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气温回暖,顾府门口摆着的绿植焕发出嫩绿的新叶,头上的花苞有些重,枝条不堪重负地垂下头。
一个影子飞快地掠过,掀起一阵风,吹得枝条跟着晃动,险些把花苞都晃掉。
顾岚衣无奈地跟在他身后,提着一包被狠心丢下的板栗。
“小昱,我是为你好。”
【目标心情值20】
温子昱脚下不停,完全不理身后那个不讲理的女人,在跨入院子的时候还把手里的门板重重往身后甩去。
他的那点力气在顾岚衣手里轻而易举地被化解,转身关门的空隙人已经进屋了。
阿尚和阿竹手里抓着扫帚对视一眼,一个神情紧张,一个眼神疑惑。
阿尚殿下和将军怎么了?
阿竹不知道。
阿尚要不去问问将军?
阿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进去看看。
顾岚衣见阿竹进了屋,叹了口气,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叫阿尚去拿壶酒来。
阿尚连忙跑去抱了一坛。
“将军和殿下吵架了?”
顾岚衣揭开酒坛,一脸满足地闻了闻扑鼻的酒香,说“没有。”
阿尚给她倒酒,问“殿下性子就是那样,气一会儿就好了,将军不必在怀。”
醇香的酒液从陶瓷坛子里流出来,潇洒地落入酒碗。
顾岚衣无端皱起眉峰,抬手阻止他倒酒的动作。
阿尚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无措地放开酒坛。
顾岚衣收敛着眉眼,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挥手让他下去。
“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你家殿下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
她端起碗灌了几口,莫名感到这酒有些无味,她往主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门依然紧闭着,阿竹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说什么,小昱还在生气吗?
【系统,这个时间皇帝的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
【按照原著时间线,是的。】
顾岚衣叹了口气,有些烦闷。
刚才在马车上她说完那句话后,温子昱马上提出抗议,但顾岚衣心知这次春猎是太女和二皇女一决胜负的一个关键时间点。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汹涌。
“就因为这个?”
屋内,阿竹满脸疑惑地看着面前气呼呼的殿下。
温子昱拍了一下桌子,没好气地说“这个还不严重吗?她居然觉得我没了她的保护就是一个弱鸡!”
阿竹无语凝噎道“虽然殿下您不是,但是顾将军不知道啊。”
温子昱的怒气突然凝滞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一顿,随后蜷缩起来,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对啊,他得让顾岚衣知道自己很厉害!
阿竹眼看自家殿下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然后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阿竹?
殿下,你要干什么?别乱来啊啊啊。
顾岚衣在院子里饮酒观星,突然被屋内传来的呼喊声吓了一跳,手一抖,一碗酒全倒在自己身上。
连忙跳起来拍打衣袍,好在一碗酒的量不多,不然她今晚可真是奢侈一把,以酒洗身了。
“顾岚衣!”
温子昱抓着哭丧着脸的阿竹从屋里出来,看见她后连忙招手。
视线落在她身旁的酒坛上,灵光一闪,酒坛就到了阿竹的头顶。
在顾岚衣疑惑的眼神中,温子昱指挥阿竹站在树根下,手高过头顶,举着酒坛。
他抬起手,将袖子一拽,露出胳膊上绑着的一个隐藏的机关袖箭,另一只手放在开关上,握拳瞄准。
阿竹腿都在抖,“殿,殿下,您可要瞄准点,阿竹如果死了就没人照顾你了呜~哇啊。”
顾岚衣这才看懂他俩想做什么,眼皮一跳,说“小昱,这样危险,听话,手臂放下来。”
她伸手去抓温子昱的手臂,却被躲了过去。
“放心,我很准的,不会伤到阿竹,而且这个只是木棍。”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没有错,他在跳开以后瞬间开启了手臂上的机关,一只木棍瞬间弹射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瞬间击打在阿竹手掌上的酒坛。
陶瓷的酒坛闻声而碎,阿竹哇了一声连忙跳开。
“我没事诶!殿下我没事!”
温子昱挑眉歪着头看向顾岚衣,像一只斗胜了的小鸡崽。
【目标心情值80】
顾岚衣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却没有如他想象中一样夸奖他,反而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半晌,眼神微暗,随后便转身进了屋。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目标心情值30】
顾岚衣没有回头。
温子昱微张着嘴,僵硬地看着她转身离去,骄傲从眼里褪去,他澄澈的眼里浮现起了一片迷茫。
阿竹兴奋的雀跃也停了下来,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家殿下。
“殿下你没事吧?顾将军怎么了?”
风从院子里拂过,将氤氲在空气中的酒香吹散开,混着酒香的水汽落在温子昱的眼睫毛上,引得它颤了颤。
暖黄色的阳光洒在院子里,他却觉得有一丝凉意,双腿僵硬地站在原地,瞳孔没有焦点。
他喃喃说“我不知道。”
他直觉顾岚衣生气了,尽管不知道是为什么生气,但他知道自己肯定做错了,错得很严重。
刚才转身的一刹那他看到了顾岚衣紧抿的唇和微冷的眼神,他从未见过对方这般神色,更何况是对他。
事实上顾岚衣也对自己突然的情绪有些纳闷,在她看到温子昱毫不犹豫地用那种武器对准一个活生生的人时,她无端生出了一丝恐惧的心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在她第一天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一个人有三六九等的世界不是吗?
她在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迁怒于温子昱,这样不对,也不应该。
顾岚衣揉着额头,说服自己。
她不是圣母,也不想当救世主,她清楚时代的发展就是这样,她只能顺应。
叹了口气,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出去向遭受无妄怒火的人道歉。
推开房门,院子里空无一人,顾岚衣的心蓦地空了。
人呢?
她的脚步有一瞬间的慌乱,走到院子中间,正好看到拿着扫帚整理院子的阿尚。
“你们殿下呢?”
阿尚抬头看见是她,笑了一下,说“殿下和阿竹去街上买东西了,将军有事可以先跟我说,我替您转告殿下。”
顾岚衣松了口气,摇头没再说话。
余光看见地上被扫在一起的碎片和被丢在地上的袖箭,顾岚衣愣了一下,蹲下身捡起来。
袖箭的机关非常简单小巧,藏在衣袖里也十分隐蔽。
她从里取出一支箭,是刚才温子昱用的那种。
可以看出原本的铁制箭头已经被摘了下来,箭身粗糙的截面被细布包裹着,看起来十分滑稽。
顾岚衣拨开酒坛碎片,找到了方才击破酒坛的箭矢,一样的包裹着细布的箭支,布料已经被酒液浸湿,还散发着酒香的气味。
心上的烦闷豁然烟消云散,她甚至有些懊恼。
她居然因为这个就向温子昱甩脸色,善良懂事的小殿下着实有些无辜,她真是该罚。
顾岚衣将箭矢和袖箭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放回屋里,随后走向了厨房。
傍晚,天色渐暗,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两盏烛灯稍亮。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颗探头探脑的小脑袋从门缝里伸进来,鬼鬼祟祟地往院子里观察了几眼。
他的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殿下,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去?”
温子昱连忙转身捂住阿竹的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嘘,小声点。”
随后招手让他把耳朵伸过来,靠近悄声道“你不懂,这是战术。我们要先看看敌人还有没有生气,再决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阿竹似懂非懂道“哦。”
温子昱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我先进去看看她在没在屋里,你去把东西搬进来。”
“哦。”
阿竹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委屈地应声。
温子昱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轻手轻脚地把门缝推大一点,然后伸进去一只脚。
“回来了?”
突然,女人的声音从门后响了起来,顾岚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正在挪另一只脚的温子昱吓得脚下打结,腿磕在门槛上,瞬间失去平衡往前扑去,然后落入一个带着饭菜香味的有力怀抱。
顾岚衣正要责怪他怎么冒冒失失的,就听见怀里的人傻乎乎地问“你吃过了啊?”
语气中的失落并没有逃过顾岚衣的耳朵。
她无奈地把人从怀里揪出来,扶着站好,温和道“没有,等着你呢。”
“哦。”
温子昱一改失落,在心里暗暗窃喜,太好了,看来他买的东西还能用上。
顾岚衣心里惦记着灶上的鱼汤,顺手揉了下他的脑袋,就转身走了。
这正合了温子昱的意,他也没有注意顾岚衣走的方向不是主屋,而是厨房,只顾着和阿竹偷偷摸摸搬东西了。
但是天不遂人愿,两人还没找好地方藏东西,顾岚衣就来了。
“去洗手吧,我们吃饭。”
温子昱这才借着桌上的烛光注意到顾岚衣身上穿着奇怪的布帘,是厨房大娘才穿的那种,她背后原本垂下的黑发被发绳高高束起,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温子昱莫名感到有些渴,有一种想要用手帮她擦擦额头的冲动。
这个坏女人怎么这么诱人,比男子还会勾引人!
顾岚衣见他半天不动,突然开口,说了句让温子昱不明所以的话“还生气呢?我错了,不该凶你,先去洗手吃饭,嗯?”
温子昱迷糊了,晕乎乎地问“我没生气啊?做错事的不是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