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深本来虽然岁数就不小,但是保养的非常好,可现在,那张脸交错纵横,全是皱纹,如同一个风干核桃,生人气也极其微弱。
更别说本身强大的行气了——损耗的几乎没多少了。
“老何……”程星河一愣,看向了我:“他该不会,被那个树给吸干了吧?”
赤玲立刻点头:“他本来,裹在了一个亮亮的东西里,可是,我被拽进来,那个东西就破了!”
不用说,何有深的本事在,肯定是出了意外,也能用行气护住自己。
可赤玲也进来,他为了救赤玲,破开了自己的阵,导致自己被……我说程星河他们,身上的损耗,为什么并不严重呢!我二话没说,立刻劈开整个树去拽他。
这一拽,就觉出自己的行气似乎被逆吸了过去,不过就好比细绳子拉住了强大的人一样,金龙气一炸,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那个气打破,把何有深跟拔萝卜一样的拔了出来。
把他接到了坏里,心里猛然一阵酸涩。
他的身体,实在太轻了——接近一米八的个头,估计只剩下一百斤了!
“何先生?”
何有深抬起眼皮看着我,眼里忽然一阵宽慰:“你还活着,太好了……”
但马上,那股子宽慰就变成了担忧:“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一愣,哑巴兰没明白,忍不住问道:“不是你们叫我们来救你们的吗?你——岁数大了,忘了?”
“你懂个屁啊!”程星河脑子不比我慢,也已经想明白了,抬手就给哑巴兰脑袋来了一下。
哑巴兰一脸委屈:“不是,我说什么了?”
我心里,也一清二楚。
“你们当时说,自己一点事儿也没有,还能挺着,叫我只管去找琼星阁的东西再来,就是因为,你们认定我取不到那个东西?”
我取不到,就不会来了。
他们故意给我开出了一个,自认我达不到的目标,其实,是知道劝阻我没用,找了一个理由,不想让我进来!
哪怕,我是唯一一个能把他们救出去的希望。
“我们不该那么说,”何有深气若游丝:“老黄说,这事不妥,世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我们早该相信。”
我吸了口气,为了我活下去,宁愿把自己的命葬送在这里,十二天阶的骨头,就这么硬?
幸亏我来了。
“剩下的天阶呢?”
何有深摇摇头,缓缓说道:“你赶紧走吧——现在,还来得及!我告诉你,从哪里出去……”
我摇摇头:“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何有深的手一紧:“横竖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没多少年活头了,总是要死的,可你们,正当年轻,这种以命换命,可不划算。”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就看向了真龙穴最中央的那个龙棺。
眼里,是他这个身份地位,按理说不会流露出来的担忧与恐惧!
“你们说是来取一样东西的?”我立刻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取的又是什么?”
“是个我们没法拒绝的人……”何有深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听我的,现在就从艮位右三步,劈开那地方的一切往外撞,总还是……”
话音未落,他眼神变了。
一瞬间,极为黯淡!
白藿香一把拉住了何有深,几根银针立刻入了大穴:“何先生,别睡!”
看得出来,老何是耗不住,油尽灯枯了。
程星河抬头看着我:“那个叫他们来,又把他们扣在这里的,有点过了。”
已经不是“有点”了。
找到一个,就有了一个进展。
剩下的几个,我也非找出来不可。
安大全啧了一声:“有句话我可得劝劝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谁吃亏,还不知道呢。”
我抬起头,看向了九,龙抬棺。
哑巴兰背上了老何:“哥,你身体还行不行?”
“比何先生强多了。”
老何都成了这样,其余的那些天阶,又怎么样了?
安大全又是一口叹气,悄悄的到了我们身后。
杨一鸥回过头,忽然就对我们举起了三个手指头。
安大全,要动什么手脚?
下一秒,一股子臭气,猛然就炸在了附近。
而且,这个臭气,跟之前的,不大一样。
之前的最多是难闻,恶心,可这一次,简直跟毒气弹一样,让人窒息,眼前发黑,几乎要失去意识!
似乎连听觉,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忽远忽近,就听到了一个极为无奈的声音:“我已经是尽了力了,实在是忍不住了,不好意思了……”
杨一鸥似乎早就想到了,忽然极为利落的转过身,对着安大全就出了手:“我看清楚了——你别想再拦着李先生了!”
我回过头,就看见安大全一只脚,就要点在一个位置上。
显然,那个位置,能触动出什么东西来。
杨一鸥的身形极为凌厉,左手对着安大全就抓了过去,安大全的身体往后一仰,堪堪避开,啧了一声:“小伙子火力挺旺啊,该娶个媳妇了吧?”
杨一鸥眼神发了狠:“李先生,你只管往里走——绝对不能,再让他拦着你了!”
可我一反手,斩须刀就挡在了杨一鸥前面。
杨一鸥翻身躲开,眼神一变:“为什么……”
我回头看向了安大全:“我就想搞清楚一件事儿。”
安大全眯着眼:“什么?”
我看着安大全:“安先生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那是自然了,”安大全说道:“这地方多来几次谁受得了?折寿。”
“说起来,安先生比我们来的还早,您是怎么进真龙穴的?”
安大全又开始装糊涂:“天冷了,人容易困,要不你先找着——我打个盹。”
说着,一抬手,灰白驴又出现了。
“我话不多,说完了安先生再睡。”我一只手拉住了安大全的胳膊,看向了灰白驴。
“你有没有发现,咱们自从到了这个地方,一直都有人从中作梗拦着?
安大全环顾四周,叹了口气:“是啊,一开始,是给那些石像生报信,接下来,是给那个大游女送护甲,再来,又调动了这里的人俑。不都是那个黄门监假传圣旨吗?”
“可,到底是谁,冒充国君,请的黄门监?”
安大全乐了:“你问我,我问谁?
我看向了安大全,坦率的说道:“安先生,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程星河他们顿时一愣:“真是他?”
其实这一路以来,他也帮了很多忙,谁也不能把他跟阻挠我们进穴的反派联系在一起。
安大全像是没听明白,一脸冤枉:“我呀?”
杨一帆则志得意满,像是终于松口气,露出了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
我摸着灰白驴,缓缓说道:“不光假国君跟你有关,恐怕,我们来的时候,接天岭的障子也是你设下来的吧?
安大全就想笑:“你无凭无据……”
我直接打断了他:“我从来不说无凭无据的话。”
说着,一只手,就把灰白驴头上的一个东西拿下来了。
他一开始没看清楚,可看清楚之后,眼神悚然一动,不吭声了。
那是一段蜘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