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也不过是提醒她们一番,就齐家的家教而言,她们不可能做出小孙氏那样的事来。
当然,双生子齐秀例外。
“小孙氏能在沈家过的这般舒坦底气十足,九成九靠了她的嫁妆。”齐欢继续给姑娘们洗脑。
“村里的秀才夫子们曾经说过,本朝女子的嫁妆是属于女子的私产,夫家不得染指,若是夫妻和离或是女子遭到休弃,夫家都必须归还嫁妆。再或是女子出嫁后没有生下子女又因病亡故,该女子的娘家则可以讨要回嫁妆。”
“由此可见,小孙氏嫁妆里的那一亩田,完全是独属于她自个儿的,不属于沈家,她要是不想在沈家待了,随时都可以带着嫁妆和离,手里攥着一亩田,别说再嫁,就是三嫁、四嫁都有人要!”
说到这,齐欢又给小姑娘们普及了田地的等级划分,以及收成。这都是她从周氏那听来。
“别看小孙氏就带了一亩地,那可是中等田。人沈家一家子才有三亩下等田,余下还都是租赁的。小孙氏的中等田伺候好了一年两季,至少能得两百斤细粮,还不用交租子,每年只要交两成的田税。”
“一百斤细粮可以换两百斤粗粮,两百斤细粮去掉两成田税,余下的都换成粗粮,能得三百多斤。就拿咱们家来说,一斤粗粮磨成面,加上野菜菌菇什么的,足够咱们一家子吃一顿糊糊的。”
“沈家人少,一家子人要是再节俭点,一斤粗粮能吃三顿糊糊,还都能吃个大半饱。你们说说,沈家眼热不眼热小孙氏的嫁妆?”齐欢问的意味深长。
小姑娘们面面向觎,她们都不知道这些事,也没有人会这般给她们细说,今儿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些事,姐妹几个神色呆滞,都被惊到了。
“这么算的话,小孙氏那一亩田能养活一家子?”齐珠难以置信的向齐欢问道。
齐欢很是肯定的给了她答复“那是自然,这还是沈家没分家,要是分家了,小孙氏那一亩地足够养活他们一家三口。”
齐珠顿时惊呼一声,眼里满是羡慕和向往。
其他四姐妹也是,捂着小嘴,一张张小脸上,又是震惊又是羡慕。
齐欢低头勾唇一笑,成功忽悠住了小姑娘们。
一亩地养活一家三口?
这话要是周氏听到了,指定会骂她青天白日的做大梦。
但这会儿周氏不在,小姑娘们涉世未深,根本不懂里面的道道,只能任凭齐欢忽悠。
是,小孙氏那一亩地伺候好了,可以一年两季,但要想伺候好田地种两季,那就得施肥。
古代可没有什么化肥营养药的,这里的肥都是自家茅厕、鸡鸭猪牛等产生的粪便,在经过长时间的堆捂发酵后,才能均匀的撒在地里,再用田犁过一遍地,把肥料埋到地下。
本朝的农户十户有九户都是租赁田地过活,而要想养活一家子,至少都得租赁个十几亩,毕竟每年都要交田税和地租子,不多种些,根本养活不了一家子老小。
种的地多,肥料就不够了,每家每户的肥料都是极其有限,拢共就那么些,别说都撒一遍,就是能撒满两三亩地的,那都是少见。
不施肥的地和施了肥的地,每年的收成自是不一样,只要肥料足,一亩地一年可以种两季,丰收的年节里能得个好收成。
没有肥的地,只能一年种一季,顶天也就亩产百斤。但种的年岁越久,田地就越贫,从中等田变成下等田,甚至变成荒田的,年年都有。
而地主们也不傻,租出去的都是下等田,好的田自个儿留着请长工种。如果租出去的下等田如果变成了荒田,农户就得照价赔偿。
没有一家农户是能赔的起的。
后来有人想出个轮流施肥的法子,经过实践后,用处不大。肥这个东西就得种一茬上一茬,一茬不上就欠收。
最近几年村里又传出风声,说是不上肥的地,一年种一季都是多的,种三年就得歇一年。
不管是真是假,总之苦的都是农户。
也是因此,肥料在农家看得极其重,年年都有出铜子买肥的,但很少有人卖。只有连租赁田地都租不起、或是家里没有力气种田的人家才会想着卖肥。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比如沈家。
沈家能租的起田,也有人种地,但沈家每年都要卖一部分肥。
沈家小儿子早些年读过几年书,功名没考出来,反倒是学了一身的“贵气”。
整日饮茶练字画丹青,时不时的还要请同窗小聚,一年到头,反正铜子没少搭。
偏偏沈家还觉得自家有面子,对外吹嘘谁家能像他们家一般,家里往来的都是读书人。
为了维持面子,小孙氏嫁到沈家后,沈家依然再卖肥,余下的肥,估摸还不够上一亩地的。
沈家自家也有地,还有租赁的地。家里的地可以不上肥,但租赁的地得上,万一下等田变成了荒田,沈家怕是得卖闺女赔。
自家的地都上不了肥,小孙氏的那一亩田自然也是一样,如今别说一年两季,今年春耕时,小孙氏直接就扬言只种一季,且种三年歇一年。
听说沈家人为此很是生气,但又管不了小孙氏,只好听之任之。
所以说,不知道里面实情的人,以为小孙氏的中等田年年都能有个好收成,事实上,再过两三年,中等田变下等田,最后再变成荒田,每年再去掉田税,真真是啥也不剩。
齐欢算了一下,小孙氏这地还不如趁此时价值高,托人卖了换银子,要么她就狠心跟沈家闹,让沈家好好伺候她那一亩地,一直这般下去,最后能亏死她。
当然,至于这些实情,小姑娘们就暂时不要知道了,如今她们只需要知道一点,小孙氏好日子的背后,就是这些嫁妆在支撑着。
“方才我就说过,咱们家已经入不敷出,要是靠家里,那嫁妆就不用想了,到时候要是有余钱,给咱们些衣裳被子就不错了,要是真欠了债,怕是啥也没有。”
齐欢拿捣棒捣了下姜黄渣,指着姜黄渣道“家里没银子,那咱们就不靠家里,咱们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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