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狼蛛蛊”刚被国师大人和叶将军从地底带出来的时候就疑点重重,可是他们几个还是趁着宗主抱着夫人的遗体伤心过度不能言语的时候把人抓了起来。
一方面宗主的行为确实可疑,但是其中当然也夹杂了他们不少的私心。
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云若月论功法、智计、谋略都不能算是几人中的翘楚。
他能忝居这宗主之位长达百年之久,不过就是因为入门比众人早一些,混了个师兄的名头罢了。
时间一长,大家难免生出点别的心思来。
他们当时以谋害同门的罪名把人给抓了,如今若要这么轻易地就把人放了出来,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抓错人了,不就等于变相承认了他们当时抓人的时候是别有居心吗?
况且他们三人为了抢宗主之位闹得这么大,都不惜在议事阁死斗了,甚至还伤了云欢,宗主要是真出来了,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几人虽然不说话,可是心思都摆在了脸上,莫长老岂会看不出来?
他对几人心中的顾虑一清二楚,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如果强硬要求把宗主放出来,这三人会狗急跳墙,到时候再合起伙来对付他。
正在他一筹莫展,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名头劝三位长老把云若月放出来时,山风中忽然卷来一阵男子的轻笑。
那声音清雅带着独有的尾音,听起来分外轻佻。
隐在人群中的阎宁循声望去,一抬头正好瞧见一席白衣的叶祁,正懒懒地立在炼器峰塔楼顶端,微风拂动间衣摆飞扬,看起来颇有股遗世独立的滋味。
他看见众人望过来,脸上立马挂起标准的职业假笑,声音和煦地对着莫问天道“在下知道莫长老若能稳住局势,定会想要请云宗主出来主持大局,所以特意走了趟地牢,把人给你请来了!”
此话一出,青黎、谢江和程天崖三人纷纷心头一僵,暗道不好。
只有莫问天眸子一亮,迎了过去“如此真是有劳叶将军了,此等危急存亡之际,我日月山绝不可无宗主坐镇,将军真是我日月山的恩人啊!”
叶祁摆摆手,示意莫长老不必多礼。
他视线往人堆里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随后朝塔楼下方打了个口哨。
随着哨向落下,塔楼后方突然飘出一抹红色的裙摆来。
云欢身着一席亮眼的红裙扶着脸色有些惨白的云若月从后面走了出来,在离人群几丈远的地方站定。
她一双眸子愤愤地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扭头对身旁的云若月告状“爹,就是他们,我的这几位好师叔们!他们趁您心思不稳的时候将您关了起来,还趁机想要争夺宗主之位,甚至不惜打伤女儿!”
云若月虽然一直都是一头白发的白胡子小老头形象,可是如今阎宁躲在人堆里看他,总觉得这位宗主似乎比从前要苍老了不少。
他扭头听着云欢愤恨的话语,眼珠有些迟钝地转了转,才扫过下头的一种日月山弟子们,最终看向三位心生反意的长老。
“‘狼蛛蛊’不是我培养的,”他解释了一句,“《阴蚀阵法》也不是我布下的,我从没有暗害过日月山的任何以为弟子!”
他看起来有些虚弱,不说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扶着云欢的胳膊弯下腰喘了几口粗气。
莫问天见状赶忙上前将他扶稳,“宗主,地牢里的阵法专门吸人真气,您在里头待了一晚怕是吃不消,还是先打坐调息一会,其他的事稍后再议吧?”
叶祁也轻飘飘地从塔楼顶端落了下来,他随便找了个角落站定,附和道“莫长老说的不错,眼下清理掉在这山上肆虐的蛛身怪和死灵之气才是正道,云宗主不妨先调息片刻。”
云若月被亡妻的遗体刺激,又在地牢里折腾了一宿,现下确实有些吃不消,他点点头原地坐下,对一旁的莫问天道“那就有劳莫师弟暂时替我护法了。”
“宗主放心,”莫问天在他身侧站定,“您且安心调息吧。”
这头元若月倒是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开始打坐,下面坐着的其他三位长老此刻却如坐针毡。
他们谁也不想让云若月恢复体力,可是眼下几人身上都已经挂了彩,云若月身边又有莫问天护法,叶祁还在角落里蠢蠢欲动,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所以三人此刻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炼器峰上的气氛一时间诡异极了。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整个炼器峰上一片静谧的时候,一个和江枫一起守着山腰关口的弟子突然冲了上来,他边跑边朝莫问天大声呼喊
“师尊!不好了!那狼蛛蛊的怪物们来势汹汹,在关口大量集结,我们马上就要守不住了!”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他身后的台阶下就猛然窜出无数只长相怪异的人头蛛身怪,那怪物数量庞大,同时跃向半空之中,几乎遮天蔽日般向人群袭来!
刚坐下喘了口气的日月山弟子们见状纷纷被惊呆了眼,有些反应慢的甚至愣在原地忘记了逃跑!
蛛身怪突袭炼器峰,众人慌了手脚,忙一窝蜂似的爬起来四处逃窜,三位长老率先反应过来,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同时直奔还在打坐的云若月而去。
这个宗主向来就不是什么能容人的,他们背叛了他,如果让他缓过气来,那他们就只有一死了!
要是想除掉这个男人,这场骚乱是最后的机会!
青黎一马当先冲在第一个,朝已经摆好架势等待他们的莫问天大喊“老莫!这是我们和他姓云的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你若识相就赶紧让开!”
莫长老原本一脸肃穆地站在原地,听了他这句话不知问什么突然毫无预兆地大笑了起来,他笑的诡异,连青长老都不禁有点发毛。
“你们之间的恩怨?”莫长老嗓音凉凉的,眼角爬上了一抹阴狠,和平时和蔼温润的形象很是不同,他低头瞥了还在自顾自打坐的云若月一眼,问了一句,
“那我与他之间的恩怨又怎么算?”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像是在问青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彻底把大家弄糊涂了。
谢江紧跟在青黎身后,朝他吼了一嗓子“姓青的,你别和他废话!先除了云若月,老莫要是不识相硬要拦着,就只能连他一起收拾了!”
他这话说得狠辣,青黎和程天崖听了瞬间明白,同时做好了觉悟。
不想他话音刚落,眼前极为出人意料,足以惊掉众人下巴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一直站在元若月身边的莫问天突然屈指成爪,掌心运足真气,狠狠的一掌拍在了云若月的天灵盖上!
将正在打坐的男人拍得真气逆行,瞬间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云欢就在旁边看着,愣了半天才尖叫着扑了过去,却被冷着脸的莫问天一袖子拂开,掉进了怪物堆里。
莫问天一把抓起云若月的脑袋,把人凌空提了起来,表情是旁人从未见过的阴鸷和怨毒。
青黎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呆了眼,都停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师兄,”莫问天看着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云若月,露出一个很是柔和的笑,“整整一百年了,我无时无刻不想像现在这样捏着你这颗蠢到无可救药的脑袋问一问,你是真的没有心吗?”
云若月显然没料到自己在这日月山上最为信任的人会突然背叛自己,他被莫问天带着真气的一巴掌直接拍碎了头盖骨,这会显然已经神志不清,命悬一线了,只知道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莫问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的好一阵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他偏过头像是在对云若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是我蠢笨了,你果然是没有心的。”
他似乎是觉得周围嘈杂的嚎叫声、嘶吼声混合在一起实在是太吵了,脸色不耐地凌空甩了一下袖袍,不想就这一个动作,众人目之所及那乌泱泱的一群蛛身怪大军居然就这么跟着停下了!
“是你?”谢江反应了过来,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是你暗中培养‘狼蛛蛊’,利用门下弟子养殖了这些怪物?”
“对啊,是我啊!”莫问天把云若月提的更高了一些,做出了一个通情的表情看向他,故意道“明明是我暗害门下弟子,偷着养了这些蛊虫,可是他们却非要诬赖在你身上,师兄,你还真是可怜!”
云若月被拍的开了瓢的脑袋显然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么多重磅信息,他勉强睁着一只血肉模糊的眼睛,喘着粗气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