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是个娇纵惯了的,嘴上从来没个把门的,这话骂的很是难听。
可是如今没了云若月的庇护,几位长老自然不肯再惯着她,只见她话音刚落,那边的谢长老和青长老就同时抽空甩了一道掌风过来,拍的她再次口吐鲜血,顿时又萎了下去。
没了碍事的,两位长老登时又冲到一处,战做了一团。
这大抵是这百年间,他们离宗主之位最近的一次了,所以两个人谁也不让着谁,都不惜豁出性命也想拿下这场胜利。
阎宁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只觉得可笑。
想不到偌大的日月山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根本不用什么外敌来袭,便只是摆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宗主之位来,这些人就能自行内斗,把这天玑第一修仙大宗的底蕴消耗殆尽。
长老内斗,旁边看着的弟子们也不敢上前,有几个胆大的想上去拦一拦,皆被打的口吐鲜血,又退了回来。
眼看着主宗议事阁内的激斗愈演愈烈,两位长老大有互相纠缠,不死不休的架势,突然炼丹峰方向传来一声响天彻地的巨响。
动静大到连带着整个日月山都跟着晃了晃。
阎宁被这地震拐带的一个不稳险些摔倒,顾景行见状不动声色的把她护在了怀里,待震动平稳了才将人放开。
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阎宁差点被闹了个大红脸。
被巨响惊到不得不暂时停手的两位长老终于寻到机会喘一口气,正在这时,一个阎宁日常遇见过几次的炼丹峰小弟子急急地御剑从外面飞奔了进来。
他看见浑身是伤的青长老和谢长老先是一愣,缓了片刻才想起来上前急报
“师尊,昨日神农鼎爆炸在炼丹峰震出的地缝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扩大,震塌了炼丹阁!从炼丹阁地下的废墟里钻出好些个昨日国师大人和叶将军抓住的那种怪物!”
青长老眼珠子登时瞪得老大,胡子一吹不敢置信地问他“什么?你说咱们炼丹阁下头就有‘狼蛛蛊’?”
在万象大陆,没有一个炼丹师会对巫灵族的蛊毒不感兴趣,他也曾明里暗里寻访巫灵族多年,不想竟在他日日炼丹的房间下面就有现成的‘狼蛛蛊’!
这简直就是天降之喜啊!
还未待他把这个“喜”消化完,就见一个问道峰的小弟子也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还挂了一身的彩。
“师尊!不好了!问道峰周围突然冒出许多没有实体的黑影,见人就杀,很是凶煞,好多弟子都惨遭毒手了!”
这个小弟子话音刚落,一个万里阁的弟子也随后冲了进来,
“报告师尊!炼丹峰地下钻出的人头蛛身怪已经流窜至日月山各处,那怪物速度奇快,身法诡异,还能射出带有剧毒的钢针,已经有不少弟子栽了跟头。”
令人惊诧的战报接二连三地传到议事阁,刚才还乱作一团的众人这会终于安分了下来。
阎宁不禁盯着那几个报信的小弟子出神,她忍不住想,
这日月山是怎么了?
“狼蛛蛊”和《阴蚀阵法》同时发威,这是穷神遇着扫把星,衰神开会了啊!
“怎么会这样?”阁里站着的几位长老也是面面相觑,看样子,好像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阎宁盯着几人的表情,一双狐狸眼里隐隐闪着精光。
她当时和顾景行曾有推论,在日月山暗地里召唤阴蚀阵法的应该就是宗主云若月或是四大长老中的一人,如果他们当时的推断没错的话,那现如今情势就明了了,毕竟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那个人了。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顾景行一眼,对方显然和她想到了一处,也同样望向了她。
叶祁是个老人精了,听几个小弟子接二连三地冲进来报信就知道事态紧急,他趁机出声道
“如今日月山乱成了一团,看样子诸位长老只能暂时放下推举新任宗主之事,毕竟现下出去稳定情势才是当务之急。”
几个长老虽然有心争宗主之位,但都不是傻子,如果日月山没了,那就是得了个宗主又能如何?
所以几人倒是都没有什么异议。
只有云欢似乎又缓过了一口气,回头求叶祁“将军,眼下情况……十万火急,日月山不能没有宗主坐阵,求将军先放我爹出来……”
她这句话说的有点艰难,换来叶祁带着点同情的一瞥。
只是那眼神轻飘飘的,像是在同情流浪在路边的小猫小狗一般,让云欢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她嗓子哑了哑,没有敢继续说出声。
这位京都来的将军大人虽然不像国师大人那样冷冰冰的,日常总是笑的一片温暖和煦,对她也是有求必应,可是云欢就是觉得她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男人。
见叶祁没有要放了云若月的意思,在场的几人也算安了心。
三个长老中损耗最轻的程长老将自家的小弟子一提,朝顾景行和叶祁行了一个礼,率先走了出去。
阎宁朝江枫使了个眼色,也想随后跟上,不想莫名感到浑身一寒,下一刻就被人一把拎住后衣领又给拖了回去。
回头看向某个玄衣白发的清冷男子,阎宁脸上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既然国师大人此间事忙,弟子就先不叨扰了……”
顾景行面色一凛,露出个如寒冰般冰冷的表情来,“若想活命,此刻起,你就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阎宁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她想出去看看来报信的弟子们口中说的没有影子的黑影是不是《阴蚀阵法》召唤出来的死灵,还想去认证一下她关于幕后黑手的猜想到底正不正确。
被绑在这假国师身边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心里纠结极了,若要强行离开,以她现在这浑身是伤的小身板,多半会被假国师收拾的满地找牙,可是就这么守在这终究不是个办法啊!
顾景行可不管她在想什么,像是知道阎宁脑子里在谋划着逃跑的想法似的,他修长有力的手铁钳一般箍住了对方的胳膊,把人生拉硬拽地又拖回了议事阁内。
众目睽睽之下一路坐到了主位之上,也不顾那些打量的目光,他就这么紧紧地握着阎宁的手腕,一点要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阎宁一边露出标准的假笑应对众人探寻的目光一边暗暗使劲想把手腕抽出来,奈何男人力气太大,任凭她怎么使劲,那握着她手腕的手都像是被粘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她没了办法,只能使用怀柔政策和男人商量“国师大人,你先放手,我肯定就跟在你身边,一步也不离开。”
谁知顾景行用一个极其怀疑的表情看了她一眼,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继续死死地握着她的胳膊。
不禁使阎宁怀疑,自己平时都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在这人眼里可信度居然差到了这个份上?
她正纳闷着,又有不知道是哪个峰的小弟子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或许是太过着急,进来的时候一脚跘在了门槛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小弟子也不嫌疼,爬起来抹了一把脸就开始急急地汇报
“报报报告国师大大人!有怪物!日月山上有怪物!弟子们……弟子们都……”
却是支支吾吾地怎么也说不明白。
阎宁趁机凑到顾景行身边商量“要不咱们也出去看看吧?咱俩一起去,我不离开你身边不就行了?”
听到她主动说两人一起,顾景行眉眼动了动,却还是没有松口。
阎宁只能继续再接再厉“这样,待会不用你抓着我,我主动抓着你,除非我这手断了,否则绝不松开!”
她说着一脸讪笑地看向男人,试探着问“可好?”
顾景行冷着脸没有理她,但表情却好似有所松动。
阎宁立即打蛇顺棍上,拉着他的胳膊轻轻一拽,男人看起来脸色冰冷像个毫无感情的造冰机器,可是却被她毫不费力地就从椅子上拽了下来。
阎宁眨巴眨巴一双狐狸眼,又试探着拉着顾景行往外走了一步。
假国师虽然一直板着脸,神情冷漠地仿佛下一刻就要施展霜华术把这方圆百里全部冰封,可是只要阎宁轻轻一拉,他就会跟着迈开步子。
阎宁心下大喜,也顾不得屋内的其他人了,连拖带拽的拉着顾景行就一路跑出了议事阁。
眼见着国师大人都走了,叶祁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对着下头的青长老和谢长老道“日月山有难,连国师大人都亲临前线了,二位长老还在此,可是还对宗主之位割舍不下啊?”
听出了他有赶人的意思,青长老和谢长老只能悻悻地停止了调理内息,匆匆和他道了个别,就各自带着弟子往自家的峰头去了。
刚才还闹的天翻地覆的议事阁这会终于安静了下来,叶祁低头看向还伏在他脚下的台阶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云欢,咧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俯身蹲在云欢面前,折扇前端抬了美人的下巴,勾起那张容色倾城的脸来。
他爱怜地伸出手指抹了一把云欢嘴角的血迹,一开口温柔极了,
“走吧,去地牢,见你的父亲。”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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