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珏悟了!
大佬提供的思路听都没听过,就像天上的一缕神光,指引自己去变通,去创新。这对自己来说固然是好事,对生产和军事当然也是好事。
可她分明在留作业!
用几张草图让你搞研究,难不难?
难!
但你是少府的人啊,整不出来丢不丢人?
丢人!
她说“还有”,你要是拿出不科研成果,后面的图纸肯定不给你了呀。
无妨,咱搞科研的有一腔孤勇,不怕难!就怕它不难!
“嫂嫂放心,庞珏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将这些琢磨出来。”
“真是期待呀!”章碧螺笑道:“来日举弩铳,架火炮,平定战乱,换得万民安泰;那时承平盛世,到处都是朗朗书声!这画卷,二位可满意?”
一席话,说得两个大男人热血沸腾,庞珏恨不得立刻回去钻研。他整理好书箱,突然想起一事:“嫂嫂,那洋人书架上的书,都是谁译的?读着可晦涩?”
章碧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看的是原版,不是译本。”
开玩笑,如果说是译本,那就得讲出说是谁译的,在哪儿能买到。而大洋彼岸的洋文原版,你们找不着可不怪我哦。
庞珏再度瞪大双眼,我滴个天!不是译本?!
他结结巴巴问:“嫂嫂看看看、看得懂?”
章碧螺点点头,“略懂。”
噗通一声,庞珏真跪了。
章碧螺吓了一跳,燕北辰也赶忙拦他,“快起来,别吓着我家三娘。”
庞珏激动地声音发颤,大声道:“试问大熹京都,有几个懂洋文的?别拦着我,我要拜师!”
燕北辰道:“咱们俩是挚友,是结义兄弟,你想译书籍,让三娘帮你就是,你想学洋文,三娘也可以教你,不必行此大礼。”
章碧螺也道:“是呀,这不差辈了吗?”
庞珏才不听,“咱们各论各的!若无师徒之礼,庞珏怎敢常去寸莛撞钟?”
这书呆子自顾自行了大礼,又道:“今日匆忙,未备束脩,改日定当奉上。老师,我身上刚好有本洋书,您帮我瞧瞧?”
燕北辰烦死他了!
章碧螺也发愁,庞珏这人,啥玩意儿都往身上放啊!她心里也没底,虽然忽悠得天花乱坠,万一书上的字不认识可怎么办?
那就只能说,当年住在我娘家的老外,跟写这书的老外,不是一国的老外。
庞珏把洋书奉上,章碧螺看了眼书皮,笑了。真是平行的世界,同样的洋文~
“你这是本故事书。”
庞珏的目光老崇拜了,“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里面有段关于琉璃烛台的描述,我找了好几个人,都不能准确译出,正发愁呢。”
的确,有时候通过小说,可以了解作者所处时代的文化、科技、社会形态,有些书说是瑰宝也不为过。
章碧螺翻到琉璃烛台那页,粗略地看了一遍,道:“有几个词拿不准,还要仔细想想,你也别急,我回头慢慢帮你译。”
庞珏点点头,对这种严谨非常赞同。
章碧螺突然道:“我想起件东西,应该比铳子好做,我画个图哈。”
庞珏恭恭敬敬递过去纸和笔,章碧螺画了草图,“这玩意儿精钢所制,叫高压锅,可以快速炖煮食物。有锅,有盖,有阀,还有个胶圈,你看看,就是这个样子的。”
“好,徒儿一定不负所托!”
燕北辰笑问,“这东西下厨用?”
“对呀,给小宝烀排骨,烀得可烂糊了。”
“我也要。”
“你跟你儿子抢什么?”
“我腿坏了,吃骨头补骨头。”
他们半真半假地说笑,而桌子对面,手握了不起思路的庞珏一刻也待不下去,起身告辞,连午饭也顾不上吃。
临走时放话:“等我下次来,再给老师带一箱霹雳火球玩儿!”
燕北辰:……
他幽幽问:“三娘,我下回是不是得给你弄个火炮?”
章碧螺笑出了声,“家里放得下吗?”
“我叫庞珏给你做个磨盘大小的,放得下。”
“那你让我轰谁?轰老田吗?也行,炮筒子天天对着她那院儿,我吓不死她!”
两个人吃过了饭,燕北辰道:“三娘,今儿你先回,我得在这儿住上段日子。”
“啊?”章碧螺很是意外,“你不回去,杜御医的针灸怎么办?还有每日两次按摩,都不做了?”
“昨日杜无疾针灸发现异状,拿捏不准,于是传了信,薛神医答应出山,今天晚上就到。”
连杜无疾都拿不准,那问题不是一般严重。怪不得老杜出门时额头见汗,原来是遇到疑难。
按原书的时间线,燕北辰的腿是治好了的,不过他在书里是反派,也没有具体描述。他是否完恢复如常,是否有后遗症,这些都不得而知。
更何况,有那么多事情已经发生改变,他这腿……
章碧螺不敢去想,于是说:“有薛神医相助,一定会好起来。”
燕北辰笑笑,嘱咐道:“一会儿让燕六送你回城,我不在府里,他会听你调遣。”
“好。”
“燕冰河这次回家,一定会以探望为由跟咱们过招,劳烦你了。”
“这些事儿我能掰扯明白。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把你的腿治好是第一要务,只有你重新变成燕将军,我们娘四个才算真正有了靠山。哪怕你给我找了一堆麻烦,我也不能躲,我就得扛着。”
燕北辰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又中途拐了个弯儿,理了理她的袖口,“你回城后直接去和庆楼,葆福在那儿等你。”
“行,”章碧螺点点头,“那你快点儿好起来,家里有我。”
家里有我!
燕北辰胸口一滞,一种不明情绪蔓延开来,溢满,然后再度舒展。
“今天不能陪你回家,下次一定。”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哑,好在她一脸的公事公办,根本听不出来异状。
他又叹了口气,“瞧我,这会儿连秀恩爱都不能。”
“你也没耽误就是了。”
他笑出声,“下回这斗篷,我亲手系上才好。”
她切了一声,“现在的燕将军,做戏越发地熟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