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这老太太摆明要跟我拼命啊!
早就听说了,这西川的魇婆脾气都很古怪,一旦得罪了,没法囫囵出来。
我悄无声息溜进来,还跟她的仇家范健康有关系——她不能是打算着把我也给砍了放坛子里腌泡菜吧?
这么一瞬间,我就感觉出来了,数不清的东西从罐子里面扑了出来,对着我就压。
事儿还没说清楚,怎么就这么大的脾气。
可我也没有说话的功夫了,回身就把七星龙泉抽出去来,对着那一道子阴气就划下去了。
“咣”的一声,我身后的一个柜子被干脆利落的一分为二,那些阴气也被部劈开。
我趁着这个功夫说道:“阿婆,我觉得跟范家人有误会,咱们沟通沟通……”
可老太太阴森森的就把我的话给截断了:“我跟范家的狗腿子,没得话说!”
我还想说话,可眼角余光看见身后的情景,顿时就傻了。
之前那些被我砍坏了的阴气,竟然慢慢的重新汇合在了一起——就好像它们跟水一样,打碎了,也能重新汇聚在一起,一点伤害都没有。
而老太太把手伸到了太阳下,翻来覆去的晒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摸在了猫头上,怡然自得的说道:“知道现在行气充足的咯,慢慢磨,看看我的小宝子跟,谁磨的过谁。”
小宝子——她跟这些魇叫“小宝子”……
可她说的也有道理,她是看出来了,我有老海的行气,还有水天王的神气,还有厌胜门老四的行气,确实比同龄人要充足很多,但再多的行气,也耗不过这么多的邪祟啊。
这不是一脚迈进人家窝里了吗?
我盯着那个近在眼前的茶碗,也就下了决心,老太太是真心要弄我,我得跑。
这么想着,我冲着那个茶碗就扑了过去——一瞬间的功夫,我已经做好了计划,抓了茶碗,正好能从后窗跑出去,魇这种东西确实厉害,但这个东西跟大部分的邪祟一样,都惧怕日光。
就是因为这样,刚才魇婆才伸手,看似不经意,其实是把我推进了屋里,等于设个套子给我钻。
这么想着,我虚晃一招,表面奔着那些邪气扑,可七星龙泉一闪,抓了这个机会,就奔着茶碗抓过去了。
到手!
我一脚蹬在了桌子上,就想从后窗跳出去。
可没想到的是,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跳了一半,直接被拽住扯了下来!
这一下猝不及防,我一下趴在了地上,撞的眼冒金星——也幸亏身上有气防御,不然后脑勺没准得撞酥了。
而被那东西一拖,根本来不及起来,就觉出四周围的怨气,对着我就压下来了!
卧槽,抓住了脚就把我带了这么大的跟头,整个人被摁住了,那估计真就起不来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破风声从后窗户蹿了进来,跟一道雷电一样,直接把那些东西部打散。
这是,狗血红绳?
还有程狗气急败坏的声音:“七星,个二百五看人家岁数大,又手下留情了是不是?他妈的一身本事不往外拿,到时候死也死在心软上!”
这就实在太看得起我了——这个魇婆这么厉害,我把他当大小伙子揍,也未必是对手。
而趁着程星河这么一进来,我旋身就起来了:“小心小心——这里的魇,他妈的打不死!”
程星河没听明白——我们虽然跟不少邪祟打过交道,可还没真遇上过魇,不由就说道:“这不是废话吗,这些玩意儿他娘的早就死了!”
而老太太“咯吱”一声,又是一个笑:“又一个歪脑壳?也好,也好,我正差两个歪脑壳,送送雪蟾。”
送送雪蟾?这话什么意思?
可能又是一句我们听不懂的方言。
这个时候程星河就惨叫了一声:“卧槽,娘个腿,这里怎么这么多怪东西,人不人鬼不鬼,呲牙又咧嘴……”
还有心情freestyle?
这个时候,那个魇婆已经转过了脸来,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干瘪的嘴角露出个冷森森的笑:“死咯!”
这一句话,就像是个命令,周围那些东西,一听这话,带着破风声,跟老鹰拿兔子一样,直接对着我们俯冲了下来。
程星河的一双二郎眼顿时瞪大了:“卧槽,跑跑跑跑跑……”
程星河看的见的东西比我多,这一时也不知道看见什么了。
再不想辙,我们俩都得被人一锅端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闻到了一阵清香。
是线香,不便宜的那种。
这魇婆穿的住的都这么破,肯定缺钱,还点的起这么贵的东西?
我顺着香气看过去,就见到身后有一个香案,后头有一个小姑娘的黑白照片。
那个相框被擦的闪闪发亮,跟这里其他蒙尘的东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说明主人很重视这个香案。
程星河的狗血红绳弹出,已经开始挡住那些魇了:“七星,他妈的还是输出吗?赶紧动手啊!”
比起动手,这个东西只怕更加管用!
我和程星河都是生死关头,只能对那个小姑娘道了一声得罪,往程星河身后一退,一脚就把那个香案给踹翻了。
魇婆那一双白内障似得眼睛本来还是阴沉沉的,可这一下,香案整个翻倒,她眼睛顿时就给瞪大了:“天杀的歪脑壳……”
话音刚落,那些魇从我们身边穿过,就要把香案给兜住。
这一招算是调虎离山,我拽着程星河,就趁机从后窗户里翻过去了。
阳光打在我们俩身上的那一瞬间,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妈的,这一劫,算是扛过去了。
底下是一摊子干草,不知道谁家收拾了取暖用的,我们俩整个陷进去,一人粘了一脑袋苍耳球。
程星河一边呲牙咧嘴的把苍耳球往身下摘,一边盯着我气喘吁吁:“七星,这魇婆怎么这么大能耐——我老觉得算是可以了,妈的怎么就遇不上一个善茬?”
还是那句话,就跟总有人比弱一样,也总有人比更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时候都不能自视过高,会招灾的。
程星河撇着嘴不高兴:“不行啊,咱们合着又白跑了一趟?那还怎么问那个门主的事儿?”
怎么白跑一趟了?
我伸手就把那个白背心给拿出来了——茶碗正兜在白背心里面呢!
程星河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卧槽,这手快的,都赶上刘谦了。”
我就问他,怎么来了,哑巴兰呢?
程星河连忙说道,看我老不出来,他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把哑巴兰拴在了门口,就进去找我了。
拴?把哑巴兰当中华田园犬了还是怎么着?
我们俩赶紧翻身去找哑巴兰,这一去也是愣了,只见几个小流氓正从这里经过,见哑巴兰长得好看,还以为她是个智障美女,伸手就要摸哑巴兰。
哑巴兰现在身上是个跟痴呆差不多的残魂,根本没有神志,只觉得这几只手来的翻,反手就往外推——电视剧里的流氓这会儿就该说了:越反抗我越兴奋。
可这不是电视剧——哑巴兰力气大,这下子下手没轻重,那几个流氓手腕上一阵脆响,直接抱着手在一边哀嚎了起来。
我们赶紧把哑巴兰拉出来带走——走晚了保不齐还得落个防卫过当,要赔医药费的。
把哑巴兰带到了安的地方,我们就把茶碗里的魂魄扣住了哑巴兰头上,这一瞬间,哑巴兰涣散的眼睛,就聚了光,喃喃的说道:“们是……”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谁?”
“哑巴兰”一皱眉头:“我是范健康——人人叫我小文曲星!”
得咧!
程星河立马指着我问道:“有个问题我们想问问——二十多年前,在妒妇津,有没有见过一个跟他长得差不多的年轻人?”
范健康一时有点迷茫,我心里明白——那会儿得多少年轻人,我又是个大众脸,我连忙就问道:“那个年轻人被人追杀,掉进了妒妇津里面,后来,他是沉进了水里,还是,又上来了?”
范健康一听我这话,表情顿时就变了:“们是……”
我顿时兴奋了起来——他还真知道!
可这一瞬间,他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就往后缩了一下,眼睛里,露出来的是恐惧。
里面,果然还有内情!
我刚要追问,忽然他盯着自己的手,就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这下子,他瞳孔一缩,直接尖叫了一声:“们把我怎么样了?”
我们要跟他解释,可因为巨大的恐惧,他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大声说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也是,除了穿越小说的主角,谁看见自己变成另一个人,都受不了这个刺激。
他魂魄还不稳定,再受了这么大惊吓,万一再散了魂就麻烦了,只好把他物归原主,送回自己的身上了。
程星河抿了抿嘴:“不过,说范有钱已经有爹了,能相信咱们吗?”
我答道:“没事,等着吧,他肯定会来找咱们的。”
真的假不了——范有钱到底是范健康的儿子,一时间看见老爹醒了,还挺高兴,可时间一长,李逵还是李鬼,总能辨别出来,到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被那对情侣给坑了。
果然,刚往街口一走,就看见不少人满街找人,看打扮正是文曲星集团的。
估计是范有钱动用关系看了附近监控,找到了我们的行踪,追到了这里来的。
果然,我们三这么一露头,那帮人一下就兴奋了起来,赶紧就过来找我们:“我们小范总说了,之前他是被人给蒙了,有眼不识金镶玉,现在,请您赶紧回去帮忙,价钱好商量!”
程星河暗暗的跟我挑了挑大拇指。
果然,回到了文曲星大楼,范有钱跟个鹌鹑似得,正在来回乱转,一见我们来了,别提多兴奋了,跟总统会见农民工一样,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大师,是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让那俩江湖骗子给坑了——那,那根本不是我爹啊!”
原来我们走了之后,“范健康”开始大显神威,吃了五斤大病,七斤猪肉——大胃王都没这么能吃的,把个肚子撑的没有人样。
而且,饱暖思邪欲,见了好看的女人还要去伸咸猪手,范有钱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过去一问,好家伙,“范健康”说的是南疆方言,再一问其他的事儿,一问三不知。
那一对情侣这才知道,是招错魂了。
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下子那对情侣也麻了爪,也出去找残魂了,而范有钱认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想起我们的好处来,这才开始找我们。
我也没多说,回头就示意范有钱把鞋脱下来。
范有钱不明所以,立刻照做,我拿了鞋,毫不犹豫就对着满嘴流油的范健康扇下去了。
“范健康”还嚷着要吃肉呢,这一下被我给打蒙了。
范有钱看着心疼,可也不敢多说,就眼巴巴的盯着我。
而程星河跟我配合的很好,一手就把哑巴兰身上的魂赶下来,怼在了范健康脑袋上。
果然,不长时间,哑巴兰迷迷瞪瞪睁了眼,范健康那眼睛也微微有了亮。
范有钱赶紧凑过来,试探着叫了一声“爸爸”。
范健康回过神来,“哎”了一声,喃喃的说道:“有钱啊——我做了一个老长老长的怪梦……”
是本地话。
范有钱别提多激动了,一把抓住了范健康的手:“爸爸,您可算是回来啦!这一阵子,把儿子心脏都有快吓出毛病来了……”
范健康应了一声,接着就眯着眼睛看着我,可又跟受了惊吓似得:“我是不是——以前见过这个人?”
也不算太以前,十五分钟之前吧。
我刚要问他二十年前妒妇津的事儿,范有钱先抓住了我:“我爸爸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盯着他,答道:“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记得那些为了小女孩募捐的西川人吗?”
范有钱一愣,跟犯了恶心似得,低声说道:“那帮白眼狼还能干出这种事儿来?真他妈的是咬人的狗不叫!我昨天还是手软了,这次,我他妈的非得……”
我一寻思,就问道:“们不放款,那小女孩的病怎么办?”
范有钱一听,立马说道:“病?她的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管不着!”
程星河也忍不住问道:“可那小姑娘急需钱,医院也要成本,不可能白给她治疗,们不放款,那小姑娘的命不就……”
范有钱振振有词:“那她要怪,就得怪她身边那些愚昧无知的西川土老帽,是他们不拿着小姑娘当人看,非要拿她当敛财工具的,还要怪,就怪自己不会投胎呗。还有脸跟我们吵,怎么,他弱他有理,要劫富济贫啊?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小姑娘没钱看病,自然就会被拖死。
这是人命。
哪怕小姑娘家里人做得不对,这跟们做慈善的初衷,那是截然相反啊。
范有钱一边说着,一边去照料范健康:“爸爸,您放心啊,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安排人手——给您报仇!”
说着,就给人打电话:“还是上次那事儿——对,做完了之后,嘴巴封严点。”
正说话呢,又来了一个人要找范有钱,范有钱一见了那个人,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跟心虚似得,就把那个人给推出去了:“谁让找到这里来了?”
那个人也压低了声音:“账目上的事儿……”
范有钱跟心虚似得,把他拽出去了老远:“不是说了吗?别在这里提这件事儿……”
账目,我一瞅范有钱的财帛宫,忽然一下就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那个魇婆要这么做呢!
真要是这样的话——我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那个魇婆,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放下这件事儿的!
这个时候,范有钱已经转身进来,要跟我们谈报酬的事儿,程星河可高兴了,我盯着他:“是不是还有其他事儿瞒着我们?”
范有钱的脸色一变,接着就露出个很勉强的笑容:“这话什么意思?”
我答道:“现在再不说,恐怕就来不及了。”
可范有钱的嘴比啄木鸟还硬:“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啊?”
那就算了——好话劝不了赶死的鬼。
这个时候,室内灯光线就出现了变化——天黑了。
而天黑下来的一瞬间,我一下就觉出来不对劲儿——又是那种苍蝇振翅的声音。
程星河和哑巴兰也听出来了,同时回过了头来,哑巴兰还没怎么着,程星河忽然大声就说道:“不好了,七星,老太太追来了!”
果然……
我们眼看着,高空的窗户响起了震颤的声音——像是数不清的手,正在拍这里的玻璃!
范健康听到了这里的声音,顿时就愣住了,吓的面如土色:“这是……”
范有钱也傻了,立马看向了我们:“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宽阔的落地玻璃瞬间整面碎裂,玻璃碴子乓的一声,溅了一地!
我们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魇闯了进来——跟涨潮一样!
那些瓶瓶罐罐,是家出动了!
范有钱知道不好,哪儿还顾得上别的,转身就要往外跑,可他一转身,面前的门“啪啪啪”一阵响动,雪白的壁纸上,忽然出现了很多污秽的印子。
就好像,很多看不见的人,踩踏出来的!
范有钱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回头大声说道:“大师,这,这怎么回事……”
一个阴测测的老太太声音猛地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上次还是太轻咯,这次,不留后患咯——杀人,要偿命的。”
那个声音一转:“还有们几个——干这一行的,为虎作伥,老天爷不给们报应,我给们报应。”
程星河一把抓住了我:“卧槽,这老太太怕是真的要豁出命来干,七星咱们快跑吧!”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振翅声,对着我们就压下来了!
范有钱顿时就怪叫了起来,直往范健康身后躲:“要弄,弄我爸爸,跟我没关系!”
范健康本来就受了很大的惊吓,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立马挡在了范健康前面,大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要给雪蟾报仇,找错人了!”
就在这一瞬,那些振翅声,猛地就给停了下来。
半晌,那个苍老的声音才说道:“识得雪蟾?”
程星河和哑巴兰也难以置信的盯着我:“谁啊?”
送送雪蟾——意思是被称为“雪蟾”的人死了,拉我们垫背。
更何况,她屋子里还放着小姑娘的遗照和香案。
我那会儿就注意到了,遗照上的小姑娘是个断扫帚眉——主夭折,断点靠前,活不过十来岁。
而那个小姑娘青气自发际直下印堂,这是病死人的面相。
我接着说道:“我不认识,但是我知道真正害死雪蟾的人是谁。”
魇婆的声音沉了下来:“要蒙哪个咯?我也知道害死雪蟾的人是谁——范健康!”
我立马说道:“错了……这件事儿,恐怕跟范有钱有关!”
魇婆一下愣住了:“么子?”
而范有钱一听我这话,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难以置信的就看着我:“……”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看向了范有钱:“现在,还不说实话,恐怕就真要倒大霉了——说说,西川人筹集的善款,不放款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范有钱张了张嘴,有些心虚的看向了范健康。
范健康也皱起了眉头,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了:“有钱,到底怎么回事?”
范有钱低下头,眼珠子仓皇乱转,显然是在想主意,我接着就说道:“行了,不说,我替说,不放款,是因为把善款给挪用到了其他地方去了,恐怕,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所以,在西川人救小女孩的那个时候,根本拿不出钱来,就编造了谎言,说西川人讹诈,颠倒黑白,导致那个叫雪蟾的孩子没钱看病,被活活拖死了——这种救命钱也敢乱用,不怕有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