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衣服的过程中,兰斯洛特的内心无比烦闷。
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pa-er!”男孩一字一顿地念出空间魔法的咒语,掌心泛起澹澹的绿色光芒。
数秒后,待光芒散去,兰斯洛特手中已经多出一本硬壳书籍:《异世界的穿越者》。
兰斯洛特打了个响指,一道乳白色的光球漂浮在身前,&nbp;照亮了整个房间。
男孩深呼吸一口气,翻开了扉页。
“对于有信仰的人,死是永生之门。”
兰斯洛特继续翻页,接着上次的位置往下看。
——
莫德雷德垂下头,发出无声的悲泣。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捆成一个皮球,从悬崖边上一脚踹下来,&nbp;他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他很清楚,&nbp;梦醒的那一刻永远也不会到来。
在被押送至新奥兰多的路上,好心的牧师们就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他——这场梦魔将如同分割南北大陆的恒河一样永不枯竭,直到整个世界彻底化为腐朽。
莫德雷德缓缓起身,空气中那股难闻的恶臭,彷佛也没那么夸张了。
他突然间明白必须继续前行,彷佛有什么东西在前方驱使着他,如果就此停下,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再次站起来。
神之祝福已经剥夺了他的身体,但莫德雷德决不会允许它玷污自己的心灵。
不过新奥兰多内的场景不会因为雨水的冲刷发生任何改变,因为不仅仅是城里的人,整座城市同样是被诅咒的对象。
“不行,我得想办法和他们交流。”莫德雷德站立在广场边缘,想搜寻到一个看上去正常的人。
这些被世界所遗弃的人们,以一种晦涩不明的低语声互相交谈着,而大多数人则选择了沉默,残酷的现实使他们变得麻木。
莫德雷德看见一个女子站在广场远方的边缘,正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显然是用尽了气力。
大多数人的穿着像是残缺的烂布团,暗沉、破烂的衣服就和街道一样的丑陋。
仔细一看,&nbp;莫德雷德认出了那些服装,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色丧服,袖口与脚边的亚麻布,早已被城门和街石污染得一塌湖涂。
莫德雷德怀疑这件衣物,很快就会在新奥兰多的洗礼后变得无法辨认。
这就是我将变成的模样——莫德雷德绝望地想道。
噩梦已经开始了,再过上几个星期,我就会成为那其中一具毫无生气的躯体,又或者是某个倒在街边哀嚎不止的活死人。
广场另一头的动静引起了莫德雷德的注意,让他暂时从自暴自弃的想法中脱离出来。
在他面前的幽暗通道中,有几个新奥兰多人弯腰蹲在地上,由于光线太暗,莫德雷德根本看不清他们具体的轮廓。
但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处于好奇。
不过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有越来越多不怀好意的目光,正迅速地聚集在自己身上。
突然,莫德雷德看见那几个身影勐地后退了几步。
原来是太阳露出了云层,即使已经到了黄昏,没有遮挡的阳光依旧很刺眼。
他看到周围的环境变得明亮了许多,&nbp;而那些行动迟缓的新奥兰多人都不再走动,&nbp;抬头直视天上的太阳。
如果他能看见那些人此刻的眼神,会发现里面充满了病态的渴望。
莫德雷德下意识地用手掌遮挡耀眼的阳光,这时他忽然想起了手边的草篮,里面装着为新奥兰多人准备的圣彼得祭品。
显然牧师们认为,将人送入新奥兰多和为死者祈祷这两件事情,从根本意义上讲并没有太大区别。
篮子里装着一条黝黑的面包、一把不算新鲜的菜叶和一小瓶来姆酒。
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就算最卑贱的新奥兰多人,也可以在进城之前领到一份食物。尽管普通人家用来供奉死人的祭品,也远远不止这些。
莫德雷德朝黑暗中成群的阴影瞥了一眼,无法判断到底是人还是野兽。心中快速闪过那些他还在卡萨诺城便听过的谣言,关于新奥兰多城里野蛮行径的种种说法。
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虽然暂时没有动静,但他们贪婪的目光就已经让莫德雷德开始紧张不安起来。
“不要慌,稳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按捺住恐惧,然而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恶臭钻进了鼻孔,他呛得狠狠咳嗽了两声。
“该死!”莫德雷德不禁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可不想惹怒这些神经病然后被乱棍打死。
“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莫德雷德挺直了胸膛,似乎想证明自己并非看上去那样不堪一击。
莫德雷德往旁边试探性地踏出一步,想沿着广场的西侧绕开阴影里的家伙,那些身影虽然仍死死地盯住他,但意外地没有跟上来。
片刻之后,他已经看不见门后的人,便迅速转入侧边的小巷。
莫德雷德长舒一口气,认为刚刚逃离了某些他所不知道的危险。
过了一会儿,在确定没有人继续跟踪他后,反而嘲笑起自己这副紧张兮兮的蠢样。
“喂,成熟点,别忘了你是个穿越者。”
好在目前为止,他还没真正遇到任何一件事,可以用来证实新奥兰多可怕的谣言,莫德雷德忐忑不安地继续脚下的步伐。
四周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无所不在的污泥发出有如死尸般的腐臭味。
“我敢打赌接下来会有坏事发生。”莫德雷德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一个老者蜷缩在建筑的墙边瑟瑟发抖,就像一团枯黄纠结的树干,而这股难闻的臭气让莫德雷德差点没一脚踩在老者的身躯上。
老人发出凄凉的惨叫,抬起虚弱的手臂伸向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低头看向老者,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这家伙哪里是什么“老人”,分明还只是个孩子!
——
兰斯洛特开门走出地下室,准备到水井边打一桶井水清醒下头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在梦境中已经被蜘蛛咬成了碎片。
兰斯洛特穿过幽暗冷晦的地下通道,沿着旋转扶梯一路走到了地面,他推开城堡那扇爬满绿藤的后门,来到那口再熟悉不过的水井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