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转眼已是次年开春,刚给黛玉过完十六岁生辰的第二天,穆栩就接到了柳湘莲的请帖,邀他们夫妇后天过府去吃他儿子的满月酒。
穆栩拿着帖子回了后宅,找到正坐在梳转台前卸妆的黛玉,笑着问道,“今儿皇后招你入宫,可有什么新鲜事?”
黛玉在镜子里给了穆栩一个好看的白眼,“你一天尽想什么呢,宫里规矩森严,哪能有什么新鲜事,而且皇后召我去不过是说说话罢了。”
自从穆栩替曹皇后劝了徒祯之后,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就开诚布公的长谈了一番,知道了自己问题所在的曹皇后,私下和徒祯相处时便改变了策略,果然讨得了他的欢心,帝后二人感情一日好过一日。
从皇帝丈夫口里得知,是因为穆栩的缘故二人才能化解误会,曹皇后自然对穆栩充满了感恩。可她虽是皇后,却也不能随意接见外臣,所以她便将对穆栩的感激,全部转移到了黛玉身上,之后的日子便经常召黛玉入宫闲话,这一来二去的,两女竟还成了手帕交。
“新鲜事没有,但你感兴趣的事情还真有一件。”黛玉忽然想起了一事。
“快说来听听。”穆栩听她这般说,顿时来了兴趣。
“皇后跟我说,前几日七舅母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问起了下半年大选之事…”
没等黛玉把话说完,穆栩就打断了她的话,“不会吧,七舅母难道要给舅舅纳小不成?”
“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呢,七舅母为的是睿表兄的婚事,她想从大选的秀女里给表兄找个世子妃。”
听了黛玉的解释,穆栩摇头失笑,“先前舅母给表哥相看了那么多,结果他一个都没瞧上,看来舅母现在是真急了,都不打算顾忌他的感受了。”
黛玉也点头认可了他的话,随后便指着他手上的请帖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穆栩将柳湘莲请他们吃满月酒的事说了,黛玉不由说道,“上个月二姐姐生子,我曾去探望她,发现她现在与从前是大不相同了,日子过得很是安逸。她还让我一定要好生感谢于你,说要不是你的话,她可能如今还在荣国府苦熬呢。”
“还有这事,那你怎么没有感谢我,这可不行,你私下必须补偿给我。”
黛玉从镜里发现给她梳头的紫鹃在抿嘴偷笑,当即就嗔道,“你怎么什么话都往说,你看紫鹃都笑话你了。”
紫鹃闻言立即摇头否认,“我可没笑,肯定是世子妃你看错了。”
同黛玉主仆说笑了一阵,穆栩这才起身出去吩咐杨安,命他准备一些后日送给柳湘莲儿子的满月礼。
到了第三日,穆栩携黛玉亲自到了柳家,到柳家大门时,柳湘莲已早早在此迎候今日来的客人,目送黛玉的车架进了后宅,穆栩对着柳湘莲拱手道,“恭喜柳大哥弄玉之喜了。”
柳湘莲脸上不见多少笑意的回了一礼,并做了个请的手势,“世子客气,快快请进,客人皆已到了。”
穆栩有些奇怪,觉得柳湘莲看着好像有些不是特别高兴,不过他也不好细问,只是随他一边向里面走,一边开口问道,“今日来的都有谁?”
柳湘莲回道,“无上皇孝期还没过,也不好大办,因此我就请了岳家的人,和紫英、韩奇他们几个朋友。”
说话间,两人来到前院花厅,里面的人见穆栩来了,皆是起身相迎,穆栩含笑与众人见礼,然后在柳湘莲的盛意邀请下,与贾琏坐到上首。
穆栩刚进来时就瞧见了贾宝玉竟然也在,这时不免就问起贾琏,贾琏苦笑着道,“他是我们老太太带来的,我可不敢带他去别人家做客,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他怕穆栩不信,遂小声解释,“宝玉已经十八岁了,可还跟小孩子似的,一点也不知道避嫌,刚才一进柳家的门,他非要跟老太太去后宅,我和湘莲他们劝了半天才劝住他,闹得大家很不愉快。”
穆栩顿时恍然大悟,暗道怪不得刚才柳湘莲是那副表情了,其实他是不知道贾宝玉的真实想法,否则这会估计早就暴跳如雷了。
贾宝玉虽然在荣国府习惯了出入后宅,可他也不是完全不知礼,今天他非要陪着贾母来柳家,本就目的不纯。因为自黛玉搬离荣国府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贾宝玉知道今日黛玉肯定要来给迎春贺喜,所以才特意哀求贾母带上自己,就是期望能再见黛玉一面。
哪知道他一到柳家,就被贾琏等人架到了前厅,连贾母也没有为他说话,这会看到穆栩来了,贾宝玉心里更不是滋味,只一个人躲在角落,心里盘算着一会无论如何也要看黛玉一眼。
距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柳湘莲也就没有请众人入席,只是陪来客说话,当然他其中很大一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贾宝玉身上。
后宅的女眷自然不知道前院的事情,她们这会都围在迎春身边,逗弄着孩子。贾母亲手抱着裹着襁褓的孩子,笑容满面的询问迎春,“可给我曾外孙取了名字?”
迎春慈爱的看了眼正在酣睡的儿子,颇有些羞涩的道,“回老太太的话,夫君说他只爱舞刀弄剑,取不出什么雅名,所以只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壮壮。今日正好老太太来了,不如您给他取个大名,也好让孩子沾沾您的福气。”
闻听迎春此言,贾母心下很是惊诧,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迎春这个孙女一直是个木讷的性子,就连被下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没想到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不由大为感慨,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迎春,同时也大感安慰,她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摇头道,“老了,脑子不太好使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不如让玉儿来取?”
贾母此话一出,大家都把目光投在黛玉身上,黛玉连忙摆手推脱,“不妥、不妥,自来孩子的名字都是老一辈和父母取的,我哪敢越俎代庖。”
迎春却觉得贾母的提议很好,她素来就知道黛玉学识渊博,一点不逊男子,所以便劝道,“无妨,妹妹不必自谦,你是孩子的姨母,给他取个名字也没什么。”
一旁的探春和惜春也跟着起哄,让黛玉赶紧想个名字,黛玉只得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就叫朝宗如何?”
“朝宗,柳朝宗。”迎春嘴里默念了两遍,很是满意的点头,“好,就叫柳朝宗了,这个名字很好!”
贾母笑问黛玉,“这个名儿可有什么出处?”
黛玉看了一眼众人,笑着解释,“诗经有云,沔波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
“嗨,我可没读过那什么诗啊经啊的,你直接说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得了!”王熙凤有些头疼的插嘴,她这话一出,惹得房里的人皆是忍俊不禁。
还好探春接住话头,替她解惑道,“二嫂子,这几句话是出自《诗经?小雅·沔水》篇,寓意意气风发,大气包容。”
几人听了探春的话,都觉得这个名字不错,迎春还特意派人去前院,将黛玉给儿子取得名字告诉了柳湘莲。
用过满月宴,将来客一一送走后,柳湘莲回到后宅,逗弄了一会儿子,然后就对迎春抱怨,“亏我以前还觉得宝玉心思单纯,赤子无暇,今天可真让我开了眼了,哪有一个十的大小伙往别人家内宅闯得,这要是让他得逞了,我以后哪还有脸再出去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