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一带,水声潺潺。
夜色浓墨,凉风席卷。
水上船中,骤然惊现数名蒙面黑衣人。
船房中,一袭墨发柔顺散在身后,宽大的黑衣锦衣更衬身子瘦弱。
洁白光滑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撑着脑袋,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慵懒之色。
墨烬临微闭着双眸,精致的五官看似祥和,病态白的脸上未有表情,另一手随意在桌上弯曲轻敲。
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瞬间放大。
船房外,黑衣人们无声握紧手中利刃,为首的黑衣人目光四周环绕,神色警惕。
船只十分华丽,大到能容纳下百人。
可此刻,船上却并未有巡逻之人。
水声哗哗,漆黑的夜似乎与水声融为一体,深不见底的河流不停哗啦作响。
气息凝冷,萧瑟颤人。
黑衣头领紧紧皱眉,握住利刃的手生出冷汗,他紧张看着四周,忽而惊奇发现,那道敲击声停止了。
声停,似若摁下开关。
骤然间,四周从天而降数名暗卫。
夜七展开双臂,脚尖点地迅速落下,闪着寒光的长剑锐利指向黑衣头领。
暗卫们身穿黑金暗卫服,衣裳从肉眼上来看,比这群黑衣人的衣裳名贵不知多少倍。
黑衣头领望着自己一行人被包围,毒辣的目光落在夜七身上,最终视线看向他腰间的夜字玄金令牌上。
“我原以为今夜能取得后又狗太子性命,没想到今夜却是将自己陷了进来!”
头领冷笑盯着夜七,手中的冷汗越来越湿,额头也冒出细小的汗珠。
他们得到情报,墨烬临是乔装来到凌江,为不打草惊蛇,墨烬临不论带些什么目的来,都不能大势嚣张。
可没想到,他们一上船,竟然就被包围了!
夜七冷眼瞪着头领没说话,身后的暗夜骑抽出利剑,一句废话都不多言,直接冲上前与黑衣人们打斗。
暗夜骑日夜训练,一人可抵十人。
血色四溅,寒光微闪。
顷刻间,地上倒了一片黑衣人尸体。
夜七冷着脸看着遍地尸体,五指用力收拢,朝着黑衣头领奔去。
利刃相撞,刀剑无眼。
黑衣头领蓦然被刺中胸膛,他痛苦皱眉,却哈哈大笑讥讽,“狗太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这群走狗,迟早有一日也会被狗太子杀尽!”
唇角落下的血打湿面纱,他恶毒盯着夜七,毫无生死间的惧怕。
夜七面不改色扬起手,剑气剑落,一阵飞溅的血溅出,圆润润的头颅瞬间落地。
遮盖面容的面纱落地,终露出了黑衣头领长相。
夜七瞥了一眼,随意抓着头颅长发,随后恭敬进入房中。
“殿下,刺客已全部诛杀。”
闻声,面容俊美的墨烬临睁开双眸,眸中冷寒浓郁,似化不开的冰雪。
漆黑的瞳仁看着眼前的头颅,那双眼凸起,照应着主人死不瞑目。
“呵。”
墨烬临轻勾唇,冷嗤讥笑:“孤才入凌江地界,便有刺客追寻,这群人也过真太厉害些了吧?”
嗓音冰冷,说出的话似夸赞,却叫人听了一阵冷寒。
寒凉的双眸半眯,眼底一阵阴鸷。
夜七微皱眉,他垂眸看着自己拽住头发的头颅,忽而惊呼,“莫不是…暗卫中出了叛徒!?”
如若不然,以暗夜骑的厉害,是绝不可能走露殿下来凌江风声的。
抑或是说,殿下在离开皇宫那一刻,又被人监视了?
夜七浑身胆寒,手背汗毛些许倒竖。
饶是一贯肃杀的暗卫,在这一刻,也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暗夜骑向来护着殿下,断然不可能做出不利于殿下的事情,而殿下行事通常也算低调,如今京都贵族中,大多数都不敢与殿下正面对上。
然,又究竟是谁有这般能耐,竟然能暗中监视殿下,而不让他们发现…
墨烬临轻瞥了眼脸色大变的夜七,他慵懒起身站直身体,绯红的唇微勾,笑意不及眼底:“京都藏龙卧虎,你我也不是第一次知晓。”
“看来,此次来凌江倒是来对了。”
他弯着眼眸笑着,眼底森冷呼之欲出。
凌江是定南王的地界,他不过才来到这里,便引来了一场厮杀,可见他这位好皇叔,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呐。
入夜寒风瑟瑟,一个劲从空隙中钻入房中。
大船平稳在水面前进,玄金衣裳的暗卫们有条不紊清扫船面。
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被一桶桶河水冲刷,鲜血的血液滴入河中,迅速散化与河水融为一体。
玄色锦袍的男子站在船头,他居高临下望着渐渐倒退视线中的一切。
恰时风来,乌黑墨发随风摆动,宽大的袖袍与风飞舞。
水面波澜不惊,一切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半晌,一只在夜色中白的发光的信鸽飞来,夜七眼疾手快抓住,利落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信。
“殿下,是夜八传来的信!”
夜七双手恭敬递上。
京都距离凌江不远,但若是用大船行驶距离来看,此处与京都又相隔甚远。
水路比陆路快,却仍旧用了十来日的时间。
墨烬临漫不经心接过,修长的手指缓缓打开卷成一团的信,清冷的眸一目十行,看到最后,嘴角微微上扬。
“殿下,信中写了啥,您这般高兴?”夜七好奇询问。
“无非是记录了孤的小东西日常活动。”
墨烬临轻抬眸勾笑,缓慢将信递给夜七。
他愉悦眯了眯眸,任由夜风吹拂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