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萧婉容心里如何动容,这些决心啊誓言啊都是不好说在嘴上的。她只伸手挽住了徐庄的手臂,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了看时辰,徐庄也不能在这里久留了。
他搂着萧婉容的肩膀,无限留念的道“我得走了,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没有?”
萧婉容留念的摇了摇头,抓住她手臂的手却固执的不肯放松。
说真的,她心里很苦,很累,很疲惫,她好想就这样枕着徐庄的肩膀入睡,好像就这样踏踏实实的呆着,不去算计,也不用去应付算计。
徐庄便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而后抬起她的下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记住了,有事情一定要找我,元宝一直都守在你身边,有事情了你只要喊一声元宝,他立马就会出来。”
萧婉容谨慎的往四周看了看,一副惊恐的样子。
徐庄却笑着刮了她的鼻头“我怎么可能容许他进你的卧室?傻瓜!”
萧婉容这才松了口气,抱着他的手臂道“知道你想得周全,回去吧。”
手臂放下来的那一刻,仿佛心中都空了一般。她转过身去,不想看着徐庄离开。
徐庄却把着她的肩膀掰过她的身子,强势又宠溺的在她侧脸印上一吻,喉结滑动,声音沙哑着道“那我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让萧敬芝赶紧出嫁的。我等不及……”
萧婉容红了脸,害羞的转过头去。
快到子时,徐庄也当真不能再留,只得留念的看着萧婉容的身影,倒退着走到床边,眼看着都该穿窗而出了,又不确定的问道“当真再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经此一问,萧婉容突然想起侯爷让她从大夫人手里夺权的事情,也顾不得害羞,赶忙转身看着徐庄道“有,帮我寻几个精通库房和采买的人手,要的确信得过的。你要有相熟的店铺也告诉我一声,这一块估计不出月余我就该接手了。”
徐庄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罢才知道不过是要几个人手,不由得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道“放心,随时要人随时都能送来。”
“送人过来总得名正言顺吧,你寻到了人就陆续送进来吧,半个月后我要发落并起补一批下人。你趁那个时候把人送进来。”
徐庄点头答应,留恋着想回身再搂萧婉容一会儿,门口突然却突然传来锦书的声音“小姐,你是口渴了么?”
徐庄被这声音一吓,翻窗就跑,因为匆忙皂靴勾了窗棂,整个人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萧婉容忍不住好笑,又担心摔着了他,赶忙奔到窗边去看。
谁知等她跑过去却再没见徐庄的身影,累得她白担心一场。
锦书模糊着眼睛进来,迷茫的看了看桌上的茶具,又看了看梳妆整齐的萧婉容,疑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还没到子时你就起身了?”
“没事,睡不着起来分茶玩儿。”萧婉容坐到梳妆台后,一下下的散着头发,心却比浸到了蜜罐还甜。
她从来都知道徐庄心里有她,可她从来都不知道风流潇洒的他能为了保护她的名节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其实锦书又不是外人,即便被撞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身手利落飞天遁地的他竟为了躲锦书而被窗棂勾倒在地。
萧婉容越想心里越甜,于是等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就真的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锦书原本是不明白的,等她收拾茶具的时候发现是两套兔毫盏心里也就有了几分透亮。于是小脸一红,羞窘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踉跄着步子狼狈的退了下去。
经过了刘妈妈的事情,府上的下人再见到萧婉容的时候都是腿脚打颤。甚至于还有好多人远远地看见萧婉容过来就绕着走。
躲她就跟躲瘟疫一般。
萧婉容起初也没在意,可后来事情不知道是怎么传的,府上竟有了萧婉容得身上带了小皮鞭,见谁不顺眼就能随便抽的权利,并且这项特权还是侯爷默认了的,谁被抽了那都是白挨。
于是,不得宠的姨娘以及庶妹们也开始躲她,即便在给大夫人请安的时候大家遇到了。姨娘庶妹们也都是匆匆朝她行过一礼就躲开。她周围的椅子很默契的空出来了一圈。
大夫人冷眼看着也当做没看见,依旧笑嘻嘻的和姨娘们说笑,对庶女们也不像以前那样爱理不理,心情好的时候,她甚至还会夸庶女们几句,赏庶女姨娘们些好东西。
萧婉容就像是被隔离的病毒一般,周围真空,也插不上别人的话。
她先还试图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搭上两句,可每次她一接话别人就住口不说一副生怕说错了话挨打的样子。
次数多了萧婉容也就不搭话了,她规规矩矩的给大夫人行礼,而后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别人说笑。
今天也是如此,等她喝完了第二盏茶的时候就准备起身告退。
可大夫人却不像以往那样视她为无物,而是端和一笑,道“你且先等一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大夫人要说事,请安的闲人便纷纷起身告退,可这次大夫人却没有让他们离开,而是笑嘻嘻的留人“都是关系到大家切身利益的事,你们谁手上若是没有急事,便都听一听吧。”
如此,大家也都不好走了。
等大家归了位,大夫人就又转头看向萧婉容,认真的道“你跟着我学管家也已经一月有余了,不如现在就接手一些事情吧。我身子不爽利,想要歇一歇,有你为我分忧,我心里也踏实。”
萧婉容平展的眉就皱了起来,她探究的看着大夫人的眼睛,想通过那双眼看出中间的阴谋。
父亲说会在一个月之后让她管采买或者是库房,大夫人却现在就要放手,难道她是听见了风声,所以要提前收拾了她,省得到时候她有了侯爷撑腰,大夫人再想下手就来不及了?
她端起茶盏看,纤手拿着杯盖一下有一下的撇着杯中浮沫,踟蹰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大夫人却不给她多想的时间,看她不说话,直接自顾自的说道“针线房是你二姐管着的,到如今也没出什么错。便还接着由她管吧。
余下的厨房、库房以及采买、回事处你看那一块更适合你你便先接过去。”
看萧婉容眉头紧皱并不接话,大夫人就也端起了茶盏,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而后才胜券在握一般道“采买原本不错,可你毕竟是个未出个阁的姑娘,对城中店铺也不甚熟悉,不如就先接管库房吧。
库房里物什齐全,东西的品质也是上成,你先学着,等全都了解了我也将采买交到你手上。
儿女们大了,我也该好生享享清福了!”
话音一落,在场的姨娘、庶女们通通倒抽了凉气。
库房和采买油水最为丰厚,尤其要在库房上做手脚还比采买要容易得多。首饰重新锻造能从中揩真金白银,珍稀药材能虚报损耗,心眼一动就连古董瓷器都能大量昧下。
这些都不要紧,更要紧的是能通过库房拿捏人。
府上的东西无论是金银首饰还是贵重药材、精贵摆件,古董瓷器……,那都是收归库房管束。倘若得罪了管库房的,那你今天待客想用架屏风,明天宴请要摆个花瓶,甚至换季了要更换屋中摆设,那可都休想拿着好东西。
现在萧婉容恶名在外,她管库房,谁敢去支去或者借用东西?
一时间,姨娘庶女们都偷眼去看萧婉容,恨不得她立马就出声拒绝。
左右是被大夫人拿捏惯了的,哪些东西能要,哪些东西不能要她们心里有数,不会因此得罪了人。
可若换成因为绑了她就要了人一条命的萧婉容,那岂不是什么东西都别肖想了?
大夫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唇角忍不住的扬了扬,呷过一口茶水后,这才稳稳当当的看着萧婉容,静等她的回答。
心里想着借给你五百个胆你也不敢接手,悄悄这帮人的反应,只怕你接了手都不用本夫人想折,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要拖你下来。
可错过了这个机会,谁再敢和我说让你接手库房,那本夫人可有的是话回他!
萧婉容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离侯爷说的时间不足半个月了,现在大夫人要给她她若是不敢接,到时候侯爷提起,大夫人便又一堆不放手的理由。
可若是接了?
她打量着满屋子人的神色,心里也是没有底得很。
徐庄选的人手还没有送进来。府上她信得过的也就锦书、豆蔻、小桃她们三人。且这三人还都是近身服侍她,不能插手库房之事的。
现在接了库房过来,她没有可用之人,只怕都不需要大夫人使什么手段她就支撑不住!
正两男的时候,等得不耐的大夫人锋利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婉容,慈爱的笑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吗?是帮我管库房呢,还是采买?”
这架势却是逼着她要么接受,要么承认自己无能管不了了。
萧婉容心中一横,暗咬了牙,而后也笑着回道“那女儿便先替母亲看管着库房吧。若有不周犯错的时候,还请母亲多多指点。”
还真敢接?
大夫人心中一惊,五脏就开始发苦。可她毕竟是经过风浪的人,片刻过后脸上就再不见半点波澜。
她笑着将手中茶盏放回桌上,笑得一脸阴险“好,一会儿我便和你交接,管事的周妈妈在侯府做了一辈子活最是信得过的人,你可以倚重。”
就是不许她换人的意思了!
萧婉容笑着应是,规规矩矩的模样。
屋中的姨娘庶女看向萧婉容的眼神,却都带着太过明显的不怀好意。
大夫人看着,心中发笑,挥手让大家退下“都下去吧,记住了,往后库房主事是五小姐。无论首饰、器具、药材摆设,只要去领就必须要五小姐点头。谁要是敢仗着和周嬷嬷熟悉就私下行事,可别怪五小姐不给你们脸面。”
姨娘、庶女们纷纷称是,看向萧婉容的眼神,却都带着忐忑和戒备。
萧婉容原本想说点什么,可她现在连库房的边都没沾上,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丝毫不之,是以也不好许诺什么,只得由着她们对自己戒备提防。
不一会儿,周嬷嬷就过来带着萧婉容过去对账。
谁都没注意,在周嬷嬷领着萧婉容出去的同时,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厮从后角门进了大夫人的院子,手中还提了个用青帷布捂着的笼子。
笼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上蹿下跳的冲撞着笼步,凶狠鬼祟的猛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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