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雷扑哧着响鼻,缰绳时不时将它一扯,它颇有些不忿,奈何坐在背上的两人始终把握着它的方向,使得它难得放慢马蹄,缓步前去来仪楼的街道上。
从前一小会儿便能飞奔而至的来仪楼,这次竟然用了小半个时辰。
跳下马的贺潮风抱下江予月,奔雷不耐烦地喷了个响鼻。
贺潮风伸手安抚它,它别过马头,甩了甩,显然气得不轻。
“奔雷生气了,回去我坐马车吧。”江予月笑着伸手也要摸一摸奔雷。
奔雷干脆转了个身,将马尾对着江予月,显然不稀罕她的抚摸。
贺潮风哈哈一笑,牵过江予月楞在当空的手,“走吧。”
江予月一脸郁闷到了张科峰的棚子里。
周边一众人等望见八皇子出现在来仪楼,纷纷过来行礼。
贺潮风不厌其烦,正想躲进去。
耳边却传来这些灾民的声音“谢谢八皇子府。没有你们,我们这次火灾怕是过不去的。”
贺潮风一愣,他不大愿意见这些人,也是因为来仪楼被烧,是因为八皇子府,连累到了周边的民众。
他觉着他们怨八皇子府。
也不是所有人都感谢八皇子府,那些家里死了人的,心中是怨的。
可看在八皇子府出人出力,又尽心尽力帮他们排除困难,建新屋、造新居、做新工,好赖心中都有杆秤。
贺潮风听着这些人的感谢,心里别扭的很。
军中如果有人这么说,他根本不往心里去。
当年军营里抓了那么多俘虏,他都能冷漠处置。
然而,面对这些老百姓朴实的叩头感谢,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江予月看到贺潮风那张脸快要昂上天,冷淡的眼神却闪露丝丝缕缕的窘迫。
江予月于是走到外面,对众人说道“来仪楼会承担大家所有的费用,和今后三个月的开支,这一点不会变。八皇子府的事情,八皇子会承担到底。”
“八皇子府好担当!”有人喊道。
江予月拿眼一瞅,却是早上刚认识的丁二子。
丁二子这一声喊,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声浪摧人,一直钻进贺潮风的耳朵里。
贺潮风受不住,直接走出来,径直上马,留下一句话“本宫先回了”。
奔雷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随着主人的跃动,四蹄飞地般狂奔而去。
江予月笑了笑,让众人四散干活。
丁二子逆着人群走到前面,一脸讨好的模样,递上账本“娘娘,做好了。”
江予月讶异了一下“很利索嘛。”
“为娘娘办事儿,当然得尽心尽力。”丁二子看着江予月,喉结动了动。
江予月注意到他的眼神,笑了笑“我待会儿看看。你去忙别的事儿吧。”
丁二子原想说自己没什么事儿,话到嘴边却成了“好咧。有事儿您招呼我。”
“我就看不惯这人。”花苑一脸嫌弃。
“不是谁都像张大人这样谦谦君子的。”江予月翻开账本,细细看了起来。
张科峰摸了摸鼻子,心想“八皇子的正妃,谁敢正眼乱看,那不是找死?”
丁二子的字迹有些歪斜,能看出他已经尽力将每个字都写好,但账目则历历分明。由粗到细,由简到繁,条理清晰。
江予月粗粗看了片刻,做到了心中有数,随即借了笔,做了几笔添头。
她忽然转头望向张科峰“张大人,香膏铺的分成都没了吧。”
张科峰面皮颤了颤,嘴上却说道“挣的也不少了。没了就没了吧。”
江予月直接戳穿他的心疼“那么大一笔钱,以后短了它们,张大人步步高升,哪里不需要这些钱呢。”
张科峰狐疑地看着她问道“难不成娘娘还有什么打算不成?这香膏生意可是全部进了内务府了。以后就是陛下的私孥,谁敢动?”
“挣钱又不是这一条路。香膏一法,原材料、供应、熟练的手艺人,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香膏铺子是给陛下了,可人还是我们的呀。我们可以将熟练的手艺人介绍给陛下的铺子,然后赚取借人的分成。”江予月早就想好,香膏铺子丢了也就丢了,但不从里面拿回些什么,终究连贺潮风都不会甘心的。
张科峰急忙道“这可是跟陛下抢生意,咱还要不要活了?”
“做生意嘛。陛下给手艺人一份工钱,我们也给手艺人一份介绍钱,两份钱,就可以养活两家人。我看陛下应该是乐意的。然后再加上手艺人带新手艺人,这一层层下来,这生意啊,可以做的。”
江予月接着说道“张大人,有没有兴趣?我分你一份份子钱?”
张科峰摩挲着下巴好一会儿,犹豫着点了点头“就占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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