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恐惧的看着面前的发钗,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下心往自己纤纤细质的手上划。
若是连这双手都没有了,她还用什么勾起侯爷对她美好的回忆,用什么让侯爷对她心软?
所以不能,真的不能!
萧婉容冷眼看着,突然就笑了出来“怎么,不愿意?那对不起,本小姐没心情和你做交易,要撵你出去的是侯爷,你自己去找侯爷说情吧。”
她起身就走,没有半点犹豫半点留念,大夫人一看就慌了神,大声朝萧婉容的背影喊道“萧婉容你停下来听我说。”
萧婉容却并不停留,她突然觉得戏耍大夫人并不好玩,老虎都成了落水狗了还有什么值得她落井下石的?
从此以后,以前的恩恩怨怨就随风而去,她只当从来不曾认识这些狼性狗肺的东西,只消平稳度日就行。
萧婉容头也不回,却还是慈悲的回了大夫人的话“你消停些吧,侯府不缺你那两个小钱,我萧婉容也不缺,我不会将侯府的院落租给你。父亲既然给了你休书,你还是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等萧敬芝嫁到五皇子府,说不定你就又翻身了呢?有个当皇子妃的女儿护着,谁还敢明着欺负你。”
这算是提点,也算是告诉她即便她毁了自己的双手也不会将院落租给她。
可大夫人并不领情,萧婉容果断回绝的话出口的同时,她捡起地上的发簪就狠狠刺进了自己手背,鲜血喷了她一脸,她却擦都懒得擦一下“由不得你,你既然逼得我伤了自己的手就一定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若是不然……”
大夫人抽出刺穿手背的发簪,用尖端对准了自己的大动脉“你走出院门我就用发簪扎透脖子。”
她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有些发青的眼珠子也恐怖的凸了出来,风吹起她身上的湿衣,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周身都弥漫着阴森的气息。
萧婉容终于顿下了脚步,回头凝眉看她。
“你皱着眉头干什么?我这样子很让你厌烦吗?”大夫人手上一用力,脖子上的油皮就被刺破,细碎的血液涓涓而出。
“那原本是不想来见我的吧,那丫鬟为了挣我的那只老坑玻璃种的镯子,一定是哭得惊天动地的求你了吧。
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丫鬟也不少吧,你恨我这件事,府上没有人不知道吧。萧婉容,你说我要是喊着你的名字用你的发簪杀死我我自己,府上的人会怎么想,侯爷会怎么想?敬芝又会怎么想?
你也说敬芝是要嫁给五皇子的吧,你说她要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谁能阻止得了,事情传出去了,天下对你又会又怎样的看法?
不是说你就和徐庄订亲了吗?你猜猜看要是你背上了逼死嫡母的罪名,徐庄还敢不敢要你,徐家还容不容得下你?”
大夫人很是狂妄的笑了几声,那声音真像恐怖片里厉鬼出坟一样阴森恐怖。
萧婉容冷冷的看着她,那眼神也是喷火的温度。
大夫人却一点都不在乎,她冷哼一声,威胁意味十足的道“我就是算计你了,怎么样,不信你再试试,试试看我敢不敢死,试试看我死后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锦书气得脸色通红,刚准备跨步上前夺下大夫人手中的簪子,发簪就有往大夫人脖子里多刺进两分“有本事你过来,萧婉容你过来。”
她喊得很大声,满院子丫鬟没有一个没被惊动。虽然大家都怕惹火烧身躲了起来,可也都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萧婉容伸手将锦书拉了回来吩咐她去请侯爷过来,然后无所谓的对大夫人道“锦书现在去情侯爷,他如果同意你住在侯府我绝不阻拦。可若是他不同意,你要死要活都和我无关。
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杀死自己,嫁祸给我一个逼死嫡母的罪名。且先别所这话有多少人信,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信了又怎样?
你是怎么对我的满京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我逼死了你又有多少人觉得不应当?至于徐家容不容得下我也不用你操心。只要我能嫁进去就一定有本事立足。不信你也可以试一试。”
大夫人终究没敢赌,她还想活着,活着看萧敬芝风光,活着等翻身的时机,活着重新将萧婉容踩在脚下。
将事情想得通透的锦书原本不想去找侯爷,萧婉容一个眼神横来她便不情不愿的去了。
侯爷正准备出门上朝,听锦书说完了事情经过,一张脸就黑了下来,心里说不出的愤怒。
可等他赶到凝晖堂,看见一身凄惨的大夫人,所有怒气又都消失于无形。
一条狗养久了还有感情呢,何况是结发几十年的夫妻?
侯爷看着她刺进脖子里的发钗,心疼的劝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去了倒不打紧,敬芝怎么办?即便被休了你也是她的生母,难道你想看到她为了替你守孝而不能如期出嫁?”
“少拿敬芝的婚事来搪塞我。你要将我赶出侯府不就是想逼我去死吗?如今我死在你面前,岂不正和了你的心意?”
大夫人情绪很有些激动,一副当真被逼得活不下去的样子“我求什么?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
你抛弃了我我不怨你,可我就想要一个栖身的地方,用我的嫁妆在侯府租个破落院子,就这样也不行,你当真要逼死我才甘心?”
这说法稀罕,做法也出奇。
以往被休的妇人,要么自己羞愧的卷铺盖回娘家,没脸会娘家的自己置处宅子安家;要么觉得没脸见人,出了夫家的大门就寻个僻静地方了结了自己的小命。
像这样被休了还厚着脸皮就是不走了,当真是蝎子尾巴独一份。
侯爷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转头去看萧婉容,萧婉容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干涉甚至都不在意的样子。
锦书着急的拉了拉萧婉容的袖子,提醒她不能由着大夫人胡来,不能给大夫人翻身的机会。
萧婉容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就坐到回廊上,靠着廊柱当真闭上了眼睛。
侯爷见萧婉容不管心里更犯起来难,跺了脚道“这都什么事?哪有和离了还住在我府上的道理,这要是传了出去,我成了什么样子,难道我休了你还要贪图美色不成?”
“我还有美色吗?”大夫人啊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她满脸乱爬的蜈蚣疤痕怒道“萧敬娴亲手划花了我一张好好的脸,萧婉容害得我名声尽失,身败名裂,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数落我做错了这做错了那,可我就算有天大的错,也不该受这样的惩罚。
你要是早休了我我还有一条活路,凭我的身世才情面貌再嫁并不算难。可你们将我害成了什么模样?
害得我容貌毁尽、身败名裂连和娘家都闹翻了脸,这样的我再被你撵出侯府,哪里还有半点活路?
我今天就放下话了,要活就都好好活,我租你院子,没事绝不踏出院门一步。不让我活,我就死在你面前,看你怎样和天下人交代,这天下将庶女卖去妓院的嫡母都不少,我就不相信天下人就都向着你们侯府,对侯府就没有半点诟病。
我不相信言官不拿嫡庶尊卑说事,不谴责你侯爷嫡庶不分,尊卑不识。我更不相信,敬芝能安然面对我的死亡,会不恨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父亲。”
一连串的话说下来,大夫人早就气喘吁吁,她胸腔起伏,摇摇欲坠手中的发簪却没松动半分,一副晕倒之前一定要送自己上了西天的模样。
侯爷也被大夫人说得一愣一愣的,他看着她那张很是有些恐怖的脸,心里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愣在当场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正心如乱麻的时候,大夫人突然又跪了下来,她一个连着一个的给侯爷磕头,尊严脸面全都不要了“求你了侯爷,我就租一个院子,我不踏出院门半步,我自己的开销我自己负责不花侯府半钱银子。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就想找个地方安静的活着,安安分分的活着,这样的要求过分吗?侯爷,求你救我一命吧,你就当我死在侯府深处了不就行了吗?”
看见卑微得连街边乞丐都不如的大夫人,侯爷又想起了当年那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她从来都是骄傲高贵不容侵犯的,何时如此卑微低贱过。
她究竟因为什么成了这副德行?难道真是因为他,因为太爱他,所以嫉妒,所以成魔?
侯爷被自己这样的想法震得心肝都疼,几乎狼狈的转身就逃“爱住你就住下吧,具体事情你和婉容详谈。”
侯爷慌慌张张的走了,大夫人也松懈了下来。
她手中发簪钉的一声滑落在地上,整个人也如烂泥一般软倒在地上,有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可她心里是欢喜的,侯爷还愿意留她,说明他对她还是又一丝感情的,只有还有一丝感情,就有翻身的余地。
这出闹剧让萧婉容看得有趣,她打着哈欠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悠闲的起身走到大夫人面前,居高临下的道“以后见到府中小姐,不管嫡庶都要行礼叫小姐,见到姨娘,更要行礼喊夫人,记住了吗?”
这是很明显的折辱,可却让人挑不出错来。
被休弃了就是外人,外人看见侯府的姨娘、小姐难道不用行礼叫夫人、小姐吗?
大夫人气得一口气险些吐不出来,却不得不点头答应。
萧婉容甜美一笑,继续说道“既然以白身的身份住在侯府,那侯府所有人就都是侯府主人,你便是见了管事丫鬟也得客客气气的,若是和府中的人发生冲突,不管谁对谁错,先杖责夫人三十大板再来论理。”
大夫人牙齿咬得咯咯响,最终却依然点了头。
“很好。”萧婉容满意一笑,而后呀了一声,偏头问她“你都被休了,大伙儿总不能还大夫人大夫人的叫吧,你都人老花黄了,直呼名讳似乎也不太好,这可该怎么叫你才没有错处啊?”
难道你还想给我取个奴才样的名字?
大夫人气得肺都快炸了,铁青了脸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像萧婉容再多说一句,她就要立马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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