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竹荒扭过头去,将自己为数不多忧愁的神情遮挡住,“司命在等你。”
文朝暮翻身坐起,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铃铛放在桌上,“如今,也算是凑成一对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
南天门外,司命早已等候多时了。
“你不曾见过那小魅妖,正好去见见。”他打了个哈欠,黑眼圈都快要掉到颧骨上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先不管魅妖,你确定你没事?”文朝暮扶着摇摇欲坠的司命,“今日还是我来驾云吧,你歇息一下。”
“你?!”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司命瞬间清醒,“不必,还是我来就好了。”
从天界驾云到妖界,本就用不了多久,再加上司命不知是没醒酒还是没睡醒,这驾云的速度足够被天兵抓起来没收祥云十多次的了。
也许是拜司命的超速驾云所赐,慕雨躺在床上,远远便听到了一声声干呕,推门看去,一朵祥云上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跌跌撞撞而来。
祥云之上,黑色的身影的跪坐着,不住的用手拍着胸膛,想必干呕声就是她发出的。
至于那个白色身影嘛,看着倒是站得稳当,但仔细看看,他只是稳当的站在云上,可这云却晃得厉害。
“嘭——”祥云直直砸进了花园中,片刻,升起一阵烟雾,紧接着是一声细长声音,在扯着嗓子叫喊。
“有——客——到——”
慕雨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墙头。
弃桐只说不让自己出宫门,只要她还有一半身子在里面就不算违背他的命令。
慕雨的寝殿和花园仅一墙之隔。
还不等她透过烟雾看清里面的人,便率先听到了一声女性的干呕。
“呕——”文朝暮这辈子没有这么狼狈过,她好不容易快从坑里爬出来,却又被司命拽着脚踝给拉了回去。
她也不惯着,一脚踹在司命脑袋上,这才逃出生天。
正当她庆幸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时,抬头看到了跨坐在墙上的优哉游哉啃桃子的一行三人。
慕雨、春远、萧归落,整整齐齐的坐在墙头,目睹了瘟神文朝暮对同僚如此残暴的一幕。
三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发出来了“啧啧啧”的声音。
“我不是,我没有,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文朝暮慌忙解释,“都是他违规驾云才会有如此下场,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奈何坐在对面的个个都是人精,没人信她。
那怪异的目光仍在注视着她,文朝暮忽然想到,她本身就是个瘟神啊,做点坏事怎么了?
瘟神不干坏事,那才叫问题呢。
于是乎,她双手叉腰,扬起下巴冲着众人,“我就是踹他了怎么了?”
不错,这次众人终于肯定的点了点头。
如此行事才是瘟神作风嘛。
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呻|吟,烟雾散去,司命一身白衣躺在坑中,他翻了个身,睁开那双迷离的双眼,眼中似有怒火,但一时没找到发泄的对象。
很快,他的视线锁定在春远身上,“孽徒!你胆敢坐在为师头顶!”
看清楚他的模样,吓得春远险些被嘴里的桃核给噎死,幸亏慕雨手疾眼快,一掌拍在他的背上,将那桃核给他顺了下去。
“师、师、师、师尊。”他一个跟头摔下去,“唔尊的想史你辣!”
很明显,他是脸朝地下去的。
顾不得自己的满面尘土,他连滚带爬向案发地跑去,还不容易才把司命拉出来,还没等他邀功呢,司命便又翻了个身睡过去了。
好不容易将司命安置在偏殿,慕雨不由得感慨,“他昨晚去做贼了不成?怎的如此疲惫。”
文朝暮摊手表示无奈,自从自己今天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副快要活不成的样子了。
“朝暮主神。”春远将浸湿的帕子递到文朝暮面前,“先擦把脸吧。”
她接过来还不忘摸摸春远白净的小脸,揩揩油。
“跟了司命真是可惜了。”她惋惜道,“多好的一个弟子啊,照我说还不如来做我的弟子,那么大一个萧枉殿就你一个人住岂不妙哉?”
“多谢主神厚爱,小仙不敢当。”春远表面上恭维着她,实际上心里苦不堪言。
虽说呆在司命身边是受了点气,但是司命还没渡神劫,尚不能成为一殿之主,因为那小小的一个司命府其实也算得上悠闲,他们师徒二人也热闹。
萧枉殿虽大,但主神常年不在,所有的杂事都堆给殿内主事,他要是去了岂不得累死?
综合看来,还是他那小小的司命府好一些。
“不识货。”文朝暮嘟着嘴,将擦过脸的帕子扔进春远怀里,责备他的拒绝。
慕雨却看着她那张清秀明媚的脸出了神。
自己长得确实像她,但又好像不想,她思索了许久,终于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像眼前的女人了。
慕雨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铜镜,镜子里,自己这张脸虽然美貌依旧但却少了几分天真,像极了一副空皮囊。
如果一定要说二人如何相似的话,那么一千年前的慕雨确实像极了她。
慕雨低头笑了笑,像她的是渊故里,不是自己。
“这就是竹荒的弟子了吧。”文朝暮一手摸上了慕雨的脑袋,恶趣味似的使劲揉搓着,“真是不公平,好苗子一个个都被他们捡了去。”
虽然自己的头发被揉的乱七八糟,但慕雨却感觉到了女人掌心的温度,那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一千年前在渊启山的日子。
曾经的竹荒也是这般搓着她的脑袋,有时是开心的奖励,有时是生气时佯装低头来哄她,然后趁慕雨不备将她的头发紧紧攥在掌心,一次威胁慕雨,“和本神道歉,不然本神把你薅秃喽!”
也许当时的慕雨是生气的,但她此刻宁愿自己被薅成秃子也想让竹荒回来。
“对。”她说,“我是竹荒的弟子。”
“竹荒有什么好的,他不如我,你还不如转拜我为师。”文朝暮昂起了高傲的头颅,戳了戳身旁的萧归落,“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