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岚衣走的时候温子昱还在睡。
折腾了一晚,体力上的差别一下就显现出来了。
顾岚衣精神奕奕地起床,临走时爱怜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想到昨晚的失控,她并不后悔。
她的小太阳看出了她隐藏的不安,却没有直接问,而是在那种时候轻声安抚。
这谁能受得了啊。
朔方城外,风卷残云,肃杀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军营。
漠北军们看着却别已久的将军,却没有想象中的欢欣,纷纷低着头。
“伤亡情况如何?”
顾岚衣问。
黄昊硬着头皮道“全军战死二百三十一人,受伤两千余人。”
顾岚衣定定地看着她,直看得黄昊一身冷汗。
许久,赵义突兀开口“好了顾将军,想必黄将军也不想死伤这么多人,当务之急是安排好剩下来的人。”
顾岚衣移开了眼神,黄昊松了口气。
她转身进了军帐,黄昊看了赵义一眼,跟着进去了。
“北蛮那边为什么会突然挑事?你查过没?”
黄昊“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也就是说北蛮不缺粮食也没有政变,没有挑事的理由。
顾岚衣嗯了一下,在意料之中。
她只是象征性问下,真正的原因她再明白不过。
安项远从士兵营那边过来,人齐了后顾岚衣按照记忆从抽屉里拿出地形图铺展开。
黄昊“北蛮暂时驻扎在受降城内,我猜测她们明日一早便会出城,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营外。所以……”
“所以我们要提前应战,把战场拉到十公里以外。”顾岚衣接话。
军营离朔方城不远,如果在这里打的话很可能会波及朔方城的百姓,所以她们必须把战线拉远点。
“可这样的话军需后勤很难顾上。”赵义提出质疑。
安项远闻言惊讶地看向她,说“赵将军,按照以往经验,北蛮每三天战一轮,她们的粮草比我们更缺。”
赵义闻言有些难堪,她之前从未了解过漠北战事。
顾岚衣开口缓和“赵将军的担忧不无道理,传令下去,大家整顿兵马,我们将军营驻扎在向外五公里处。”
“是!将军。”
安项远和黄昊因为习惯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完全忘了此时持印的人是赵义。
赵义脸色更加难看了,“我还没有发令,顾将军是否有些越俎代庖?”
顾岚衣闻言稍稍愧疚了一下,把主动权让出来“是我的错,那赵将军安排吧。”
赵义顿了一下,说“我认为五公里还是离战场有些远,军需供应不及时。这样吧,向外八公里吧。”
顾岚衣皱眉“离战线太近了,是否不妥?”
虽然她也没有多少实际经验,但脑海里的记忆和读到的兵书都曾提过战线和军营距离太近是大忌。
赵义愤然,警告地拍着桌子道“顾将军,你只需要服从就行了!”
顾岚衣只好闭嘴。
军营要迁,首先需要转移伤患,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顾岚衣在征求赵义同意后安排人手将伤患送回朔方城内养伤。
一个个简陋地担架抬着狼狈的士兵往外走。
她们有些是身上有箭伤或刀口,这算是较轻的。
严重一点的有缺胳膊少腿的,甚至有用药吊着一口气随时撒手人寰的。
顾岚衣有些难受,看到一位伤患差点掉下来时连忙过去扶住。
“小心!”
她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回担架上,运送伤员的士兵才发现自己闯了祸,心惊胆战。
“将,将军,我错了,请将军处置。”
顾岚衣摇了摇头,“小心点便是,军营里缺人手,快去快回。”
士兵一震,回答道“是!”
她在军营里走了一圈,将每一个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一一和原主记忆中对应起来。
在看到眼熟的瘦小身影时,她停住脚步,试探着叫了一声“江财?”
正扛着一个几乎比自己还大的包裹的女孩闻声回头,看到顾岚衣后咧开嘴,“大将军!”
顾岚衣笑了一声,按照记忆中的习惯说“说了不用叫我大将军。”
江财嘿嘿一笑,“您可算回来了,老姐们都可想您了。”
顾岚衣走上去帮她分担一部分重量,“怎么样,训练还适应吗?”
江财“还行,勉强跟得上。不过您也知道我这小身板,就不跟您装了,其实还是有些吃力的。”
顾岚衣了然点头,问她“那你有后悔吗?”
小姑娘瞬间挺直了腰板,大声说“没有!我不后悔,我老想上战场杀那些北蛮人了!”
说完她又担心地看过来“将军您不会不想要我了吧?我真的没关系的,我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还赚的!”
顾岚衣本应该高兴她这么坚定,却笑不出来。
这孩子是原主从边境救下来的,三年前的受降城还不叫受降城,它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落原城。
江财就是落原城内的孩子,投降破城的那天,她才十二岁,亲眼看着娘和爹死在了北蛮人的刀下。
那年“顾岚衣”还只是个前锋少将,她一人带着钢枪骑马从北蛮的刀下救下了江财。
江财从小身体不好,可她却坚持着要上战场。
她和“顾岚衣”约定好,在她十五岁的时候,两个人要一起杀回落原城,为城内百姓报仇。
顾岚衣垂下眼睛,为那个意气风发的原主感到遗憾。
原主的死因她总觉得有些蹊跷,记忆中的伤口明明不重,怎么会致死?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江财突然身体紧绷,低声说“右手方向五百米的树后有敌方哨兵!”
顾岚衣一愣,不动声色地往她所说的方向看过去。
初看时并未发现什么不对,但她没有急着收回目光,紧紧盯着树林,突然看到一株白杨树后有处阴影动了动。
难道真的有人?
她招手叫安项远过来,命他绕后过去看一下,如果真的发现北蛮哨兵就将人抓过来。
安项远向来不会质疑她的决定,立马就带人去了。
她们走后,江财立马说“一定有人的,将军您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的,安心吧。”
嘴上这样说着,她心里也没底。
仅凭肉眼根本无法看清楚那么远的地方,她一方面是相信江财不会乱说,一方面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并没有等多久,很快安项远便回来了。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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