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望过去,只见一个黑色劲装的年轻人,腰间是银色刺绣的腰封,面容端正清朗,剑眉星目,好一副君子长相。
刚刚众人注意力都在周梓襄身上,又担忧将军的安危,竟未注意到此人,此刻见到有陌生之人进入帐内,瞬间都警戒起来。
“你是何人?”原本该立刻叫人将其控制住,但是严途生了一副好面相,周子坚也就先礼后兵了。
“我是梓襄的友人,周将军的毒,我听闻着有些熟悉,不如让我看看。”严途道。
“你识得此毒?”老翟激动的问道。
“刚刚听你的描述,似乎和诡缠身有些相似,不过我需要确认一下。”
“快来快来,你快看看。”老翟也不管其他人如何想,拉着严途就到了床前。
严途拿过老翟递过来的手套带上,在周其全身又检查了一遍,心中了然。
“你之前的检查都没错,没想到,关东居然有人有如此高超的施针之术。周将军如今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那将军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啊”
“诡缠身,这毒我也只是听闻过,中毒之人,毒素会从四肢蔓延到心脉,犹如恶鬼缠身一般,不仅四肢动弹不得,且还要忍受十指连心之痛,但这些都不足以致命,此毒的阴邪之处在于会让人噩梦连连,将军此刻面色发黑,是毒气入体,但是面色痛苦,怕是在经历地狱般的噩梦。”
“做梦还会死人?”
“会。人最恐惧的事情,往往只有自己知道,尤其像大将军这样的人,必然不能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所以,只会将恐惧深埋在自己的内心。而在噩梦中,中毒之人会不断重复的面对这些恐惧,直到崩溃,自己放弃生机,中毒之人自己没有求生的意念,医者也无能为力。”
“这,这也太歹毒了!”
“是啊,所以,就算老翟能控制这毒,不让他侵蚀心脉,但是将军也有可能会死在自己的噩梦里?”
“对,大夫见毒素蔓延已经被控制,就会以为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所以就忽略了时间,可是这毒最是拖不得,因为一旦中毒之人意志不坚,便会在噩梦中,自我了断,到时,神仙难救,所以这个毒叫诡缠身,因为此毒似是而非,十分具有欺诈性,如同阴谋诡计一样,而它还有下一句。”
“什么?”
严途下意识看了周梓襄一眼,周梓襄眼睛通红,神情悲戚,他跟着内心也一紧,沉声道,“鬼索命,因为中此毒者,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你的意思是大将军必死无疑了?”
这话一出,帐内一片死寂。
知道是何毒又如何,竟是无药可解。
“此毒,如何会染上?”周梓襄暗哑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大帐内。
严途看向周梓襄晦暗的面容,上面尤带一丝泪痕,但是眼中却不见悲痛,而是一双赤红但冷寂的双眼。
周子坚感觉到,手下原本有一丝颤抖的柔弱肩膀似乎一瞬间便僵直起来,他不由得放开了手。
“一般是从手上沾染,大将军常年习武,手掌定然有极厚的茧子,唯有掌心较别处会略微柔软些,我刚刚检查了将军的手部,掌心处有一道极为细长的划痕,不细看不会注意,这毒也并非立即发作,而是积累了足够的量才会发作。”严途答道。
周梓襄低下眼,沉思片刻,然后踱步到大帐中央,巡视着帐中的一切。
“军队准备演练期间,按理所有人不得外出,能够进出军营的,只有我,大哥。我平日虽然来军营,但是从未接近过大帐,大哥暂且不计。为了给将士们补身体,每天会有菜农和屠户来送新鲜的蔬菜和肉,但是都进不的军营,父亲与将士们同食,加上此毒又需要接触皮肤伤口,所以食物排除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不属于军营内的东西出现在父亲身边,而且他时常接触。”周梓襄边说边沿着周其的桌子看,注意到桌上的一把短剑,“不属于军营内的东西,又时常接触。”
“这把短剑,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周梓襄问道。
“短剑?”
周其的近身护卫周项走过去,刚要伸手拿起那把短剑,却被周梓襄拦住,他意识到这个东西可能有问题,便立刻收回了手。
“这短剑,大将军最近时常把玩,听说是旧朝的一位名将的贴身之物。”
“严途。”
“嗯。”
“过来看一下。”
严途戴好手套,走过来拿起那把短剑,剑鞘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兽皮,可能因为时间太久,剑鞘的皮已经磨损严重,产生了裂纹,十分斑驳,拔出里面的短剑,剑身并无一丝花纹刻字,十分朴素,但出鞘那刻,便寒光立现,隔着这么远,尚且能感受到到从锋利的剑刃上逼近的杀气。
“难得的好剑。”严途感慨道,他拿起桌上的纸张,轻轻的落在剑身上,一道笔直整齐的切口出现,看着落在桌上的纸张,严途都不禁凛然。
“此剑十分锋利,切口与将军手心的细纹十分相似。剑身时常擦拭不易□□,但是剑鞘,可以。”严途将剑鞘递到周梓襄的眼前,“这剑鞘不是金石所制,而是兽皮,斑驳的裂缝中最易□□,你看这缝隙,有一丝蓝紫色。”
“这剑哪里来的?”有人怒问。
周项连忙答道,“前一阵子,有一位自称兖州孙家的人来拜访大将军,大将军似乎与孙家有故,所以见了他,这把剑就是他送给将军的礼物,原本将军不想收他东西,但是打开盒子后,将军见到是一把短剑,就拿了出来,也叹了一句好剑,就留下来了。”
“兖州孙家是吧,我去找他。”
“回来。”周子坚低声呵道,“不要冲动行事。”
“既然知道了谁下的毒,赶紧去孙家把人抓住要解药才是正事,这等不了啊。”
“不必。”周梓襄低声道。
“为啥!”
周梓襄不语,严途轻咳一声道,“这个孙量,昨日因与泥瓦匠的妻子通奸,被捕快抓走了,如今还在城中,所以,不必去兖州抓人了。不过如此看来,若是此毒是孙量所下,这短剑既然送到了大将军手中,他早早逃命就是了,为何还在城中逗留,一直未离去。”
“所以,这毒可能不是他下的。”一位将士说道,“或者说,他并不知这短剑上藏了毒,而是真当做宝物来献给将军。”
“别猜了,人抓过来一问便知。”人冲了出去,周子坚也未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