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一向没有主意,在大事上自来是唯贾母马首是瞻的,既然贾母这般说了,他当然选择照办,一回到梨香院,就立刻写了封帖子,差人送去了冯家。
且说探春收到府上的帖子后不敢自专,&nbp;&nbp;忙派人去了衙门寻冯紫英。好在冯紫英今日公事并不忙,因而收到讯息后,很快就回了府。接过探春手里的帖子,他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原因,不禁摇头失笑道,“琏二哥不够意思,&nbp;&nbp;他不愿给你们府上说个清楚,&nbp;&nbp;却把我套了进去。”
探春被丈夫说得一头雾水,&nbp;&nbp;便出声询问,冯紫英也不隐瞒,将今日朝堂之事说了,又给她解释道,“你们府上与王家乃是姻亲,必然是怕会牵连到里头,所以找我打听消息来了。”
探春毕竟是出自贾家二房,忙关心这件事是否会真的牵连上娘家,待听到冯紫英说此事只追究首恶后,她才松了口气,随即就皱眉道,“那我家老爷请咱们过府一叙,咱们是去不去,去了又该如何回话?”
冯紫英随意道,“当然要去,&nbp;&nbp;权当是给你娘和弟弟做脸,至于如何说嘛。”他沉吟了下,觉得没有什么大碍,&nbp;&nbp;便道,“就如实和他们说吧,如今大局已定,不怕再出什么幺蛾子,再者你们老太太应当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两人商议妥当,便动身前往荣国府,刚至大门口,就被贾母派来等候的人引着去了荣庆堂,向贾母见过礼,贾母请二人坐下后,先问起起了探春婚后的生活。
探春一一回了,贾母顺势赞了冯紫英母亲几句,她本想等贾政前来,由其开口询问冯紫英的,可左等右等都不见老二踪影,只得亲自出马向冯紫英打听起来。
冯紫英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就道,“老太太可以放心,托陛下隆恩,此次只追究首恶之罪,因而轻易不会牵扯到府上。不过…”
贾母听到前头只觉心头一松,&nbp;&nbp;不想冯紫英却突然停住,她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冯紫英道,“不过府上到底和王家来往甚密,所以最近一段时日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嗨,我当你这孩子要说什么呢,这个道理老婆子我岂能不知,我回头就传令府上,命他们安生一些。”
“如此便好,我…”冯紫英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鞋子都没了一只的小丫头冲了进来,不管不顾的道,“老太太,大事不好了,我们老爷要打死宝二爷!”
“啊,你说什么?”贾母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忙起身向着门外赶去,连招待冯紫英之事都抛到了脑后。冯紫英和探春面面相觑,半晌之后,冯紫英眼珠一转,出人意料的提议道,“不如咱们也跟去瞧瞧,说不得还能劝解下岳父,救你哥哥一救?”
探春并未多想,木然的点了下头,等回过神来,已被冯紫英拉着出了荣庆堂向着深宅而去,她连忙止步,“快停下,你胡乱闯什么呢!宝二哥就住在此处不远。”说话的同时,她忽然回过味来,狠狠的在丈夫胳膊上掐了一把,瞪着杏眼道,“往日里你提起宝二哥就摇头,今日为何这般积极,说!你是不是想去瞧热闹?”
冯紫英暗呼失策,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太过急切,让探春看出了端倪。他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正想如何应付娇妻时,就看到不远处院门里拐出了贾琏夫妇,他顿时喜出望外的朝那边招手,“琏二哥,兄弟在这!”
探春见此情形只得作罢,随着冯紫英向贾琏他们迎去,四人在过道相遇,互相施过礼后,贾琏笑道,“我猜老太太要请你们过府,只是没想到竟这般快!”
冯紫英抱怨道,“琏二哥还好意思说,若你愿意给府上分说明白,哪还用我再跑这一趟?”
“我这不是怕泄露朝廷机密嘛!”贾琏打了个哈哈,接着就将话头带往别处,“你和三妹妹站在外头做什么呢?”
探春回道,“我们听丫头来报,说老爷要打宝二哥,便想去看个究竟。”
王熙凤闻言立时就道,“依我看啊,你们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了,免得惹得老太太他们不快。”
“二嫂子何出此言?”
王熙凤正要给探春仔细讲里头的门道,却把贾琏拽了一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再说。”说罢,领着冯紫英两口子就去了自家院子,屏退左右,这才说起了贾政为何要打贾宝玉。
原来这件事的缘由,还出在那夏金桂身上,只因那夏金桂从小时父亲去世的早,又无同胞弟兄,寡母独守此女,娇养溺爱,不啻珍宝,凡女儿一举一动,彼母皆百依百随。因此,未免娇养太过,竟酿成个盗跖的性气,爱自己尊若菩萨,待他人秽如粪土,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在家中时常就和丫鬟们使性弄气,轻骂重打的。
自嫁到荣国府后,夏金桂自知这是国公府邸,又兼贾宝玉长得玉树临风,确实收敛了一些时日,哪知天长日久下来,她逐渐发现贾宝玉却是个银样镴枪头,成日不知道上进也就罢了,竟还风流得紧,这可把她气了个够呛。
夏金桂先是借口为贾宝玉身子着想,把那些丫头打发了,可没过多久,贾宝玉又去求了贾母,贾母心疼孙子,又将那些丫头们调了回来。这样一来,那些丫头度量着她们有老太太做靠山,便慢慢故态萌发,继续做起了副小姐,不将夏金桂放在眼里了。
这夏金桂岂是好惹得,于是就时时盯着那些丫头,只有稍有错处,立刻就是一顿打骂。而那些丫头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将从前袭人那套学了个青出于蓝,除了在贾宝玉那卖弄温柔,就是借着她们是府上老人的身份便利,不时散布夏金桂的怪话,让贾母将其训斥了好几回。可以说,双方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只有贾宝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夏金桂在家时跋扈惯了,来到荣国府后伏低做小,本就觉得憋气,如今还被几个小丫头片子挟制,她哪咽得下这口气,便总想着扳回这一局。
说来也是巧了,因今日贾政要请女婿冯紫英过府一叙,便提早交代贾宝玉到时与他一同待客,贾宝玉自是满口答应不提。而夏金桂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午时她故意借口身子不适,没有与贾宝玉一同用饭,将机会留给了那些丫头。
那些丫头不知是计,果真与贾宝玉吃起酒来,却不知那些酒里头,早就被夏金桂指使贴身丫头宝蟾下了药了。这下可好,酒到半巡,几个人就滚到了一块取乐起来。
却说贾政得到小厮来报,说是女婿来了,便从梨香院前来荣庆堂厮见。到了门口一问,得知贾宝玉还不曾来,他立时就有些生气,就拐到了隔壁贾宝玉的院子,准备唤其出来待客。他刚一进院门,正遇见早已等候多时的宝蟾,从其口中听说,宝玉在偏堂用饭。
贾政不疑有他,就这么大刺刺闯将了进去,随即就看到了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只见儿子贾宝玉与几个丫头皆是衣衫不整,竟毫无顾忌的在白日宣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