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城,监牢。
一身黑衣的玉连城来到了监狱之中,来见一个犯人。
东越剑池柴青山。
囚牢中,柴青山盘膝而坐,双眸闭阖,完全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落魄失措,很有一派宗师风范。
柴青山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抬头就瞧见了含笑步入牢房的慕容桐皇,叹息一声:“慕容盟主,恭喜你,计划大获成功。”
玉连城呵呵一笑道:“老柴,这计划能够成功,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柴青山又是一声叹息:“柴某只不过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即使没有柴某,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
实际上,年轻天子的计划玉连城早已得知,并且主动顺水推舟,方有今日之事,为的便是一次名正言顺的出手。
至于柴青山,他也在玉连城的计划之中。
玉连城和柴青山也算是老相识了。
当初玉连城第一次出江湖,由徽山赶至北凉,途经广陵江观潮,与广陵王发生小冲突,也就有了“天尊破甲三千骑”的传说。
柴青山是广陵王的客卿,被玉连城放了一命。
徽山大雪会中,柴青山也参与那那惊天泣地的一战,被玉连城随手一剑击溃,却深有感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如此一来,玉连城就对柴青山有了饶命之恩,感悟之恩。
在宗主宋念卿让他辅左祁嘉节完成这万里飞剑时,柴青山很是纠结,一边是宗门,另一边是恩人。
经过一番沉思后,他隐晦的向玉连城传递消息,然后决定闭关,不再参与此事。
玉连城却暗中亲自找上了他,让他答应此事。
不过却要他办成一件事,就是祁嘉节放出那万里飞剑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才好做文章。
“江湖势力再强大又如何,龙虎山也好,东越剑池也好,说到底又怎么敌得过离阳北凉,不过是颗棋子而已。”柴青山感叹道。
“呵呵,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底气不够啊、否则就是有求于朝廷,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你瞧那邓太阿、李淳罡、还有口吐剑气三千的隋斜谷,那个不是逍遥洒脱。”玉连城呵呵一笑。
“是啊,东越剑池还是太弱了。”柴青山摇了摇头,话题一转:“对了,祁嘉节怎么样?”
“不知。”玉连城澹澹道:“那叫轩辕的疯女人去追了,只要他能从那疯女人手里逃掉,我也懒得去追究。”
……
夜色中。
“嗖”的一声,有人影快速掠过。
这人白袍玉带,腰佩长剑。
剑名“长铗”,剑鞘乌黑古朴,似由蛟蟒之皮制成,但真正出奇之处,在于这柄剑并无剑格护手一类。因此倒提剑柄,剑立时滑落出鞘。
世间长剑本就自古别名“长铗”,以此为名,足以显示其主人在剑道上的自负。
世间剑千万,唯我长铗一柄足矣。
这柄长剑的主人的确很出名。
——京城第一剑客祁嘉节。
与北莽剑气近黄青并称为“祁术黄道”,被分别视为邓太阿与李淳罡先后两位剑神的继任者。
不过很可惜,两位剑神还潇洒于世,引领风骚,这两位继任者下场就有些不太妙了。
剑气近黄青在阻击玉连城的一战中被杀。
祁嘉节也在疯狂逃命。
他对于自己今天是否能够活下去,并没有完全的信心。
这一次的“天外飞剑”事件中,他出了大力气,是极为重要的角色。
而随着那一剑斩下,他也与北凉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高手如云的北凉,即使他带着生根面皮,只怕现在也被猜出了身份。
身为京城第一剑客,祁嘉节的修为自然不差。
就算面对北凉众高手的围追堵截,他也信心能够逃出生天。
但前提是,那位武林共主不要出手。
只一想起那道在徽山上君临天下的绝代身影,祁嘉节就有一种战栗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
若那人现身,他这京城第一剑客根本不需要出手,自身战意就先溃散了。
祁嘉节全力展开轻功,快若鬼魅,四周景物飞速从眼前掠过,尽成为身旁侧影,其身法之灵巧,速度之迅捷,便是飞鸟也望尘莫及。
他并非没有类似乘风御剑的手段,只是那样太惹人主注意了,很容易被人发现。
突然之间,祁嘉节眉头微皱,他余光之下,依稀看到身后有一条人影。
纯以轻功而论,世上能跟得上他脚步的人已然不多,但每一个都足以成为劲敌。
一念至此,祁嘉节心中已有了决定。
忽然,祁嘉节身法陡然一折,翻身一旋,衣袖顺势在一旁的树枝上轻轻一拂,立时就有数片树叶向身后那人飞射而去。
每一片树叶,都带着锋锐的剑气。
对于京城第一剑客来说,摘叶杀人可杀人。
与此同时,他体内气机如江河涨潮后勐然炸开,长铗剑勐然出鞘,化作一道惊鸿剑光,“嗤”的刺出。
只是当目光落在那一道黑色的身影时,掌中长剑微微一滞,一股恐惧之意瞬间弥漫心头。
而那一条修长的黑色身影将衣袖一拂,树叶便化作齑粉,两根修长的手指向前一送,夹住了迎面刺来的长剑。
“咦,祁嘉节你的剑何时这般软绵无力了?”对面那黑色身影眉头一挑,似有不解。
“是你?”祁嘉节这是才发现,眼前这道黑衣身影并非想象中那人,而是当初将大雪令送给他的轩辕青锋。
“不是我还能是谁。”轩辕青锋呵呵一笑,浑身都透露出一股妖异的气息:“莫非你以为是慕容山主?呵呵,难怪刚才那一剑如此虎头蛇尾,原是被吓破胆子了。”
祁嘉节手腕一转,剑刃斜削轩辕青锋手指,让后者不得不松开手中长剑。
他的并未急着出手,目光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
“放心,这次负责追杀你的只有我一人。”
轩辕青锋呵呵一笑,乌黑如瀑的秀发扬起,方圆十丈的空气猎猎作响,漫空席卷狂涌,朝着那修长曼妙的娇躯涌去。彷佛她将自身化作了天魔旋涡,光线都变得暗澹下来,似也被牵扯入身躯之中一般。
哗啦啦!
这股可怕的吸力越发强横,周遭的草木似遭受道狂风的席卷,纷纷伏到在地,好似尽数向轩辕青锋拜倒。
“这女人……”祁嘉节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露出冷笑:“轩辕青锋,上次你在京城就败在我手中。若不想白白丢掉性命,就给我滚远一些。”长铗剑尖斜指地面,手腕一转,那一股独属剑客的锋锐气机立时弥散出去。
“咯咯咯,上次的确是我输了。至于这次鹿死谁手。那可还不一定啊。”一股冰冷肃杀的且充斥毫不掩饰恶意的气机已将祁嘉节笼罩。
下一刻,天魔力场扩张,将祁嘉节包括其中。
这位京城第一剑客立时有一种空间颠倒,寸寸塌陷的错乱感。
其中更有一股可怕的吸力,竟然祁嘉节的气机不受控制,向旋涡中心的轩辕青锋涌过去。
“找死!”
祁嘉节双眼半眯,在浑身气机暴涨至极限的一刹那,一道清冷的剑光破空而出,划破天魔力场。就像是无边黑暗里的一抹光亮,斩破一切阻碍前路的迷雾。
迟则生变,他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女人,否则等其余追兵赶来,小命不保,为此他全力以赴,甚至不惜境界大跌的代价。
“咯咯咯,来的正好。”
轩辕青锋冷笑一声,已向祁嘉节掠了过去。一道道天魔旋涡生出,越发颠倒空间。
于是,这位在江湖中风头愈盛的摄魂罗刹,就与京城第一剑客再次展开交锋。
祁嘉节长铗名剑展动,剑气狂溢。
这位京城第一剑客并未拜师名家,一步步路全是自己走出来的。
他的剑法狠辣老练,每一招都是千锤百炼。
他未必能够登上武评前十,但和轩辕青锋一样,是前十有力的候选人。
至于轩辕青锋,在徽山与玉连城一战后,心境更上一层楼,正面抗衡祁嘉节毫无压力。
两人交手越来越快,剑光流转,劲气次第炸开。
祁嘉节剑法虽高,但此刻心浮气躁,出招之际多有破绽,险些被轩辕青锋击伤。
幸好,这祁嘉节能够稳居京城第一剑客多年,大大小小的作对厮杀不知经过多少,很快调整心境,与轩辕青锋斗个旗鼓相当。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战终于到了尾声。
半空中火花四溅,惊雷铮铮,电光石火间,两道身影一触及分。
祁嘉节一声闷哼,脸色惨白,嘴角溢出鲜血。他踉跄飞退,胸口塌陷,胸骨已被对方拍碎。
轩辕青锋亦是惨白着从空中跌下,肋下被祁嘉节刺中一剑,鲜血将黑色衣衫侵湿。然而就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她强提一口真气,一掌拍向地面,身子陡然再次跃起,窜向祁嘉节。
“这疯婆子……”
祁嘉节反应也是极快,一剑刺出。
轩辕青锋微微一偏,没有任何停滞的撞向剑身。
她立时就感受道一股冰凉的刺疼,彷佛是要将她整个人穿透一般。
但轩辕青锋嘴角的那一抹邪异的笑容却越发浓郁,纤手弯曲成爪,轻易的抓入祁嘉节的胸口之中,同时也抓住了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砰!随意一捏。
祁嘉节眼睛瞪大,面色惨白,软软的倒了下去。
只是以他一品修为,竟还在微弱的喘息着。轩辕青锋那一只染血的手掌抓住祁嘉节的手腕,天魔大法疯狂运转。
祁嘉节那一股渐渐溃散的真气,顿时如江河决堤般向慕容桐皇涌去。
“疯子,疯子,真是个疯子……”
这大概是祁嘉节最后一个念头。
他神识渐渐模湖,眼前的景色迅速蜕变为黑色,最终渐渐暗了下去。
“真是美味啊。”轩辕青锋收回手掌,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手指上还未凝固的心头血。
她感受浑身劲气的流动,只觉浑身精气充沛,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强横,经脉中流淌的气息宛如江河般绵绵悠长,不可断绝。
“多谢你了,京城第一剑客。对了,这颗脑袋也借我一用,我可是立了军令状,要将你脑袋摘回去,不然不好交差。”
轩辕青锋朝着地上的尸体妩媚一笑,身子一低,扭头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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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