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挣扎的徐培,下一刻却突然静止不动,正常的眼眸慢慢转黑,接着,便是彻底黑暗下去,
“师父,对不起......”
一身疲惫不堪的傅仙升踉跄着跪伏在地,以头抢地痛哭不止。那些年对芦三寸深深的误会,眼前这个附身在徐培身上的芦三寸,从未多言一句。
“回来啦......”
有声音自徐培口中传出,是沧桑、是不舍、是无言的疼爱......
傅仙升再也忍不住,那一声“师父”,喊得众人听得悲切。
从林府中走出来的肖潇与陈赟,看着傅仙升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心中已然猜到几分,想来那徐培,便是她们日思夜想的芦三寸。当即,两女有些神情恍然的走至徐培身边,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
“可是先生?”
徐培抬起漆黑的眼眸,笑道:
“又丰腴了不少啊,真好。”
二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皆泪如雨下。
真是公子!
一时间心中所想的千言万语,都在此时化为极为苍白的沉默,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面前已然陌生、神魂气息却如此熟悉的芦三寸,久久不能言语。
直到鬼府中历练那一刻,陈赟才知道,当年芦三寸为自己做了何等庇护与牺牲。原本想着这一世再也无法见面,哪怕说上一句话,她陈赟,也死而无憾矣。
陈赟眼泪在娇美的脸上滑落,连带着娇躯也不住的颤抖,看的芦三寸有些心疼: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见次面,都这般做作作甚?尤其是你,傅仙升,都多大岁数了?还这般矫情1
傅仙升再也没有了当时的那般心气,只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连连点头。只要这芦三寸能活着,矫情又算得了什么?
几人温存不久,芦三寸便有些不舍的开口:
“我之所以将这神魂温养在徐培身上,想来傅仙升你应当能看出些苗头。二十年前我和那左秋凉合谋,剑走偏锋设下了这盘棋局,如今神族降临,已然到了收官的最后时期,徐培这孩子和徐清沐两人,本就是我押下的赌注。千算万算,只是没想到最后这两个孩子都活了下来。唉,是我自以为是的太多太多......”
像是交待后事,神魂已经有些不稳定的芦三寸接着开口道:
“当年你大师兄的那般执著,是对的,一向行事过激的我,本想将自己这魔帝之身留给徐清沐,徐培不过是徐清沐成长中的砺剑石罢了,没想到最终,那徐培还真如你大师兄所说那般,并没有杀徐培以证道,所以,我只好将这魔帝之身,留给了徐培这小子。”
怪不得,那徐培夜夜说梦境中有个巨大的很色人形一直追着他,想来便是芦三寸相以梦为介,完成传承。
“不过好在,一切顺利。我在这孩子身上动了点私心,想在徐清沐重返人间时,在看上一眼,哪怕就一眼......”
傅仙升痛哭不止,二女也是掩面而泣,心中悲切万分。
“好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这番沉睡之后,估计再难醒来,我这一辈子啊,做了无数件值得骄傲和后悔之事,可唯独两件事,我既骄傲也无悔恨。”
芦三寸看着傅仙升一眼,多了些开心:
“你傅仙升是一件......”
最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等三人在抬头时,徐培的眼睛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而缚住徐培双脚的那神秘力量也随之消失不见。徐培原地跳了两下,看着面前二女哭的伤心,顿时有些蒙圈。
什么情况,对着自己哭?
“不......不用这般吧,二位姐姐虽然老了些,但如果......”
“去死1
陈赟猛然挥手,擦掉眼泪的同时,徐培被一掌击飞,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后,更加蒙圈。
随后,二女同时升空,向着空中不断进入浩然人间的天幕裂缝,攻杀过去。而那傅仙升,则在徐培清醒过来的第一瞬间,远遁而去,至于原因,无人可究。
人间修士赶过来者越来越多,伏牛镇上空,剑修如蝗过境,可无奈神族修士太过强大,哪怕是破开天幕的先锋军,也不是人间止境剑修可媲美。
有人陨落,有人升空。
一时间,在李诚儒为首的人间修士带领下,虽然阻止了神族修士进军的脚步,可空中每道耀眼的剑气之下,都有人陨落。
自空中而坠,如尘埃般摔落在地,隐入尘烟。
可人间修士的热血,却并没有因此而浇灭,虽然神族的强大肉眼可见,然后那些握了剑的热血之士,不退,不怯。
李诚儒浑身鼓荡,手中断裂的十八气势如虹,配合王帅背后强大的神王法相,同样给予了神族强而有力的打击。在李诚儒一剑断绝古今的剑气下,神族为首的领将,终于被一剑而退,鲜血不停喷涌。
随后,这名将领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
“尔等......尔等一介凡人,怎......怎么可......能.......”
破裂的伤口洒下金色的神族血液,随后一颗低阶神格升起,伴随着肉身的慢慢湮灭,李诚儒为无数人间修士,鼓舞了士气。
原来神族,也不是刀枪不入!
“杀1
一时间所有人间剑修皆持剑而起,心中有了心念,所向即披靡!
接着,浩然人间便看到了极为激动振奋人心的一幕,一直高高在上所向披靡的神族大军,却被视为蝼蚁的人类,尽数碾压后退!
首战告捷。
李诚儒他们的当然不会追至天幕,不过第一场战争的胜利,为人类方鼓舞了人心,哪怕未来战斗艰苦卓绝,可至少当前,人心皆沸腾!
当李诚儒返回林府时,上下一片高呼,若神族仅如此,何惧?
唯有参战的李诚儒与王帅,心中像是压着大石头,出手争斗的他们当然心中清楚,即便取得了胜利,可这份胜利的背后,是因为神族大能者,皆未出手。
林府的夜晚,周围灯火通明,浩然天下年轻一辈的剑修,以齐聚大部分顶尖天才于此。短暂的胜利之下,已经经历而侥幸活下来的参战者,绘声绘色描绘当时的战况惨烈。而未参与者,侧目而听的同时,有热血翻涌,不自觉的握紧手中剑,仿佛下一秒,便可拨开云雾杀伐而去!只是有些失去亲子的年老剑修,有些沉默的低头喝酒。围绕伏牛镇临时而建的人间聚集地中,形态神思各异,皆有不同。
林府内的几人,聚在大堂中开始商榷即将到来的第二波进攻。
“李老头,我一直想不通,既然这天幕已经被撕开了口子,那些大能者为何不亲自现身,这样不更加直接了当?”
不光是王帅,其余人等也心中有疑惑。是啊,若是那些神族大能者直接破开天幕而降,人间应当抵抗不了才是。
李诚儒喝了口酒,长叹口气:
“不是不想,而是他们不能。人间虽然已经处于末法时代,可天地间的规则秩序还在,若是贸然降临真身,必定会受到这方天地规则的制裁。就好比飞鸟不入池塘,游鱼不可升空的道理一样。可那些实力较弱的神族修士进入这方天地后,就会不断的去消耗规则,等到天地规则再也构不成影响时,也就是那些大能者现出真身之时了。”
怪不得,那芦三寸要拼死为徐清沐取回那规则之力。
“那人间的规则之力,能撑多久?”
李诚儒摇摇头,喝了口酒后,才吐出让众人不愿意相信可也不得不接受的真相:这方天地,顶多撑上十日,已是极限。
一时间林府的大堂内,有些沉默。
李诚儒将那颗低阶神格取出,放在桌子上对着身边的七上开口道:
“七上,你们太古凶兽一脉,自古对这些神格向来亲近熟悉,你好好感受下,看是否能消化掉。”
七上有些懵懂,狰兽一脉,如何算的上太古凶兽?不过还是点头应下,站在那颗形如拳头一般大小的神格旁,伸手缓缓覆在了上面。
若李诚儒不说这是神格,众人还曾一度认为是从商贩手中淘来的夜明珠。从外观看上去时,那神格极为透明,浑身一丝杂质没有。
“师父,这也没有变化埃”
七上有些不解,可下一秒,少年身体便不住的出现颤抖,接着,那琉球一般的神格,突然炸裂,无数精纯之力,皆顺着少年的手掌,涌入七上身体内。原本还是人形的七上,痛苦不比的扭曲着身体,随后背部尖刺高高隆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躯体膨胀,接着缓慢露出原型。
待到那神格完全消失后,七上整个身躯蜷缩在地上,除了口中呼出的热气与胸膛的起伏证明七上还活着,其他一切气息皆隐藏不见,连最原始的神魂气息,都消失不见。
七上的身体外层,一层薄薄的光晕流转,像是结茧一般。
蓦然,静止不动的七上突然睁开猩红双眼,整个气息也变得极为狂暴。众人惊慌之时,李诚儒像是已经料到一般,伸手按住七上的头颅,眼中精光大盛:
“玄清,来1
七上头顶之上,有雾气升腾,接着慢慢凝聚,一个瘦小猴子模样的雾气,渐渐凝实:
“莫离,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