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东看到苏语过来,心里早就对她充满了怨毒,要不是因为她,菲菲就不会被查出来,小婷也还能上大学,现在小婷读不成大学,菲菲也要面临坐牢,他们的家被苏语毁了。
他看苏语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要不是旁边还有稽查的人,他冲上去直接杀了苏语都有可能。
但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冲动,徐向东也知道杀了苏语事情也挽回不了,他不能有事,小婷更不能有事。
苏语没有看徐向东,而是把手里的信件交给稽查的人,跟在她身边的人跟着走上前,像是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明,然后跟他们说着什么。
徐向东看着那人觉得一阵眼熟,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本来已经可以离开回家,但因为苏语的举报,稽查的人又把他留了下来,让他在一旁的办公室等着,还派了两个人守着他。
说是让他留下配合调查,其实是变相看管,两个人一直站在门口,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徐向东没由来的心里有些慌张,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坐在凳子上拽着衣角,他不能坐以待毙,要是真查出来他连家都回不了,小婷还在家里,现在菲菲已经被带走了,如果他再不回去,小婷怎么办?还有程家的人过两天就要来接小婷了,到时候知道了他们替换成绩这事,会不会怀疑小婷?
可门口那两人就像两尊大佛似的,站着纹丝不动。
“两位同志你们站着怪累的,要不进来坐着吧。”徐向东走到门口,挂着一副老实巴交的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说。
两人是省里下来的便衣,对视一眼,没有理徐向东。
他们两个人表情严肃,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徐向东自然不敢做什么。
这个方法不行,徐向东只得另想他法,总之他不能坐以待毙。
“哎哟……同志我能去方便一下。”他按着肚子走到门口,想借着上厕所的机会跑回家带走女儿去首都找程家,只要去了程家他不信他们不帮忙,好歹他也算是帮他们养大了孩子。
只是他这种想法早就被外面的人看穿,见他过来一脸不赖的让他回去坐着,丝毫不讲情面。
徐向东此时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却还心存侥幸,又不敢表现出来,殊不知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早就落到了门外的人眼里。
稽查那边也得到了苏语提交的证据,原来她的户口迁走之后徐向东也去办理脱户了,正是脱徐婷的户口。
一切信息都已经写好,只是有一栏别名的时候,徐向东问户籍的人可以写上女儿以前的名字吗?
办理脱户的是个新来的,人和气好说话,说可以。
徐向东报了苏语的名字。
工作人员还有些疑问,问他孩子名字怎么连姓名都不一样,徐向东说以前有个三代还宗,所以一直用这个,后来发现不方便,还容易引起别人误会,所以就改成了徐婷。
还宗这事在乡下很普遍,但工作人员是新来的,不敢确定就说要和领导申请一下,徐向东怕出问题,就拿出了苏语的录取通知书,递给他看,说女儿读书一直都用的苏语这个名字。
工作人员不会猜测他录取通知书怎么来的,不过也留了一个心眼,说红章现在不在要他第二天过来拿。
徐向东也没想那么多,那工作人员等他离开之后就把这事和带自己的师傅说了。
带他的师傅是早他几年的老员工,对这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说他是多管闲事,别人脱户换名字就换名字,还故意把人支开,没事找事。
他刚来工作被师傅骂一顿,心里不舒坦,也不敢找别人说,只能把这事和与自己一起分过来的新同事说。
这个新同事姑妈正好是汽运站的刘翠花,因为苏语帮她卖过不少东西,对苏语总是赞不绝口,他来临县工作是暂住姑妈家,对苏语有一些熟悉感,当他听到苏语的名字,回家就把这事和刘翠花说了。
刘翠花是知道一点苏语的事情,毕竟当时杜月琴那事动静不少,至少他们汽运站都知道,也知道杜月琴再嫁的人家姓徐,就这事之后苏语怎么可能跟着徐家,还改名字,自然就上心了,找到苏语把这事和她说了,还找自己侄儿拿出了那张徐向东还没领走的户口卡。
有户籍工作人员作证,又有徐向东确任签字的申请书,虽然不能说明他是替换成绩的主谋,但他完全逃不脱替换成绩他也有份这事。
全省第一次发生这种事,省里重视程度自然非比寻常,不管从犯主犯都要一一问责。
当然这件事对苏语的影响最大,她是直接受害者,要不是她联系到了首都大学,可能就无缘大学了。
教育局特意把她的成绩公布榜单张贴到高中门口,还组成了专门的慰问团队,不仅把苏语的录取通知书亲自送到她手里,还带了好些礼品上门。
“丫头,这是真的吗?真的是首都大学发给你的?”苏成看录取通知书,把苏语两个字摸了又摸。
苏语指着上面的公章印说:“爹,你看这事学校的章,而且是教育局亲自送过来的,错不了。”
苏语拿着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梦里她没见到,这一次差点又错过了,还好最终还是找回来了。
“好好好,我的女儿考上了大学,还是首都大学。”
徐向东偷换别人成绩这事不仅在家属楼引起了轩然大波,他所在的纺织厂也被人举报,他当上主任也是因为拿钱贿赂了领导。
厂里得知消息后立即就开除了徐向东,而且还勒令徐老太一家立刻搬出家属楼。
幸亏徐家城郊还有一栋老房子,在徐大国的带领下一家子只能暂时搬到老房子。
徐家搬家那天家属楼好多人都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全都是些不好听的话,徐婷咬着牙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用口袋装了几件换洗衣服什么都不要了。
“小婷,你的东西不装了?”徐大国问。
“不要了。”徐婷看都没看一眼说,她现在恨不得赶紧离开,她受够了被人指点的样子,也不知道舅舅到底什么时候来接她,因为没地方去只能暂时忍受着别人的奚落,只要舅舅来了就好了,她这样想着,对这些东西更加看不上眼了。
偏徐老太看着她房间里丢弃的一堆头绳发夹,还有好多衣服,忍不住了,想到自己儿子又被抓了,心里那股气怎么都顺不了,逮到徐婷就骂了起来:“你这个赔钱货,这些可都是徐家全家的生活费给你买,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我们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徐婷冷笑道:“这些钱都是我舅舅给的,说起来你们用的都是我舅舅的钱。”她本就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奶奶,现在得知自己竟然也不是徐家的孩子,唯一对她好的父亲也被抓了,对徐老太就更加厌恶了。
“你这臭丫头翻了天了,一口一个舅舅,你还真以为你是……”
“行啦,吵吵闹闹惹人看笑话,厂里下午就要来收房子,赶紧收拾着东西离开。”徐大国转头瞪了一眼徐老太吼道:“还嫌我们家笑话不够,还要惹人看笑话?”
徐婷从来没被人骂过,徐大国说话声音大,本意是阻止徐老太的话,没想到徐婷以为徐大国在骂自己,咬着唇转身“咚”一声把房门关了,隔绝了所有人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越哭心里就越恨苏语,这一切都怪她,一个农村人不好好在农村呆着,非要进城干什么?害得她沦为所有人的笑柄,连对她最好的父亲也被抓了,她恨苏语,恨不得把苏语抽筋扒皮。
徐婷关了门,徐老太登时又有了怒气,却被徐大国看出来,拉着她低声说:“儿子是进去了,不是死了,还有咱们徐家要翻身,还得靠小婷。”
提到儿子徐老太立刻就焉儿了,可又有些不甘心说:“你老头子你看那死丫头的样子,就算发达了能记着咱们吗?”
“不管记不记得住,她都是咱们老徐家的孩子,她还能不认她亲爹?难道你想把这机会拱手送给别人?”
“可等程家把她接走后她还能认向东吗?”现在徐婷可不知道自己是徐家的孩子,她不过是去鸠占鹊巢,现在还没离开心就不在徐家了,难保她真离开后心里还有徐家。
“这你就别管了。”徐大国知道儿子是有办法的。
“老头子,要不咱们找程家要钱吧?说到底咱们给他家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他们就这样轻飘飘的把孩子就接走了?说起来咱们向东为啥坐牢,还不是为了他们程家的女儿能有个好前途。”
徐老太丝毫不觉得换了别人的孩子有什么错,在她眼里反正都是没见过面的孩子,谁都一样,甚至还觉得自家损失了一个孩子,这些程家都该补偿他们。
徐大国这些年也是过惯了好日子,这样猛不丁的要搬去老房子,虽然儿子留了不少的钱,可心里始终不是滋味,听了老伴儿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反正程家有的是钱,早晚这些也都是他们徐家,现在不过是先收点利息这件事他倒是很认同徐老太的想法。
等程家来接小婷的时候,他要跟他们好好算一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