,在顾忌到侯府名声的情况下也算是公允了。
大夫人多看了萧婉容两眼,最终还是没忍住挑拨离间,她走到萧婉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让你受委屈了,桂姨娘这样狠毒的居心竟也安然无恙,若你没能为自己洗清冤屈……”
说到这里,她泪光一闪,拍着萧婉容的手叹道“你莫要有怨气,你父亲是没办法不是偏心。事关侯府名声,由不得老爷公允处事。”
萧婉容忍不住的在心中翻白眼,还没想好该当场揭穿她的恶心呢,还是委婉的和她周旋,侯爷就厉声发了话“如此挑拨离间和那长舌妇何异?府上出了事,你这个主母难道还要在一旁看笑话不成?没规矩的东西。”
大夫人脸色一白,正要俯身告罪,侯爷却拉着萧婉容就往外走“跟我过来,父亲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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