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赵封镜难得的清静日子。
有白蛇帮衬,《日月造化经文》修行还算顺遂。
这期间,他也去黄夫山看过白狐和猴群,安置妥当,顺便还用生机琉璃珠让那根落枫子的树心,重新焕发生机,不过想要成长,还需靠岁月年轮。
勘察过所负责的禁制并无缺漏,赵封镜在返回竹屋后,就看见屋前空地上多了一个人。
满身酒气,手中晃荡着一只青瓷酒壶,穿着富贵,发髻歪斜。
少年看到这个相貌平平的青年后,有些真诚笑意。
走到其身边坐下,用肩头撞肩头,问道“今天这么有空回山?”
青年那怕是坐着都有些摇晃,唯有一双眼眸清明,举起酒壶递给少年道“喝喝酒。”
赵封镜摇摇头,有些无奈,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口,似乎是问道了青年身上的胭脂味儿,他警惕道“喝酒可以,借钱算了,你也知道我是个穷光蛋,两袖清风的,可没银子借你花天酒地。”
青年名叫赵封绝,整个赵氏如雷贯耳。
不爱修行爱美人,只要兜里有钱,保准在某个俏丽小娘子的膝上躺着。
他的修行境界,在外人看来只有四层,属于是混吃等死的主儿。
赵封绝嗤之以鼻,一伸手,大着舌头道“我一回山就听到你在孤龙山试炼得了个第一,连赵封褚这胖子都被你给压了下去,现在跟我装穷鬼?欺负我喝酒了?”
赵封镜一翻白眼,“落叶城摘卿楼要的银子我没有,要是修行,灵石可以先借你点儿。”
摘卿楼,赵氏管辖的三座主城之一,落叶城内规模最大生意最好,同时也是花魁清倌最为俊俏的青楼,还有个销金窟的别名。
一提摘卿楼,赵封绝就来了精神,连忙正襟危坐,“最近略有感悟,马上就要练气五层,就是差了临门一脚,你看这个……”
说着,食指与拇指搓动。
少年冷笑一声,“当我傻呢?”
赵封绝搂过赵封镜肩头,嬉皮笑脸道“就一颗,一颗灵石足够了,咋样?”
别看青年穿着华丽,腰包里确实是半颗子儿都没有。
没法子,就他这副性子,祖祠能给他修行资源才是怪事。
按照俗世银子兑换灵石,得一万两一枚,还是下品。
所以赵封镜的一千多枚灵石,在俗世中还真就是一方豪绅,不吃大户吃谁去?
絮絮叨叨大半天,赵封绝差点磨破嘴皮子,这才从赵封镜的钱袋子里掏出三枚下品灵石。
灵石价格虽高,但在销金窟之称的摘卿楼里,三枚还是不太够看。
不过能从赵封镜这个守财奴手中拿钱,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青年也没得寸进尺,见好就收。
“真不想好好修行?不说长生,起码有些自保能力,这个世道,有些山上人可不会考虑凡人生死,或许某天一道术法偏差,一头妖兽暴动,就会死很多人,你也许就在其中。”
在紫阳山唯一能够与赵封镜称得上朋友的,就眼前此人而已,对于他的修行资质,赵封镜知道不差的,只是青年整天就像个吊儿郎当公子哥,混迹红尘,与家族的修行背道而驰。
浪荡公子哥模样的赵封绝呵呵一笑,“修行?成为那些深居老林,入不简出,眼高于顶的神仙老爷吗?”
赵封镜默不作声。
这事儿其实涉及赵封绝的父母,本是为家族奔波在外的散修,结果在青夷洲中南部一次路过仙家门派时,被一道从天而降的术法轰砸而死。
事后,家族老祖亲自走了一遭中南部那个仙家门派,得到的结果却是一个“无心”和“意外”。
面对这样一个模糊答案,道印境的家族老祖还能如何?
那座仙家门派底蕴强横,声名显赫,根本就没将赵氏这样的小家族放在眼中。
这也造就了如今的赵封绝对那些山上仙人的失望。
或许是察觉到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赵封绝率先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这次来也不全是找你借钱,家族在落叶城的灵兽铺子如今需要几头灵兽,客人都已下了定金,要的比较急,灵兽铺子那边让我帮其传达一声。”
赵氏所做的家族生意,不光是在四方山门的笃林集有铺子,俗世管辖三座城池内都有分店,而且一年到头的收益都不错。
“说说看,跑路费多少?够不够还我这些年的欠账。”
赵封镜又喝了一口酒水,砸吧砸吧滋味儿,还行,虽同是俗世酒水,可这三十两银子一坛的落花酒可比清明道人那破酒葫里的好喝多了。
赵封绝连忙摆手,“都是兄弟,谈钱作甚,伤感情了不是?”
少年呵呵两声,也没搭理这茬。
浪荡公子哥儿突然搂住赵封镜的脖子,“要不我跟长老堂说一声,推荐你担任护送?顺便咱哥俩好好往摘卿楼走上一遭,好歹过了今天,你也有十五了,血气方刚的,要再是个雏儿,那可就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招待不周了。到时候肯定给你找个没破身子的清倌儿,雏鸟纷飞,多好。要是不喜欢青涩的也没关系,哥哥我混迹花丛多年,这点人脉还是有的,保证给你找个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的熟娘子……”
一说到这些经验之谈,赵封绝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赵封镜往外挪了挪屁股,挣脱脖子上的纤细臂膀,一脚踹在浪荡公子哥腰部,“能闭嘴吗?这些东西你留着跟赵封阚说去,他喜欢听这些。”
赵封阚不知为何,从小就喜欢跟在浪荡公子哥屁股后面晃悠,久而久之,心性差不多也是受赵封绝影响,怎么不靠谱怎么来,好在有青衣妇人督促修行,不然可能就成为赵封绝第二了。
赵封绝拍了拍灰尘也不恼,更不挪窝,继续说那些在落叶城内发生的趣事儿。
过了许久,赵封镜终于忍受不了公子哥儿的唠叨,他本就是个喜欢清净的性子,好友相逢喝酒可以,废话多了也会很烦人,少年抬手制止道“有事没事儿?没事的话你先去祖祠那边汇报情况,之后喝酒可以,废话少说。”
赵封绝说了半天,口干舌燥,抢过酒壶连喝好几大口,抹了抹嘴角,果真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说了声“走了。”
晃晃悠悠向祖庭小径走去。
赵封镜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相送,只是有些呆愣愣看着缓缓河流。
岸边风大,吹皱起少年的鬓角发丝。
经过“褪凡”之后的少年,肌肤白皙细腻,眼眸神韵更为出彩。
九月初九,是重阳。
这天,也是赵封镜生辰。
“如果不是你提着一嘴,连我都快忘记自己是哪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了。”
都说山中无岁月,一旦修行痴狂,岁月光阴这些东西,其实真会忘记。
少年看向浪荡公子哥离开的方向,轻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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