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烦恼不要闷在心里,可以说出来一起想办法。”
听见白临羿的话,她抬头看着他,他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她感觉到一种可靠。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之前我想着只要能杀了她大仇得报,就算死了也了无牵挂。”
“现在知道还有亲人在等着我,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害怕,我害怕一步踏错,造成无法弥补的结果。”
她的声音轻轻的,充满了无助,仿佛迷雾深处的动物,找不到方向。
她身上背负的太多,可是即便有人劝她丢掉身上的重担,她也不想,她也做不到。
“你能做的事情有很多,至少让自己变得更强,是永远都不会错的,当你足够强大,也许就不再那么难以抉择。”
她抬头,定定地望着他,“那我可以变得跟你一样强吗?”
“只要你想,你可以变得比我更强。”
温暖的手掌罩在绯虞的头顶上,轻轻地摩挲她额前的头发,动作轻柔,白临羿的声音温润,犹如照进凛冬的暖阳。
几句话,让绯虞彷徨迷茫的心瞬间找到了方向。
变得比他更强,那是她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但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显露出无比的坚信,仿佛那并非一件难事。
如他所说,只要她想。
白临羿不会知道,自己的话在她心里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见她重新坚定起来,从玲珑阁里拿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被推到了她的面前,在她疑惑的表情下,他示意她打开。
小的盒子里是一个月白色的镯子,晶莹透亮,没有一丝瑕疵,摸在手里温润光滑。
大的盒子里是一柄利剑,剑柄雕刻一朵玉莲,坠着金丝剑穗,剑身似有似无地透出一抹霞光,剑刃锋芒闪烁,如霜似雪。
“这都是,给我的?”
绯虞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何等珍贵的宝物,白临羿就这样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次桃李镇的事情,没有你不会有这么快的进展,你也恰好缺一件法器在手。”
他心里明白,她不是愿意躲在自己翅膀之下的人,便只有让她自己的羽翼愈丰。
她拿起那个玉镯,“那这个……”
“放东西用的,以后你重要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教她怎么使用。
“谢谢你。”
如同久旱甘霖,绯虞心知这礼物宝贵,依然没有拒绝,感激地看向白临羿,除了这三个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为他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桃李镇又逗留了几日,一人一妖再次踏上回重业山的路途。
花羽弦说御剑不过三五天的时间,绯虞和白临羿足足用去了一年。
在这一年里,他们为了追一只妖,三过重业而不入,直接越过重业山,绕到了寒山名家的地境。
这一年,她就是他的手中剑,斩除一切邪祟,而他依旧只是在一旁看着,只在危急时刻出手。
有他的教导,她的实力突飞猛进,连她自己都惊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进步如此迅速。
东灵果然是个宝地。
“走吧。”
站在桂花镇的集市,眼看人来人往,吆喝叫卖,杂耍卖艺,白临羿低声说道。
金线绣着祥云长鹤的白袍胜雪,锦带低束的长发如墨,身姿挺拔高大,温润的一张脸俊雅非凡。
跟在他身后的绯虞一身碧色软烟罗裙,飘飘袅袅犹如空谷幽兰,脸色肃然,如覆冰霜。
“这死狐狸真能逃,追她一个月了,总算没让她跑掉。”
她言语气恼,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一个月前,他们路过桂花镇,听闻镇上接连有青年猛然病死,猜测是有妖怪作祟,果不其然,当晚就撞见有狐妖噬人心魄。
那狐妖道行极高,善化人形,隐藏气息,别说不识妖气的白临羿,就是灵敏如她,也被骗过去。
今天是桂花镇一个大户人家的大喜日子,一路上吹吹打打格外热闹,道路两旁的人们好奇地探望着,盼望有风吹起轿帘,能看上一眼新娘子。
绯虞和白临羿跟在迎亲队伍的后面,为防那狐妖察觉,纷纷收敛气息,目光牢牢锁住花轿,不放过任何一个活物。
花轿到了,在客人的欢呼簇拥下,新人一一走过礼节,又在一片祝贺声中,新娘被送入新房,新郎留下来与亲朋把酒言欢。
新房外守候的丫鬟,被一阵香风吹倒,软软地晕坐在地上,没有了意识。
“你也是妖,为什么要跟在一个仙师后面,处处跟我作对?你别忘了,我们才是同类!”
新房的门被打开,新娘感到不对,抬起盖头一看,顿时气急败坏,怒目瞪着绯虞,恶狠狠地问道。
“我跟你才不是同类!”
知道这狐狸狡诈,此刻又在普通人的房内,绯虞不与她多话,心念一动,利剑“玉袅”已在手,紧逼狐妖而去。
一狐一狼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屋内陈设应声俱裂,狼藉一片,却始终没有人过来。
白临羿手中光波流转,将这一处设了结界,外面热闹的人群,没有任何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霞光与黑雾的碰撞,发出阵阵轰鸣,一道道剑光击碎比剑刃还锋利的爪子,却是步步后退。
绯虞有些不敌这狐妖。
若不是有“玉袅”在手,她根本就不是狐妖的对手,现在已经有些力不从心,额角开始出汗,呼吸渐渐乱了。
“定心。”
一旁观战的白临羿看在眼里,微微皱了眉头,沉声道,却依旧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狐妖十指如刀,破空而来,直逼绯虞的胸膛。
若是被这一抓,怕是要被开膛破肚。
绯虞闪躲不及,只能迅速后退,想要与其拉开距离。
却见狐妖扬唇一笑,不过虚晃一招,直接收势,破开结界从窗外逃走了。
绯虞懊恼地跺了一脚,想也没想,提剑连忙飞身追上去。
狐妖看着身后穷追不舍的碧色身影,心中暗骂晦气,气得银牙咬的咯咯作响。
若只是这只讨厌的狼妖也就罢了,以她的道行,收拾她完全不在话下。
让她不敢久留的是那个白衣温雅男人。
追出去了许远,那狐妖见白临羿迟迟没有跟上,便停了下来。
此处开阔,也没有其他闲杂人等,绯虞完全可以放开了打,知道这个狐妖的厉害,她手里使出了所有的实力。
“你我同类何必相残?看你也不是什么小妖,甘心做一个臭仙师的走狗?”
“我说了,我跟你可不是同类!”
那几个被剖心的青年惨状犹在眼前,北荒的妖受着妖王的管制,对凡人出手从来都是受到唾弃的行为,绯虞与这狐妖根本无法产生同类相怜的情感。
她的手下毫不留情,虽毫无保留却依旧隐隐落入下风。
“哈哈哈哈,我们是妖,他们是人,你跟我不是同类,难不成跟他们才是?”
狐妖笑起来格外的美艳,一瞬间山河失色。
“哼,真是何等的天真,他们不杀你,不过是你还有利用价值,待你对他们再无益处,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结局吗?”
狐妖靠近绯虞,声音娇软妖媚,自带蛊惑人心的嗓音,叫人听了竟觉得从上到下都是软的。
“人跟妖尚且不为伍,何况世世代代相杀的仙师?他们都是骗子。”
那是一张精美绝伦的脸,任是最妙的丹青手,也刻画不出她的妖娆娇媚半分,一双眼,勾魂摄魄,教人只看了一眼,就好像要沉溺其中,无法自救。
瞳孔映入一双猩红的双瞳,仿佛掉入了漩涡,绯虞顿时暗道不妙。
整个身体沉重无比,连抬手的劲都使不出来,直接跌落在地。
“我们狐狸的毛很舒服吧?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们狐狸?”
狐妖瞥见绯虞手腕的狐狸毛,笑了笑,见她一时缓不过来,也没有为难,只是手里揉了一把那发带便离去了。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落下,如霜似雪的剑气,带着肃杀之势,正正落在狐妖的后背。
那少年立在空中,银发飞扬,雪衣飘飘,白皙肤色在日光下仿佛是透明一般。
他外表清冷淡漠,就连双眸和睫毛,也像是被雪浸染的银色,整个人仿佛置于冰霜之中,不带一丝感情。
周遭的温度瞬间降到了极致,连他身边的树木都静止不再摇摆。
狐妖瞳孔紧缩,眼里出现一丝怨恨恼怒,又是一记剑刃袭来,被这一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那白发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狐妖,眼里冰冷犹如看着死物,手挽剑花,看上去是要下死手。
“铮”地一声,就在剑光要落在狐妖的身上之时,不知何处飞来一把短刃,两两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短刃在空中打着转,飞速地回到了主人的手里。
来人一身窄袖锦袍华贵无比,长冠玉带,面若冠玉,腰带上镶嵌珍贵的宝石,折射着日光,看上去颇为气派。
那人此刻眉头紧锁,面对那白发少年,显得有些窘迫。